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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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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圈、两圈、三圈,女孩不知疲惫的在舞池中跳着,与形形色色的面孔耳鬓厮磨着;旋转的裙摆就像迅速盛开又匆匆凋零的蔷薇花,踩着缠绵暧昧的舞步,时近时远,在柔暗的灯光里,在鼓动的乐点中,她下一个转身密合拥抱的舞伴将会是我。
嘀嗒、嘀嗒—— ]
银白短发的青年掐着时间,将这个时代稀有的纸质书籍妥帖的放回书架。
暗红色的书脊上,【一个人的舞会·古川 仁优】这几个标准化的黑色印刷字体静静的镶在上面。
男子不紧不慢的为自己戴上冰冷的黑色面具,套上半自动化的棕色束缚装置,移动到灰蒙的壁面前,静立着,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有着玻璃珠般无机质琉璃色彩的紫色瞳孔波澜不惊,却又似乎透着隐隐的期待。
他默默数着毫秒度日,竟也不觉得枯燥。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旁侧的小小窗口终于被缓缓打开,热腾腾的食物被递了进来,在小平台上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又等了一会,本以为会转换成透明状态的壁面却纹丝未变。
窗口关闭前,传来了监视官毫无停留迅速离去的脚步声。
潜在犯无言垂首看向那摊食物,许久之后,又抬头凝视起面前咫尺可触的水泥色墙体,一动不动。
仿佛正透过这冰冷的壁面,看向室外已经空无一人的长长走廊。
隔离间内的生物扫描监视器依旧无时无刻不在忠实的运转着、监视着、记录着——犯罪指数:998.
“嘶——!”
金发男子忽然像是被什么刺痛似的,条件反射的捂住了自己的右耳。
他身旁还在断断续续叙述自己观察到的细节的沢田纲吉慌忙收声回神,手忙脚乱的看过来,“迪诺师兄!你怎么了!”
“头、头疼?”
沢田纲吉磕磕巴巴的推测着,迪诺身形不支,原本打算扶在旁侧家具上,在看到面前神色担忧的青年时,他手肘不禁拐了个弯,挂在了对方的颈窝里。
而后他转身,从后方用修身的黑色风衣严严实实把人囚在了怀里。
“阿纲上当了,我说过不准喊错的吧?就那么想要惩罚吗?”
金发警探转移话题般再一次顽强的凹起了霸总人设,他看着青年发尾下白皙的后颈,凝视片刻,目色愈暗,终究是像受到什么蛊惑一般,别开青年棕色的碎发,敛目落下一吻,稍纵即逝。
男人苍白的面容、孤寂的目色,青年统统无法看到。
蜻蜓点水的柔软触感让沢田纲吉有一瞬错愣,他略感奇怪的捂上自己的后颈,下意识的向后方的发小看去。
那触碰实在太短,以至于让青年监视官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错觉。
“这是惩罚哟。”
迪诺一如既往灿烂的笑容并没有让青年打消疑虑,男人是不是故作轻松他总是能一眼看穿。
“我们先出去休息一会吧老师。”
虽然迪诺在爆炸事故中只受了一点轻伤,看起来依旧精神饱满、活蹦乱跳,可按迪诺这积年累月的工作强度,只怕就算是再坚韧的铁人也要抗不住。
这些年,男人脚不沾地的奔波劳累沢田纲吉全都看在了眼里,无论镁光灯前的迪诺看起来多么轻松可靠、无论外界再多美言盛誉。
他在逞强。
沢田纲吉很清楚这一点。
迪诺带着拖沓的鼻音,埋在青年的颈窝里,轻轻嗅着熟悉的味道,安心呢喃。
“......这样就好。”
对他来说,能在青年身边小憩片刻,就是最好的休息。
可迪诺最后还是被自己的师弟以复盘案情为由拉到了楼下的饮品店里。
看着眼前腾散着热气有益于安神理气的花茶,男人哭笑不得,端起来浅尝辄止。
沢田纲吉知道,兴许是职业、身份使然,现在的迪诺并不喜欢在外面进食,几乎滴水不沾。
青年也没有强求,正想和男人梳理案情,却听到面前的金毛猎犬盯着杯里上下舒卷沉浮的花蒂,状似不经意的喃喃自语道:“我更想喝阿纲亲手泡的呢......”
“好啊,下次老师你来我家我泡给你喝。”
泡花茶应该不是很难学吧?
废柴体制监视官不假思索就一口答应了,迪诺放在桌子底下的手立刻庆贺胜利般猛然握紧。
按预料再次获得“进门”邀约的迪诺,因青年这个老师的称谓和过于单纯的神情在道德沦丧的边缘微微一颤,又向前了一步,模糊了界限。
无所察觉的沢田纲吉继续老老实实的向自己的老师上交答卷。
“从花泽小姐的室内装潢来看,简单、干净、温暖,非常舒适居家,阳台是精挑细选可以长时间得到阳光照射的类型,并培有很多植株,与其职业带给人的印象不同,看得出花泽小姐反而是一个很纯粹、热爱生活的人,除了主卧还有一个侧卧,但规格相差不大...”
“在阿纲看来这个‘多余的’房间合理吗?”迪诺摩梭了一下茶杯的边缘,满心满眼都是面前低眉认真思索的青年。
沢田纲吉点点头,低声道:“存在即合理......既然没有人合租、也没有男朋友的话,或许是用来招待客人偶尔才会使用的客房,只是——”
“只是?”金发男人时不时摸摸右耳坠,语调不自知的染上了笑意。
“只是......在那个房间里我并没有看到备用的床褥等生活所需用品,有些过于清冷干净了,花泽小姐是那种不常用的房间也会经常仔细打扫的女士吧?”
迪诺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问道:“还发现了什么吗?”
“花泽小姐的房间里有很多高档化妆品、服装,除了目前从事的职业外,她或许还有另外一个更为可观的经济来源?”
沢田纲吉的声音越说越小。
迪诺:“比如?”
“......额外兼职或是男朋友之类的?”
青年不确定的回答道,可是男朋友这个推论显然又和房东的证词相矛盾。
迪诺点点头,“还有吗?”
青年监视官犹豫的摇摇头。
男人挑眉笑了,“再好好想想?”
沢田纲吉有些踌躇的看向迪诺,小心翼翼,就像什么不小心做错事被家长抓包的小孩。
“只要是你发现的,无论看起来多么细枝末节、不怎么重要,都可以说出来。”
新晋老师继续悉心引导。
“唔....”
虽然师兄这么说,可他是真的想不起什么了啊!
青年绞尽脑汁,小眉毛死死的皱在了一起。
“浴室的瓷壁上似乎有一些胶带残留的痕迹,冰箱里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样的也算吗?还有......!!”
在迪诺的反复提醒下,监视官终于意识到了更多不合常理的地方,“阳台上的盆栽......还很茂盛。”
不知名的朱红花朵大簇大簇铿锵盛开,在风中摇曳生姿,显然一直有人在悉心打理照料。
可——从调查资料来看,花泽小姐恐怕已经失踪一月有余了。
沢田纲吉心头登时鼓若雷鸣。
桌对面的男人双手十指相扣,放在颚下,目露赞许,“在有预谋的凶杀案中,百分之八十一的杀手会在杀人后重返案发现场,享受自己作品带来的快感。”
青年监视官当即目色一利。“要重新进如室内得有钥匙才行......房东那有租户的备用钥匙对不对?”
迪诺被他这正儿八经的小模样逗乐了,含笑道:“思考的方向倒是没错.....熟人作案的可能性确实很大,胶带的痕迹和冰箱的状况也都是很重要的发现,不愧是阿纲,第一批到达现场的侦查人员都不一定有你细致。”
对于沢田纲吉第一次判案,迪诺还是认可、鼓励居多,事实上就算青年什么都没能发现,他也会闭着眼睛夸奖的。
男人没忍住又伸手揉了揉发小毛绒绒的头顶。
“不过......我说什么阿纲你就信什么吗?要知道所谓的‘证人’有时候可也是会因为各式各样不可告人的原因而说谎。”
闻言,青年不禁微微瞪大了眼睛,就像瞧见了露出大尾巴灰狼的幼兔,头上的耳朵一下子机警的立了起来。
“可、可......告诉我那些情报的是师兄你啊。”
言下之意是只要是迪诺告诉自己的就一定没错,沢田纲吉抱着这样纯粹的信任,对男人的说辞没有一点怀疑,从没有想过一丝对方会欺骗他的可能。
迪诺:“.......”
金发男人反应了半响,忽然捂住嘴,猛然侧头看向别处,这回连青年的“误称”都没心思纠正了。
“迪诺师兄...?你怎么了,果然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沢田见男人脸染薄红,便起身想要去试他额头的温度。
“不不不、我没事。”
迪诺猛然向后仰去,避开了青年的触碰,而后用只有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抱怨道:
“为什么要这样全心全意的信任我啊...这样我之后不就没办法狠心做坏事了吗....太狡猾了。”
在边界反复试探的男人又艰难的撤回了脚步,继续在青年面前维持人模狗样的精英形象。
迪诺平复了一会才打开自己的终端,将几张照片传到了青年那边,“今天你在阳台上的花是曼珠莎华,又称彼岸花。一般认为是生长在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佛家语中,象征着爱情就算没有结果也会在彼岸开出美丽的花朵。纵使苦海无涯,却依旧张望隔岸的那片花海;顺便一提花语是悲伤的回忆。”
“你所看到的第一张照片则是两个多月前花泽小姐的阳台,是她对面的住户一次拍摄风景时无意照到的。”
沢田纲吉闻言低头仔细观察起来,照片中的阳台乍一看与现在的并无二样。
同样有大片如火的朱花恣意盛放,却是羽毛状一样的木棉花。
迪诺适时解释道:“木棉花的花语是珍惜身边的人,珍惜眼前的幸福。听周围的邻居说,花泽小姐一直很喜欢这种花。”
“也就是说,曼珠莎华有极大可能,是犯罪者事后种下的?”青年监视官喃喃出声,“只要他回来过,小区、街道上的监控器说不定就会拍到嫌疑人的影像.......师兄,这一带监控器的保存时效是?”
“一周,”男人轻轻摇头,“很遗憾,从这一周保存的影像来看并没有符合条件的可疑人员。”
青年一愣,很快又沉默着继续思索起来。
迪诺:“如果我说我们刚刚去过的屋子其实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呢?”
沢田纲吉:“——!”
迪诺:“虽然第一批到达的搜查科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线索,但正因为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这个案子才没有作为一般的失踪案调查,屋内别说血迹了,连屋主人花泽的指纹都没采集到一枚,梳子、寝卧、各个地方都找不到一丝毛发,就像你说的,整个家从头到尾都有些过于整洁了,简直干净到反常,完全是被彻头彻尾打扫了一遍,包括下水道,很显然是为了销毁证据。”
“哦,对了,听房东说,花泽虽然没带男人回来过,却经常会带一个女人回家,可我们完全没有发现其他人在屋内生活过的痕迹。”
男人压着右耳,身体微微前倾,银灰色的瞳孔里兴味盎然,“现在我把所有初期采纳到的真实情况都告诉你了,可别让我失望啊阿纲。”
“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每再推测失误一点的话你就得主动亲我一口。”
“什么?”青年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是惩罚。”金毛猎犬义正言辞的强调着,悄悄摇了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