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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救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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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公主的传唤,门外侍立的小婢将头一抬,立马就要上前。没等进去,公主苍白的一张脸即刻出现在眼前。
灵初迅速下了台阶,脚步飞快地往外走,头也不回地吩咐她:“叫上院中所有的女武官,跟着本宫!”
清脆而严肃的声音像是响鼓在心上重重敲了一记,侍女还未见过公主这样慌乱的神情,立刻转身去叫女武官。
灵初飞跑着穿过了长廊,快要出庭院的时候,身后有一连串的脚步声跟了上来,一共七八人,都是专门负责保卫她的女武官。
刚一跨过院门,灵初的目光就扫到不远处的一个鬼祟身影,看那衣着打扮是这府里的一个仆妇。对方一触到她的视线,即慌张地避开了,转身欲往回走。
“将她拿下。”灵初脚步未停,吩咐身侧的女武官。
听到命令,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侍箭步上前,单手扣住那仆妇的肩膀。见她还想挣扎,脚下发力一踹,那妇人哀叫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灵初顾不得她,只让人捆起来,自己仍旧带着女武官朝东院而去。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初夏的风带着熏人的暖意吹拂过来,灵初却只感到全身发寒。
脚下是长长的一条巷道,青石板绵延无际地向前铺去,照明的火杖在风中轻轻跳跃着,将一行人急迫而慌乱的身影忠实地映照在脚下的石板上。
灵初在苍苍的暮色中奔跑,两侧的石墙于身侧飞速倒退,渐行渐窄,仿佛是要挤压上来,沉甸甸地压在眼底心头,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她不敢想,这条路的尽头有什么正在等待着自己。
但愿来得及,但愿来得及……
她一只手越握越紧,牙关也咬得死死的,整个人如同一根绷到极致的弓弦。
终于到了记忆中的那间屋子,她腿脚发软地上了台阶,推门的手都是颤抖的,但因为动作的幅度太大,房门还是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屋内的人似被惊到,微微怔了一下,才慢慢坐直了身子,向外看去。
灵初命人把门关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敢上前去。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看到堂妹昏迷着躺在榻上,腰间系带被解开,衣衫凌乱的样子,那根绷紧的弦一下子断裂,脑袋几乎要炸开。
萧泽见她突然闯入,似乎有些吃惊,然而很快镇定下来,甚至起身欲向她行礼。
灵初对上他的视线,一股难以言说的恶心感涌了上来,令她头皮都有些发麻,尤其是对方那恬不知耻的态度更是深深激怒了她。
“公主……”
“砰!”灵初想也未想,直接抄起手边架子上的一个瓷瓶,对着萧泽的脑袋砸了过去。
萧泽没有料到她会出手伤人,弯腰行礼的动作一顿,额上有温热的液体流淌下来。他抬起头,鲜血从他眼角漫过,眸中迸出噬人的凶光。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躲在隔壁房间的小郑氏,她一听到房门被猛地推开的声音就知道不好,慌忙起身去看,猫着腰躲在屏风后,结果正瞧见灵初抄起瓷瓶砸人的一幕。心里咯噔一跳,眼见一个女侍就要进来搜人,咬了咬牙,直起身冲了出去。
另一边的女武官注意到萧泽的眼神,正要上前保护灵初,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女子,一下子扑跪到灵初的脚边,双手抓着她的裙角,哀声道:“公主息怒!郎君并非有意冒犯县主,实是相思萦怀,情难自已!郎君仰慕县主,此心天地可鉴,盼公主勿要误会郎君的心意……”
灵初看也不看小郑氏一眼,冷冷道:“滚开。”
小郑氏仿佛抖了一下,面上现出楚楚的神色:“妾身自知位卑言轻,一心所想只是为郎君分忧,并不敢谋害县主……”
灵初不耐烦再听,一脚踢在她肩上。
“啊!”那小郑氏被踢得向后一倒,上半身伏在地上,双手正按在先前的碎瓷片上,掌心立即被扎出了血。支撑着爬起,还要再诉说,被一个女武官制住了。
从方才进门到现在也不过片刻的时间,灵初被那二人绊住,一个女侍忙上前将盛乐的衣衫整理好,又略略查看了一下,知道无事,心里松了一口气。见灵初走过来,起身附在她耳边道:“县主无事。”
灵初点点头,命她将昏迷着的盛乐抱起,一行人向外走去。没有再看那二人一眼。
……
等回到自己的寝屋,女侍将盛乐放在榻上,而后躬身退下。
灵初仿佛脱了力一般,身体发软地上了榻,躺在盛乐的身畔,侧着身子,伸出一手拥住她,慢慢闭上了眼睛。
身心骤然松懈下来,但她却没有睡着,眼前晃动着的仍旧是前世的记忆,那黄昏时倾泻过来的,犹如潮水一样快要将她淹没的记忆。
前世她没有来得及阻止,盛乐在初夏的一个傍晚被萧泽玷污。同样是孤立无援的处境,她的妹妹要被迫嫁给一个侵犯她的人。
她那时已和萧确成婚数月,但感情并不好。因为这件事,她很着急地修书给前方战线的萧确,期盼他能阻止郑夫人和萧泽的行为。
但使者带回的却是他同意这桩婚事的消息。
事情终于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两个人后来为此大吵了一架。灵初恨他的小心眼,仅仅因为盛乐曾反对她嫁给萧确,如今他就要将她的妹妹往火坑里推。
灵初的婚姻生活并不如意,都督府就像是一个冰冷的铁笼子将她圈住,就只有盛乐常来陪伴她。
她那时天真地以为盛乐嫁给萧泽后过得不算差,毕竟是萧泽不择手段地娶了她妹妹,毕竟盛乐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快乐,反倒是时常地开解她。
但没过半年盛乐就自尽了,用的那柄她时常把玩的红色匕首。
灵初得到消息后几乎崩溃,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妹妹就这么没了。她想杀了萧泽,但对方表现得比她还要悲痛,没有人相信是他害死了盛乐。
她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恨萧确不肯伸手帮帮她。两个人的关系至此降到冰点,分室而居。
……
灵初紧闭着眼眸,感觉到一种温热的液体自眼角滑落,坠入了鬓边。接着耳畔响起了一道温柔又带着担忧的声音。
“公主,公主……”有人在轻轻地推她。
灵初睁开眼,眸中还是水濛濛的一片,瞬间又聚成了一滴眼泪滑落。
“玉娘,你回来了。”灵初被她扶着坐起来,身上是一层黏腻的冷汗,衣衫紧贴着后背,令她感到有些许的不适。
玉娘先前出去找盛乐,结果一回来就听说县主差点出事,急得不行,再顾不上许多,连忙进来查看。
县主中了迷药,现在还在昏睡,看样子没有大碍,只等侍女将补药熬好端来。
玉娘又看灵初,注意到她膝盖处的衣裙破了一片,不禁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灵初低头一看,将衣裙卷到膝盖上,见那里磕破了一块,表皮微微翻卷着,形成紫色的一片。
“无事,去找阿若的时候跑得太急,不小心跌了一跤。”灵初也是才想起来,指尖轻轻一碰,还有些疼。
“奴婢去拿伤药,可别留了疤痕。”玉娘忙道,起身去找药盒。
灵初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盛乐。因为事发突然,起先她的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阻止萧泽,别的什么都想不到。然而终于顺利将盛乐救下,此刻灵初的头脑也冷静了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做的还远远不够。
当时她甚至都没有顾得上看那两人一眼,就这样直接回来了。
想到这里,灵初忙下了榻,穿好鞋子。叫来一个先前和她同去的女武官,问道:“在院外抓到的那个妇人,现在可还在?”
“回公主,奴婢正让人看管着。”
“很好。”灵初抬头朝着窗外望了一望,时辰还早,“带上她,我们去找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