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权臣白月光》长生明水

45、商议

　　东院的一间寝屋，郑夫人气冲冲地进门来。屋内的侍女见她面色不好，皆低眉躬身，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又惹了这位的夫人的眼，被拖拽出去发落一顿。

　　天气渐热，郑夫人心里更是郁躁，不停地挥着手中的帕子。贴身的仆妇端来静心宁神的补药，被她一掌打翻在地。

　　“甜腻腻的，谁要吃这些！”说罢将头扭过去，手抚着额头，眉心紧紧蹙起，显然是气极了。

　　小郑氏恰在这时来向她请晚安，还未进门就听见屋子里“啪”的一声响，料想是姑母郑夫人又在摔砸什么东西了，本不欲触她眉头，想了想，还是转过身来，掀起帘子入内。

　　屋子里的侍女有的在收拾地上的碎瓷和汤汁，有的跪在榻边为郑夫人捶腿。

　　小郑氏上前去，跪坐在郑夫人的脚边，接过那侍女的活儿。等地上打扫干净，悄悄使了个眼色，侍女们便躬身退下，一时间屋子里就只剩下了姑侄二人。

　　“近来天热，医士曾叮嘱要夫人保重身体，不宜动怒，常用些养神定心的滋补物品才好。”说着起身，双手把侍女重新端上来的补药递给她。

　　郑夫人摆摆手：“我真的吃不下，你搁着吧。”

　　小郑氏也不勉强，将漆碗搁回桌案上，重又跪坐到郑夫人脚边，继续为她捶腿。抬眼觑到她脸色没那么难看了，柔声问道：“夫人今日缘何这样生气，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她不说还好，一说郑夫人气得又要跳起来，勉强忍住了，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口气，掐着掌心道：“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那李氏……”

　　她提到李夫人，小郑氏心中就有些明白了。说句公道话，李氏作为当家主母是再妥当也没有的。当初郑夫人的丈夫为救萧泓而死，萧泓夫妇二人便对郑夫人百般礼遇，对萧泽更是视如己出。即便是在萧泓逝世后，李夫人对郑夫人母子二人也未有一丝一毫的慢待。

　　只是郑夫人骨子里却是个颟顸又左性的人，再加上早年丧夫，多年的寡居生活令她的性情愈发偏激执拗。郑夫人的出身不算太差，但比起北方的一等士族陇西李氏，实在是相去甚远，故而在李夫人面前，郑夫人总会有一种矮人一等的感觉，并且对这种情绪极为抵触。

　　时日一长，这种感觉就慢慢累积成了对于李夫人的厌恶，不管对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郑夫人总觉得对方是在看不起她。但她本身又对于出身高门的李夫人天然有着一种畏惧感，不敢明面上搞些什么动作，只能在自己的居处极尽奢华，行动讲究排场，处处比照着高门大阀的标准。

　　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背地里不知惹了府中多少人的笑话。想到这里，小郑氏也不禁暗暗嗤笑一声，面上却不显，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可是大夫人又说了些什么，令夫人不快了？”

　　小郑氏是郑夫人的远房侄女，当初父母双亡来投亲时，郑夫人嫌她母亲出身倡家，本不欲收留，还是李夫人发了话才将小郑氏留下的。她又极在意出身地位之事，小郑氏为了逢迎，平日也不唤她姑母，只和寻常仆婢一样，恭恭敬敬称她“夫人”。

　　而后萧泽纳小郑氏为侍妾，郑夫人见她侍奉自己尤为尽心，虽然仍是不怎么看得上，但也渐渐把她当自己人了。如今听她发问，便将自己和李夫人商议娶县主为妇的事一五一十地说来。

　　听到萧泽要娶妻，小郑氏心里先是一跳，替郑夫人捶腿的手不知不觉地停下来，脑子里有些慌乱，慢慢镇定下来，仰头问道：“如此说来，大夫人竟是不允么？”

　　郑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咬着牙道：“哼，真当我儿娶妇非得要她答允？不过探探口风罢了。你是没见着她那个样子，就像我儿要娶县主是高攀了似的，左口一个不合适，右口一个做不了主。没说两句就要走，哪里是将我这个救命恩人看在眼里？”

　　小郑氏试探道：“县主么，倒也听郎君说起过的，似乎很是倾慕。听夫人的意思，若得县主作妇，想来您也是满意的。”

　　“是啊。”郑夫人一脸的理所应当，“我儿的心意倒还罢了，只那宜安县主的品貌、家世，都是上上之选，不配泽儿还能配谁呢？”

　　小郑氏低声叹了一口气：“县主仙子一样的人物，不说郎君，就是妾身也是仰慕的。原还想着能让大夫人做媒，谁知……”说到这里，略一停顿，接着道，“若是大人还在，说不准打下的功业比老都督还大，若真如此，我们郎君别说是娶县主，就是尚公主，又有何不可？”

　　郑夫人被戳中心事，想起当年自己的夫君是何等的威武善战，却因为救了萧泓一命，累得自己母子如今还要仰人鼻息，不禁恨得捶床，咬牙道：“她那个便宜儿子视公主如禁脔，我儿娶个县主还要看她脸色，世间焉有这等道理！”

　　小郑氏不语，半晌，郑夫人紧握着的拳头松开，也叹气道：“那妇人不允，我还有什么法子，难道要去求老夫人？——她老人家一向是不管这些的。”

　　郑夫人兀自为难，小郑氏瞥一眼她的脸色，垂眸沉思。眼前仿佛出现黄昏时分萧泽踏入房门的情形，那张向来带着笑意的英俊脸庞似乎笼上了几分阴郁的神色，径自入了书房，仍是没要她们这些姬妾侍女伺候。

　　那只出门时就带着的鹰被随从领着下去了，看来是没送出去。

　　前些日子，萧泽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县主喜好猎鹰的消息，花重金命人从辽东寻了极珍贵的海东青来，又挑了其中的极品“玉竹”。这样通体雪白的鸟儿，任谁见了也会喜欢，却没想到县主不收。

　　小郑氏不太明白，萧泽的长相那样出众，自己当初仅仅是无意中看了他一眼就将一颗心沦陷，县主怎么却好像对他一丝一毫的兴趣也没有？

　　又想到近来萧泽对自己的冷落，小郑氏不禁开始暗暗着急。她不怕萧泽娶妻，只怕自己会失宠。至于那个县主，她也曾在永嘉公主的身边见到过，姐妹两个都还是小女孩的样子，看起来一丝一毫的心计也没有，这样的姑娘出身再高又能如何？总归是斗不过她的。

　　想到此处，小郑氏回头朝房门那里看了一眼，转头对郑夫人道：“其实，若是想要迎娶县主，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法子？快说！”郑夫人忙道。

　　小郑氏起身坐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说出自己的计划。郑夫人一听，目光微动，迟疑道：“这……”

　　见她犹豫，小郑氏道：“汉女最重贞洁，若县主真成了郎君的人，不怕她不应。且正好陛下又不在府中，过几天大夫人又要上山为老夫人祈福礼佛，届时只有那公主一人。府中多是夫人眼线，只需派人将西院那边看住，再借个由头把县主引出来，半日之内即可成事。”

　　小郑氏缓缓道来，气定神闲，郑夫人却听得心惊肉跳，盖因她虽然行事骄横，却还未认真思考谋害过谁，不免心中惴惴，拿不定主意。

　　“夫人可是担心县主事后会翻脸？依妾身看，女子活在世上，最重要的便是名声，她有这样的把柄捏在咱们手里，便是想出家做姑子也是不能的，唯有乖乖嫁给咱们郎君。女子一嫁人，自当以夫为天，她姐姐与大都督关系匪浅，到时少不得在大都督面前为郎君美言几句。借着这层关系，咱们郎君说不定还能当上柱国。”

　　郑夫人一直觉得萧确跟李氏的关系不怎么样，并且时常在心中暗暗期盼两人能够闹翻，如今小郑氏的话犹如拨开了眼前的云雾，为她指出了另一条路。

　　想到儿子的前程，郑夫人顿觉心中一定，转脸看着小郑氏，点头道：“就依你所言，记得务必小心行事，不要落了什么把柄。”

　　“夫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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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昏掌灯时分，萧泽推开这间陌生的房门。

　　被莫名其妙地引来这里，他原本有些不耐烦，然而视线无意中落到里间榻上的一抹红色身影上，不由得定住了。

　　他快步上前，然而将要走近的时候，脚步却又慢了下来，像是怕惊醒榻上昏睡着的美人。

　　慢慢坐到榻边，他没有伸手去碰盛乐，但心里却很清楚，她是醒不过来的。从刚看到她的时候萧泽就明白了小郑氏的意图，不由轻笑出声。

　　“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作为武川萧氏的郎君，长安城中的翩翩公子，萧泽还真不是个见着漂亮姑娘就失魂落魄的人，他也不缺女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一碰到盛乐就心跳得厉害。

　　他试探着碰了碰她的脸颊，低下头来，少女的清香扑入鼻中，仿佛催情的烈性药。萧泽难以自制地亲吻她紧闭着的眼睫，低声道：“别怕，我会娶你，这一辈子只对你一个人好。”

　　手指抚过少女修长如玉的颈子，渐渐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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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暗了下来，侍女点燃桌案上的烛火。灵初转头望了望窗外，问玉娘：“阿若怎么还不回来？”

　　自上次盛乐受伤，两人就一直住在一起，这会儿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玲珑看着侍女把饭菜摆好，上来道：“要不公主先用吧，县主许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奴婢让人给县主留着晚膳。”

　　灵初点点头，在食案后坐下。刚拿起筷子，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发慌，皱着眉又放下。

　　“我没胃口，今天不吃了。”说着起身，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心里说不出的压抑和烦闷浪潮一样打来，灵初只能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困兽一样打转。

　　“要不奴婢跟玲珑出去找找吧，说不定县主正在回来的路上呢。”玉娘还以为是没人陪灵初用晚膳，她才心情不好。

　　灵初点头：“去吧。”

　　等两人的身影在房门外消失，灵初倚在靠窗的榻上，右手无意中摸到了一样物事，拿起来一看，是一把精致的红色匕首。

　　灵初认出来，这是盛乐时常拿在手中把玩的。刀鞘嵌着宝石，烛火的照耀下光芒流转。她双手微微用力，将刀刃抽出来，刀光在她脸上一晃而过。

　　脑中像是被什么劈开一般，前世的一段记忆汹涌而来。灵初的手一抖，匕首“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脸色发白，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下了榻，踉踉跄跄地向屋外奔去。

　　“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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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郑氏这个人真的是……恶心，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