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再见司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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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一亮，三个人便再次上路。
一直行至正午，照旧歇下，采桑离开寻找食物。
没过一会，他便回来了，仍旧是兜了一堆果子——虽说茹素了这么多天，他也想弄点荤食来吃，但一来想捉到野兔一类的动物太麻烦了，料理起来也耗时，所以他也就只是想想。
他捧着野果、空着的手上捏着一支黄色小花，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曲子，拨开灌木走了过来，然后朝等着他的二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同行这么多天他早就发现了，这两人不沾食水，每日中午停下，都是因为他罢了。
明明是他想为恩人做点事，却多次给二人添麻烦，这一点让他十分过意不去。
施玄玑看着他手里的黄色小花，忽然随意地问道：“你很喜欢这花？这是在哪儿摘的？”
采桑动作一顿，有些迷惑地看向他，不知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
施玄玑笑了笑：“这一路行来我没见路边有这种黄色的花，而你一直以来都只摘这个，有时候行走时路边也会有一些其他的花草，你看，三步开外那粉色的花也挺好看的，却不见你摘，所以一时好奇。”
“哦，这个啊，”采桑腼腆地摸了摸脖子，“这个花叫做离魂。”
他看着手里的小花，不知想起了什么，流露出些许感伤，轻声道：“离魂只生在水源旁的阴凉处，并不算常见。小时候阿爹和我说过，人死后如果执念太盛，无法转世投胎，灵魂就会化作离魂花，一朵朵离魂花就是一个个死去的人的灵魂，看着世间的亲人，直到花谢，才会入轮回。
阿爹去世后，我每看到一朵离魂花，都会想，这会不会是阿爹化的，是不是他舍不得我，不想走，才用这种方式陪在我身边，于是我就会忍不住……忍不住摘下来。”
施玄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柔声道：“对不起，害你想起不愉快的事。”
采桑抹了把眼眶，挤出一个笑：“没什么，两位公子，我们继续赶路吧。”因为不想因为自己耽搁太多时间，所以每天中午他寻找到的食水，都是一边走一边吃，简师二人见他坚持，也就随他了。
起身时，简亦之向施玄玑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他知道施玄玑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而且这花采桑已经摘了一个多月了，就算好奇，也不至于到今天才问。
施玄玑和简亦之并肩走在前面，神色如常，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简师弟能听到附近的水流声吗？”
简亦之凝神倾听半晌，摇摇头：“没有。”
他已经大概明白施玄玑的意思了，眼神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金丹真人耳聪目明，远非常人所能想象，以他目前的耳力，方圆一二里内的动静都能听个大概，再远的话，若是比较吵闹的声音，仔细去听也能听到。
可他如今没有听到水声，这说明在至少方圆一里之内，应当是没有水源的。
施玄玑继续低声道：“方才开在我们旁边的花叫做六角梅，是一种喜旱的植物，只生长在远离水源的地方，这方圆至少五里内，是没有水源的。
但是采桑去寻找食物，只离开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一来一回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再加上他还要摘野果，铁定是到不了水源附近的。”
他只说到这儿便止住了，简亦之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那采桑的离魂花，是哪来的呢？
沉吟片刻，简亦之有些不确定地道：“附近究竟有没有水源，也只是我们猜测而已……我那日救他本就属于顺手为之，而他确实空有天赋，却不曾修过仙。若真的从那时就开始算计，除非能提前猜到我……”
说到这里，他猛地顿住，瞳孔骤缩，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不，不排除这个可能，这世上是有人可以预卜先知的！
岁爻！
可是岁爻要害他？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派个没有修为的孩子来又能做什么？离魂花有什么蹊跷？
难道岁爻知道了他不是真的冲婪？
自他知道岁爻会推演占卜，便一直担心自己夺舍的事情瞒不住。
可都过了这么久了，二十年来都安然无恙，为何现在突然发现了？
但是没有直接动手，难道说是岁爻知道他真实身份后，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亦或者是天煞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可他何德何能……
一瞬间，简亦之脑海中便闪现出了无数念头，连他那句说到一半便突兀断了的话都忘了继续说下去。
“简师弟？”施玄玑等了片刻也没等到下文，不由低声唤他。
“……没事。”
简亦之回过神。
只是不论幕后之人是不是岁爻，也不论那人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目前敌暗我明，倒不宜打草惊蛇，不如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
想了想，他出声对采桑道：“你就没想过，这朵离魂花是其他人的灵魂化的么？”
简亦之和施玄玑交流也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算他之后想了不少事，也没花多久，此刻离方才采桑提起离魂花没有过去多长时间，故而采桑并没有觉得他这句话说得突兀。
采桑只是没想到素来寡言少语的恩公居然会说这么一句话，还是和自己说的，不由下意识一怔，又生出点受宠若惊。
简亦之继续道：“你摘了这么多离魂花，还带在身边，不是断了这些亡魂的念想么。”
采桑愣住，喃喃道：“好像是……”
他几乎是忙不迭地将手里的离魂花插在路边泥土里，羞愧地满脸通红，嘴里不住念叨：“对不住，是我私心太重，犯下错事，希望你，希望你能不要怪我……”
看他这副表现，好似真的只是单纯因为想念亡父而摘下离魂花的，简、师二人不由又存疑起来，暗暗对视了一眼。
简亦之迟疑地低声道：“或许是我们多心了。”
施玄玑垂眸越过半跪在地上的采桑的脑袋，看向一半插在泥土中，孤零零的黄色小花，总觉得似乎漏了点什么。
“但愿吧……”他自言自语。
出了这个小插曲后，他们重新赶路。
采桑果然再未摘过离魂花，而此后也一直没什么事发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又过去了半个月。
“两位公子，”这天晚上歇息时，采桑难得活泼了些许，带着笑意主动开口，“我们明天就能穿过这一片林子，到醴都了。”
除了遇上鬼哭林那次，这段路程走得还算顺利，几次遇上狼群和其他野兽，都被恩公挥着树枝轻松就给除了，这令他不由生出一丝向往来，是不是等以后像恩公说的修炼之后，他就也能这么厉害了？
他被村民畏如猛虎起的火，是不是就再不会害人，而是也能像恩公一样救人了？
听他这么说，简亦之也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这半个月什么也没发生，不过令人担忧的是，他们这一路走来，也走了差不多九百多里了，却仍旧未走出大魇范围，大魇也还没结束。
庆娘那时说，大魇至少有五百里，却没说最大有多大。时间最短会持续一个月，这才过了半个月，若不能走出去，还得再等至少半个月。
不能动用灵力总令人心生不安，简亦之想着，等明日和采桑分开，他和施玄玑便立刻出发，他们不用休息，日夜兼程，能早一日走出大魇是一日。
简亦之说话算话，想着左右不过一日，于是将功法念了一段给采桑。
他念的正是曾经修炼过的《太素清心诀》，这套功法中正平和，不易出岔子，且因为当初只是答应教采桑修炼，控制住他的火灵体，所以只念了引气篇。
因为离魂花一事，他和施玄玑对带采桑回青冥大陆都有些迟疑，几次商议，最后都决定暂且不提此事，此次来九荒，他们什么东西都没寻到，还要在这儿再待一段时间，日后若有缘再见，采桑确实没问题，再将他带回去吧。
若能到青冥，入盈天宗，引气篇后面的功法自然不是问题。而若不能离开这儿的话，此界修真者刚刚开始出现，还在探索期间，只要成功引气，便也有足够能力自保了。
简亦之耐着性子念了好几遍，采桑虽然还不解其意，却也牢牢记下了。
此子心性确实不错，并没有一般这个年纪的人会有的浮躁，再加上资质不错，若没有离魂花一事，倒不失为一个可堪塑造的好苗子。
不知是不是被施玄玑动不动就想把好苗子往盈天宗里拐给影响了，简亦之想到这儿，不由也生出了点遗憾。
因为对采桑的感官还不错，简亦之便要将方才那段功法给他讲解一遍，岂料才开了个头，忽然脸色一变，撑地跃起，堪堪避过一枚蚕丝般细的银针。
银针在火光下闪着幽幽的光，显然淬了剧毒。
“啪，啪，啪。”
一道纤长的身影出现在洞外，装模作样地鼓着掌，笑得无比虚伪：“灵力都用不了了，宋师兄还是这么敏锐，让做师弟的好生佩服。”
简亦之眼神一沉，看着眼前这张许久未见的面孔，缓缓念出他的名字：“司徒千水！”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再见司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