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常乐》李春花

4、光棍节的梦

　　刷牙刷到一半突然就毫无征兆的打了喷嚏，裴常乐吐掉差点儿跑到气嗓的牙膏沫，对着旁边敷面膜的唐茹叨唠：“有人骂我。”

　　唐茹碍着脸上的面膜纸，回得含糊不清：“两声骂，一声想。”

　　裴常乐吸吸鼻子又吐吐牙膏沫，端了牙杯漱口。

　　睡觉之前，她习惯性的到唐茹屋里去看唐唐。

　　屋子里暖气足，小朋友睡得四仰八叉。海蓝色的睡衣卷上去，露出来的肚皮是孩子独有的萌软质地。

　　裴常乐轻手轻脚的给唐唐把睡衣扯平，再转手去摸他的小脑门儿。

　　昨天和米雅的晚餐约会，受邀的除了卓怀谦，还有裴常乐。

　　可下午的时候，唐唐好好的突然就开始发热呕吐。她和唐茹一起把小朋友带到医院，打仗一样的做过化验检查，这才给米雅打了电话。

　　米雅听了没多说，只问她有没有告诉卓怀谦。

　　裴常乐回答没有，见着病痛中的小朋友又开始搂着妈妈脖子哭得肝肠寸断，对着手机留下一句“你帮我和他说一下”就匆匆结束通话。

　　轻度急性肠胃炎，唐唐在医院留院观察了一晚，今天下午出院。

　　裴常乐在家里帮着唐茹给抵死不配合的小朋友灌了药，这才外出去了卓越。可谁知到了地方正主还没见着，却先在女厕所里听到了米雅空降热搜榜的消息。

　　唐茹将房间里的加湿器调小一些，拿了手机继续围观八卦论坛上一天之内就拔地而起的摩天大厦。

　　她打开收藏点进去，发现帖子已经在半个小时之前被扎口。

　　“啧啧啧。”唐茹咋舌，担心熟睡中的儿子会受到影响，将声音压低：“你说这又是抽楼又是扎口，得花多少公关费？”

　　“你的好奇心会不会太重？”裴常乐反问，有短暂停顿：“扒出来没？”

　　“肯定没有啊，脚后跟都没扒到。”唐茹遗憾得不行，转脸就换了一副鸡贼表情：“我今天还特意回复了一条，就只用了个zhq的缩写，结果都被秒删。”

　　裴常乐没再回话。

　　她看着面前这位不过大了她三岁，却已经是四岁孩子妈的学姐，忽然就为唐唐的未来成长感到了深深担忧。

　　离开之前，裴常乐把睡到放飞自我的小朋友拨回正轨盖好被子，跟唐茹互道晚安。

　　11.11

　　有人以单身为由彻夜狂欢；有人携佳人爱侣狂撒狗粮；有人抓住最后的时机秒杀竞拍。

　　也有人孤枕难眠，辗转反侧。

　　这几年，裴常乐已经习惯失眠。

　　她翻了两次身发现确实是睡不着，拿了手机登录八卦论坛。

　　米雅今年算是全线爆红，暑期档结束的电视剧奠定了国民基础，黄金周开播的综艺真人秀圈粉无数。如今独挑大梁的电影更是未映先火，只单单用来宣传电影的官博，至今就已经有了四十多万粉丝。

　　因此，拜米雅的超高人气所赐，虽然求扒神秘路虎男的帖子已经被扎口，却仍旧稳居论坛排行榜第一。

　　其实裴常乐也知道这帖子点进去不会看到什么。可她就是忍不住，划着屏幕一页一页不停往下翻。

　　摩天大厦又跳又跑的爬完，已经过了零点。

　　夜深人静，人的感官知觉就会被独属于黑夜的力量放到无穷大——胶布黏在皮肤上产生的紧绷感，让人无法忽视。

　　裴常乐伸手去摸左手小臂上的创可贴。

　　她犹豫，最终还是将创可贴撕下来。

　　耳畔声响渐渐归于混沌，梦境悄然而来。

　　梦里的颜色一片苍白，很像是刚刚那块被撕掉的医用创可贴。

　　裴常乐看不清，皮肤触觉却异常敏锐——那双手干燥温热，以她的心脏为圆心起点，一点点向外延展摩挲。从胸口肩膀到肋骨腰腹，直至，更深的地方。

　　这一路，来人分花拂柳，搅绉满池春水。

　　麻而微痒的触感以及心脏不受控制的骤缩均是暌违已久，明明在梦里，却像极了现境。

　　裴常乐无力分辨，最后就只得了轻舟过水，了无痕。

　　第二天睡醒，裴常乐因为涌上脑海的记忆碎片下意识曲腿蜷缩脚趾——今年这光棍儿节，过得可真刺激……

　　节日过后的工作日早餐是牛奶三明治，一如既往由唐茹亲自下厨。

　　裴常乐现在自己经营一家装修设计工作室，员工一共六个人。她担任总经理，唐茹则集了财务总监、人事总监以及行政总监三大头衔于一身。

　　唐唐这两天和幼儿园请了假，裴常乐跟唐茹照顾着小朋友吃过早饭，一起带着孩子上班。

　　周一早高峰路上堵得厉害，好不容易才到了公司，裴常乐远远就看见自己的车位上已经端端正正停了一辆黑色路虎。

　　唐茹对这些四轮交通工具向来没什么概念，可等到裴常乐的车驶近，却也觉得占了雀巢的鸠看着很是眼熟。

　　她蹙眉抿嘴，继而恍然——前天的扒皮帖一路盖成摩天楼，这个大家伙可是代替它的驾驶者，成了出镜率最高的“明星“座驾。就连她这个至今都没能把甲壳虫和Q.Q分辨出来的人，也知道了那是揽胜5.0t巅峰创.世加长版。

　　只不过。

　　唐茹按亮手机看时间——早上九点过五分，卓怀谦这个时间过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你们约好的？“唐茹从后视镜里去看驾驶位的裴常乐，只想到了这一种可能。

　　“没有。”裴常乐如实回答，转着方向盘重新去找临时车位。

　　**

　　楼上的工作室不多不少整整一百平的建筑面积，是四四方方的正方形。除了会议室和总经理室，剩下的全都是开放办公位。

　　工作室没有设立专门的前台接待，离着门口最近的方冉见着裴常乐进门，话没出口就先红了脸：“常乐姐，有位卓先生找，正在你办公室等。“

　　“怎么直接就让人进办公室等了？“裴常乐发问，话里带着叹。

　　对于面前这位什么都好，可就是爱犯花痴的怀春少女，她这个当老板的也很是无奈。

　　“因为他说你认识他，我以为是和你约好了的……”方冉气短，转念想到刚刚帅哥哥自带柔光的展眉一笑，怀里的小鹿又是扬蹄一跳。

　　“很好。”裴常乐也对着方冉笑，自带的不是柔光，而是暗黑特效：“不问清楚了就把人放进我办公室，罚款一百，下午的时候问问大家想喝什么。”

　　**

　　卓怀谦到达常乐工作室的时候是早上九点整。

　　他花了十八秒钟牺牲色相迷倒负责接待的小姑娘，继而顺利进入裴常乐的办公室——二十平的房间是两个人共用，并不宽敞。

　　这是卓怀谦第一次来裴常乐的工作室和办公室，他四下环顾细细打量，很快做出判断：靠近里面文件柜的那张办公桌，是裴常乐的。

　　那张桌子上的零食糖果已经被吃了大半袋，全称“小熊家水果夹心橡皮糖”。

　　橡皮糖是裴常乐最喜欢的葡萄口味，也是他网购成交的第一笔订单商品。

　　卓怀谦在办公桌旁的转椅上坐下，伸手去按被拿出来但没来得及吃的橡皮糖——柔韧且充满弹性，犹如那南柯一梦中触手的皮肤。

　　梦境旖旎，却不得长久。办公室玻璃门被推开的时候，卓怀谦堪堪回神。

　　来人的羊绒衫已经由水蓝换成了雪白，却赛不过圆弧领口勾勒而出的细腻肌肤。

　　美人红唇艳丽，是点在心口的朱砂：“怎么一大早就过来我这儿了？“

　　“刚好路过，就上来看看，顺便把这个拿给你。“

　　卓怀谦伸手，点点一早就被放在桌上的电影票：“米雅给的点映票，吃饭的时候忘记给你了。”

　　男人的手指因为点动动作曲起，线条异常流畅。

　　裴常乐有短暂走神，又想起了光棍节晚上的梦。

　　春梦，误人。

　　她匆匆回神，重新去看桌上的电影点映票：“所以，你过来就是为了送这两张电影票？“

　　“不是两张。“

　　卓怀谦纠正，将桌上的电影票又拿起来一张放进口袋：“这张是我的，剩下那张才是拿给你的。”

　　“……”

　　裴常乐拨拨头发，拂掉头顶黑线：“友情提示，我的重点不是票。”

　　“同样友情提示，刚刚说过了，我是顺路。”

　　“……”

　　黑线第二次压顶而来，还换成了加强版2.0：“我的工作室在西三环，你的公司在东三环。”

　　“所以？”

　　“所以三环绕了半圈你说顺路？”

　　卓怀谦微微垂眼，睫毛虽然不长但却浓密，服帖的顺着眼皮弧度延展而来，与琥珀一样的瞳孔相得益彰。

　　美色，同样误人。

　　裴常乐赶在卓怀谦抬眼之前回神，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叹气的次数有些多。

　　“那你有没有很感动？”

　　卓怀谦发问，倾身将手臂撑在桌子上离着裴常乐近一些，做工精致的西装外套上，褶皱都是线条温和的半圆弧。

　　四目相对，最先败下阵的仍旧是裴常乐。

　　至此，她终于确定了卓怀谦的异变。

　　“那个……”裴常乐拿了桌上的橡皮糖摆弄：“最近工作还顺利么？”

　　坐在旁边的人沉默，有几秒才开口。

　　他笑，是窗外冬晨里温暖且温和的日光：“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干？”

　　裴常乐犹豫，继而如实点头。

　　“真诚实……”卓怀谦慢悠悠眨眼，嘴角仍旧保持上翘状态——诚实得让人想抱过来亲一亲。

　　“点映是下周六，空出来？”

　　“你这算是在邀我约会？”

　　卓怀谦扬扬眉毛，不置可否。

　　裴常乐重新去看桌上的电影票：“可以拒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