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番邦女子（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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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略显老旧的酒馆，合着门，门上还挂着一袭半旧的蓝色印花布帘，布帘上原本白色的花纹已经被岁月染成了黄色。
栎城虽大，但是民风淳朴，几任官吏也都算得上廉洁奉公，城内人命案子并不多见。知州和通判日常处理的案件，大多也只是一些邻里家人间鸡毛蒜皮的小纠纷。老余头在栎城以仵作出名，更过的还是因为他年轻时在京城刑部担任仵作，协助刑部官员断过几起铁案，后来辞官定居栎城养老，也从不避人。
因此，这次出了人命案，关辰飞第一反应还是让风飒飒把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仵作请来。
也因为这栎城中很少发生人命案，李三这事也很快就在百姓中间议论开来。只是这议论，也大多限定在城北的居民之中，城西的居民还并不知道。他们大多也只是好奇，为何通常不过午时就开门做生意的李家酒馆，今天过了正午还没有开门。
风捕快带着三、四名衙役，很快就到了李家酒馆门外。酒馆门上并没有挂锁，风捕快伸手一推，没有推开——这酒馆的门从里面用木栓给拴上了。
官府办案，向来雷厉风行，风捕快虽然答应带着叶莲娜过去酒馆那边，却并不会刻意照顾于她。一路跑过来，已经过了正午，叶莲娜还没有用过午饭。此时间门被拴上，她撇了撇嘴，转身走到旁边卖包子的摊前，对卖包子的老板笑道，“大叔，麻烦给我一个包子。”
“小姑娘只吃一个包子啊……”老板夹起包子放到粗纸包里，一抬头，才看到叶莲娜真人，他微张着嘴呆了片刻，才惊讶道，“你就是那位罗刹来的美人吧，怎么到城西来了？”
叶莲娜从随身带着的小布袋里数出一枚铜钱，放到老板的摊位上，甜甜一笑，伸手接过粗纸包，又指了指一旁的几名官差——
就在这时，只听“咣当”一声，李家酒馆闭合的木门已经被人踢开，风捕快抬手一摆，几名衙役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空无一人的酒馆。叶莲娜来不急再说什么，转身快步跟了过去。
酒馆大堂内不过三、四套桌凳，做工也都很粗陋，只是擦得干净，边角处也没有毛刺，显然已经在这里放了很久。一边是高高的柜台，柜台后面的墙上盯着几块大小相近的木板，上面写着几种酒和小菜的名字，这就是水牌了。柜台边的角落里，堆着十余坛酒，上面挂着签子。酒坛旁边还摆了两个大的酱缸，一名衙役走过去打开酱缸上的封子，用一旁的木舀子舀起一点凑近鼻尖嗅了嗅，“风大人，是配酒用的酱菜。”
风捕快点了点头，抬脚绕到了柜台后面，“啧”了一声。叶莲娜怕自己碍事，之前一直站在酒馆门口——吃包子，这时包子吃完，她把手中纸包一团，攥在手里，也走到了柜台后来。
“哇！”她突然顿住脚步，“被翻得这样乱，遭贼了吧？”
风捕快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被打开一半的木抽屉，从他俩的角度都能看到抽屉里放着一些铜钱，甚至还有几角碎银子，看大小都不到一两。“你见过进来偷盗却不拿走钱的贼？”
“我没见过，可是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叶莲娜坚持自己的观点，争辩道，“我老师在我们国家也经常帮着断案的，偷什么的没见过，我听说甚至还有……”她突然停顿了一下，双颊也染上了可疑的红晕，“反正，被翻成这样，总不会是李三自己干的吧！”
风捕快狐疑地看了看叶莲娜的脸色，正想详细问她刚刚没说完的是什么，却听正在堂内检查桌凳地面的衙役突然“咦”了一声，然后大叫道，“血迹，这地上有血迹。”
有了这个发现，两人都再也顾不上柜台后的怪异，三步并两步地奔到了那名衙役身侧，“血迹在哪里？”两人同时开口问道。
风飒飒转头看了叶莲娜一眼，他不懂老余头为什么要他带着这个番邦女子过来查案，但是……老余头的话，他不能不听。
“就是这里。”衙役指了指地上的一块，“只有几点，暗色的血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像是没擦干净，遗漏下的一些。”
风飒飒点了点头，余光却扫到叶莲娜突然抬头，朝着屋角的方向咧了咧嘴，露出了牙齿，脸色也变得略显狰狞。这不是咧嘴，这是在呲牙。“你在做什么？”风飒飒不假思索地脱口问道。
“没什么。”叶莲娜又收了狰狞神色，若有所思地看了两眼地上的血迹。
小捕快也不在理她，正色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又抬头看向一边，“这酒馆是不是有个后门？”
“确实有个后门。”那发现血迹的衙役点着头道，“就在屋角，没插门栓，也没从外面锁上，一拉就开了。”
“没锁？”风捕快愣了一下，示意衙役带他去查探那扇小门，他亲手推开后门的门扇，往外扒了扒头，外面只有一条幽暗的小巷子，有些脏乱，没有行人。“你去周围问问，这条巷子平日里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吩咐身后的衙役，又道，“再问问，这李三家住哪里，让人把他娘子带到衙门里去。”
“知道了。”衙役答应一声，转身往外。
风飒飒又看向叶莲娜，她好似已经对这家酒馆失去了兴趣，又站回了酒馆门口，正一脸无聊地踢着门槛。小捕快撇了撇嘴，就知道这小姑娘不是真的跟来办案的，刚刚老余头还特意嘱咐自己，不要拘着这姑娘……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在这发生过命案的地方多呆啊。
他腹诽了几句，又绕着小酒馆转了一圈，才叫人，“把这李三酒馆暂时封起来，派些人把前后门都守住，别让闲杂人等进来了。”
“知道了，大人。”
小捕快点点头，摸了摸腰间佩挂的衙刀，这才走到叶莲娜身边，斜着眼睛问她，“我要回衙门了，等下通判大人审案……你是回家去还是跟我去衙门？”
“这里就查完了？”叶莲娜怔了一下，见小捕快点了点头，才奇怪地问，“那翻乱柜台的贼呢？你不找啦？”
“现在怎么找？”小捕快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先看看关大人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再说吧。”
叶莲娜这次倒是没有争辩，她“哦”了一声，在风飒飒的目光中又加了句，“我跟你去衙门。”
“那就走吧。”风捕快又翻了个白眼，一脸无奈地抬脚就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听身后的罗刹女子喊了声“稍等。”他有些不耐烦地转身，却看到那姑娘小跑到一边卖包子的摊位前，“老板，给我……”她犹豫了一下，又回头寻小捕快，见到小捕快也正看她，立即高声道，“小风子，衙门里管饭不管？你要不要吃包子？”
风飒飒来回跑了半天，又找人又查现场，一直没来得及吃午饭。刚刚急着查李三酒馆没注意到包子摊，此时见叶莲娜要买包子，又闻到包子的香气，忍不住肚内馋虫大动，“要的要的！”他几步跑到叶莲娜身边，正要催着叶莲娜付钱，见叶莲娜盯了他一眼，才想起来自己只回答了一半问题，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关大哥有我家小妹给送饭，应当是饿不着的。余仵作就不好说了，兴许我小妹把给我送的那份给余仵作吃，兴许就饿着……”
叶莲娜又瞪了他一眼，轻咳一声，才转头和包子摊老板说，“老板，给我包五个包子。”
风飒飒又被叶莲娜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借着买包子的空当和卖包子的老板搭话，“大叔，你每天都在这边卖包子？”
“可不是。”卖包子的老板一边用竹夹子夹包子，一边笑着答话，“旁边李家酒馆只卖酒和小菜，没有主食。好多人买了我的包子，再进去他家喝酒……这不，两家店都做起来了。”他说着，又转头看了看已经被衙役封上的酒馆，回头问道，“敢问这位捕快小哥，李三是犯了什么事了？怎么这好好的酒馆，被封上了呢？”
小捕快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这李家酒馆，平时生意可好？”
“在这城西就算是不错。”包子摊老板不假思索地回答，“酒的利润总是要大些，李三为人也爽快，很多人都喜欢到他这里来喝酒，回头客多……”他一边说，一边包好了五个包子，想递给叶莲娜，却被风捕快抢着接过，拿在手中。
“老板，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
对着衙门里的捕快，包子摊老板自然不会拿乔，他忙不迭地点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诶，您问。”
“你可知这李三住在何处？我刚看了一下，酒馆后面只有一条小巷……”
“嘿，那是脏沟巷，不住人的。”包子摊老板道，“李三家住的也不远，就在隔着两条巷后的船儿巷，他和他娘子两个人，也住了一个小院子呢。”
“为什么叫脏沟巷？”叶莲娜好奇地问。
叶莲娜先后总共买了六个包子，很照顾生意，老板自然不会不理她的问题，更何况这小姑娘同捕快走在一起，捕快还帮她拿包子……老板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不动声色地回答道，“这条街上都是店铺，酒馆饭庄也不在少，后面那条巷子就是专门运东西用的。无论是货物还是食材甚至泔水，都从那条巷子里运，地上很多油渍或是淤泥，又脏又乱。时间长了，周围的人就给那巷子起了名，叫脏沟巷。”
两人又同卖包子的老板聊了两句，直到没什么问题好问了，才告辞往衙门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番邦女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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