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悦》莫依moyi

42、（四十二）追寻生命的意义

　　两人从咖啡馆吃完简餐出来，便一起去了商城楼下的超市闲逛。
　　林悦看着苏俭目标明确的挑选各种物品，心变得柔软起来，在美国的许多日子，他都是这样走过来的吧。他们都一样，在陌生的城市里，一个人生活，所有事情都习惯了一个人去做，不会去依赖谁，也不会去商量谁，只按照自己心底的喜好，只要自己舒心便好。
　　来到食品区的时候，苏俭问林悦喜欢吃哪些零食和水果，林悦笑着说都还好，这许多年，他们都不在彼此身边，他们已经陌生到不了解彼此的憎恶和喜好，他只想从现在开始，从此刻开始，再重新认识她，再从头了解她，这一次，他想做得好一点，那些未曾给过她完美和幸福的遗憾，这一次，他都想要弥补。
　　久违了的快乐和平静，林悦虽然有些累，但心情好极了。她喜欢这样子和他在一起，感受简单而平淡的生活。他不在的时候，她一个人逛超市，也曾幻想过有一天可以和他一起，她挽着他的胳膊，他回过头来对她笑，这些不过是恋人们最平常不过的约会罢了，可是她不曾拥有，所以她会幻想、会羡慕。她看着他仔细的挑选对比每一件物品，那么用心，他真是个严谨的男人，对待任何事情都那么专注而认真。
　　她想起和他在图书馆并肩而坐的那些素不相识的日子，她看到的就是这样专注的他，从那时候开始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他吧，这么多年他从未变过，她看着他如此真实的在她面前幸福的笑了，他回过头来，正对上她明媚的眼，他轻轻的对她说了句“马上就好”又继续挑水果，她绕到他另一侧，帮着她一起挑。
　　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问他：“你做一切事情都这么认真吗？”
　　苏俭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深意，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回答她：“这一次，我会更认真的。”
　　她只是对自己不够自信罢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期待怎样的答案。她没有想过什么关于她和他的将来，从前时光匆匆不曾想，现在仍是还没来得及想。那些年他要走，她便不留，如今他回来，突然给他这样沉重的承诺，她倒感觉有些不真实起来。
　　从超市出来，苏俭带林悦去了“绿洲花园”。那是刚回国时，家里给他准备的住处，平时医院忙都住在宿舍，偶尔想休息的时候他便会回来这里。到达小区门口的时候，林悦看到一家花店，走进去抱出来一盘吊兰，便跟着苏俭向进了小区。虽说已是十一月的深秋，但江南的景致从来都是绿得葱茏，偶尔夹杂着深秋银杏的暖黄，但也不过是为这美丽的画卷增添了更多色彩罢了，并不会让人觉得萧条或是颓废。
　　苏俭带着林悦沿着精致的园间小道走到东南角的一幢大楼，苏俭拿出门禁卡，“嘀”的一声，大厅的入户大门便开了，进了大堂，一阵凉意扑面而来，林悦不禁打了个寒噤。苏俭走到电梯口按下楼层键，电梯轿门打开，苏俭空着的一只手牵起林悦的一只手便走了进去。
　　林悦的心莫名忐忑起来，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思绪五楼已经到了，两人一齐走出电梯，苏俭拿出钥匙开了门，林悦跟着苏俭走进去。
　　这是一套跃层的公寓，一楼客厅虽然不大但很明亮，简单的几样电器和家具占据着各自的位置，南面是一整面落地窗，白色透明的纱蔓垂下来，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梦幻的气息。林悦走到窗边看向窗外的世界，因为是冬日，午后的阳光温柔极了。近处白色的水鸟雕塑悠然的站在湖中央，阳光照在湖面上，星星点点，像给湖面缀上了璀璨的宝石，远处有高大的常青树傲然的挺立在长亭旁边，绿色的草地上簇拥着一团团黄色的小花。林悦看得入了神，苏俭走到她身边也没能察觉到。
　　苏俭碰了碰林悦的胳膊，把拧开的瓶装饮用水递给林悦，林悦回过头来正对上苏俭清澈的眼睛，她连忙从他手中接过水，转过头去。
　　苏俭带着林悦在房子里转了转，楼下是客厅、开放室厨房和健身房，楼上有卧室和书房，林悦走进苏俭的书房，靠北面墙壁的一整面书架上摆满了书，地上还有一摞摞书随意的堆着，林悦走过去蹲下来从其中的一摞书里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意的翻开了，那是一本英文的医学书籍，里面有苏俭工整的笔记。苏俭告诉林悦地上这些书都是在美国的时候看过和用过的，刚从美国寄回来没多久，一直堆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整理，书架上有很多书是以前喜欢的，现在已经很久没有翻过了。
　　苏俭踮起脚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小书递给林悦，那是他年少时最喜欢的书——《追寻生命的意义》，书的作者弗兰克尔是一名犹太人，纳粹时期他们全家被关进了集中营，他的父母、兄弟、妻子都死在了集中营里，只有他侥幸幸存。弗兰克尔在集中营度过了三年艰难的岁月，他超越了炼狱般的痛苦，将自己的经验与学术相结合，开创了logotherapy-意义疗法，替人们找到了绝处再生的意义。
　　“He who has a why to live can bear with almost any how.”——“每一个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可以承受几乎所有如何活的拮问。”
　　年少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苏俭很迷茫，家境殷实，生活富足，一切都被父母安排得井然有序，他像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一样不识外面的雨露，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可以做些什么，自己想要一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这本小书让他冲破心中的贫瘠，他希望像弗兰克尔一样，帮助到他人，他最终念了医科，虽然没能成为一名精神治疗专家，但最终也成为了像费兰克尔一样为人类解除病痛的医生
　　在美国的时候，苏俭又阅读了英文版的《Man’s Search for Meaning》，每次捧起这本小书，总会有新的感悟。那是艰辛而疲惫的五年，他也在深夜的纽约徘徊和犹豫，他完全可以不需要如此辛苦，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放弃一切坐上离开美国的飞机，她在哪里，他都可以跟随到那里。可是他都忍受着，忍受着身体的疲惫，忍受着相思的痛苦，因为心中珍藏有爱，有信念，有向往，一切都变得可以忍受。
　　林悦听完苏俭和这本小书的故事，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羡慕和崇拜，曾经因为他的离开而隐隐有过的那些责怪和埋怨全都变成了愧疚和抱歉，原来她并不了解他，有的人生来就属于追寻意义的一类人，他们追求生命的灿烂，珍惜心灵的慰籍，追寻意义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种责任。她庆幸，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他是她喜欢的弥足珍贵的这一类人。
　　从楼上下来，林悦一眼看到那盆虎尾兰被放在了电视墙旁边的矮柜上，给整个空间增添了一缕生机，心里一阵小小的开心。
　　苏俭提议一起看电影，林悦点点头便坐到沙发上看着苏俭找碟片、打开电视机和放映机。一切准备就绪，苏俭走到林悦身边坐下来，影片一开始是一片茫茫大海，莱昂纳多饰演的联邦执法官Teddy和搭档Chuck乘船前往波士顿附近的禁闭岛精神病院，调查该院一名女病人Rachel失踪的案件……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电影开始没多久林悦感觉有些冷，伸手在沙发上拿了个抱枕抱在怀里，苏俭靠近林悦揽住她的肩膀，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盯着电视屏幕。林悦的心里早已是小鹿乱撞，这样亲密的姿势让她完全没办法集中精力看电影，她挣扎着坐直了身体想要从苏俭怀里挣脱掉，可是她刚起身马上就被苏俭拉过去抱得更紧，几个回合下来，林悦只好作罢，乖乖的窝在苏俭的怀里，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空一片嫣红，电视屏幕上正播放英文字幕，电影已经结束了。林悦揉了揉眼睛，然后抬起头来看苏俭，他也宠溺的看向她，林悦羞涩的低下头不敢看苏俭的眼睛。苏俭和林悦依偎着在客厅里坐了一会，他们小声的说话，说那些没有彼此参与的过往，说那些想要彼此参与的将来，房间里渐渐暗起来，夕阳的余辉渐渐散去，夜幕降临了。
　　晚饭是在苏俭家里吃的，苏俭做的番茄鸡蛋面，林悦伏在吧台上看着苏俭熟练的把西红柿洗净切块、开火、在锅中放油、翻炒西红柿、往锅里倒凉水、烧开至翻滚、加盐、放入面条煮至九成熟、打鸡蛋倒进锅里、出锅盛进碗里，这个男人做饭也像做手术一样认真。
　　味道意外的很不错，林悦心想可能心情好的时候，吃什么都变得美味起来。吃完晚餐林悦抢着要洗碗，苏俭没有拒绝，他坐在高脚椅上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林悦在厨房里忙碌，真希望每一天都能这样和她一起度过。他鼓起勇气盯着她的身影对她说“今天晚上不要走”，林悦想了想回答说“好”，他便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但马上又停下来用一种不能置信的眼光看着她问她“真的吗？真的吗？”，她只是笑再不理睬他，他便垂头丧气的窝进沙发里一句话也不说，一直等她忙完了走过来牵了他的手，他又快活起来，拉着她一起去楼下花园里散步。
　　她本是一句玩笑话回答说好，可是他一直不让她走，两个人散步回来一直打游戏玩到十一点，最后她还是在他卧室隔壁的房间里睡了一晚。只是想到马上要出差，又会有很多日子不能见面，便也想要多一些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