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悦》莫依moyi

41、（四十一）世上最美妙的语言

　　第二天早上林悦被闹钟吵醒的时候苏俭已经洗漱好正准备去医院，林悦从床上爬起来眯着眼睛站在门口目送苏俭出门，她其实是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可是她好像总是习惯了隐藏，隐藏所有爱的动作和语言，也隐藏所有爱的真心。
　　苏俭转过身来，揉了揉林悦的头发，轻声说“早上医院还有事，我先走了”，然后又宠溺的亲了亲林悦的额头便走出门去。
　　门开了又关上，他离开的那一刹那，她却是有些伤感，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有一天，她和他也会平静而幸福的道“再见”，因为还有太多的再见面，所以，每一声“再见”不过都是为了再见面。可是，原来这样的再见也是会令她忐忑的，不知道哪里会是终点，心底的伤口从来都是留有疤痕的，所有的小心翼翼、望而却步便是最好的证明。
　　林悦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懒洋洋的洗漱完换好衣服便去公司上班。下午的时候被告知下个星期她所在的团队又被派去深圳出差两个月，这一次却突然生出了些不情愿的情愫来，但终究还是答应了，毕竟是难得的学习和锻炼机会，林悦并不想错过。
　　为了准备出差事宜，又是接连几天的加夜班，走之前总是要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做好，这样才能安心的开始新项目。一直忙到了周六，事情告一段落，林悦给苏俭打电话的时候，苏俭刚到商城负一楼的超市准备大采购。一个人的生活，他也总是安排的井井有条。他问她要不要过来一起，然后再一起吃午餐，林悦想了想说好。
　　两个人约了在商城门口的咖啡馆见面，苏俭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不时的向外张望，他看着她从一辆绿色的出租车上下来，径直跑向他所在的方向，黑色大衣挽在一只胳膊上，另一只胳膊不时的抬起来将额前的长发拨向脑后，露出整张雪白的脸庞，她今天穿了一条窄腿九分牛仔裤，更加衬得身材修长。这样的她和许多年前那个白色T恤、粉色长裙的身影再也不一样了，她成熟了许多，这些年里，他们各自在遥远的世界里随心所欲的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成长着，或许再不是当年你记忆中的样子，但还好，依旧都是你喜欢的样子。
　　林悦走进咖啡馆，一眼便看见坐在窗边的苏俭正向她招手，她远远的给了他一个微笑，一边整理着自己刚刚因为奔跑而紊乱的气息，一边迈着波澜不惊的脚步朝他走过去。
　　她以为如此他便不会知晓她向他飞奔而来的焦急，想念他可是不敢让他知道，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了隐藏起所有与他有关的真心，她再不敢多向前跨出一步，曾经那份等待和暗恋着他的勇敢，甚至再不敢回头去看。
　　他自作主张给她点了卡布奇诺，可是她今天其实更想喝果汁。
　　他们面对面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他热烈的注视着她，而她却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工作忙完了吗？”
　　“嗯，手上的事情暂时结束了，去了深圳马上开始新项目，又有得忙了。”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晚上的飞机。”
　　“我去送你？”
　　“不用了，同事都一起，公司有派车送去机场。”
　　“晚饭想吃什么？”
　　“随便吧，有点累，没什么胃口。”
　　“工作再忙也要爱惜身体，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休息。”
　　“没事，就陪你逛一会。”
　　“想我了？”
　　“……”
　　“我想你。”
　　他原本也是内敛之人，他和她爱得最热烈的时候，他也不曾开口说一句动听的情话给她，后来离开之后，他也是失落过的，后悔自己不曾给过她言语上的温情，也惋惜自己未曾听过她炙热的表白。
　　他们原本就是清伶之人，守着心底的那些自以为是过活，以为那些不敢言说的秘密便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勿需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可是那个人一定都会懂的。
　　可是后来，他知道，她并不懂，他自己也不懂。
　　她从来都不懂，他是经过了怎样的心理战争才在最不该走近她的时间里走向了她；她也不懂她独自伤叹的时候，他其实也在遥远的地方苦苦挣扎；她不懂表达自己的心意，只因为她并不懂得如何爱他，她以岁月为武器，等待和眺望给了她回报，可是她从来不曾真真正正去爱他，不是不爱，只是不懂如何去爱。
　　他也不懂，他其实也和她一样，从来不曾走进过她的世界里，她其实敏感、脆弱、孩子气，可是她给他看的只是聪颖、勇敢而坚定，他以为那便是她的全部，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回头。那时候她从来不对他撒娇、任性和发脾气，他喜欢看她的背影，那样清冽而淡然，后来想想那不过是像极了自己。
　　在纽约，随处可见一对对情侣在街头拥吻，动听的情话更是爱情里必备的语言。他身边的那些情侣们，无论是病床上气若游丝的病人，还是刚从手术室走出来的疲惫不堪的同事，他们从来都是毫不吝啬的开口说爱，在病房里，在电话里，在早上，在深夜，在每一个想要表达的时刻，在每一个他们认为对方需要的时刻。
　　“I LOVE YOU”——那是世上最美妙的语言，它让每一个表达者和倾听者都愉悦起来，可是自以为深爱彼此的他们，却从来不曾对对方说过。
　　他先洞悉了爱情关系里的小秘密，后来，再见到她，他挣扎着，克服着这诸多年以来墨守成规的深沉和内敛，也会情不自禁的对她开口说想念，只是她，却仍是从来不曾努力变过，每一次便都只是用了满脸的嫣红来回应他。
　　只是如此，他却仍是沉沦，心里不知道多少只小鹿跑过，推推攘攘撞击着他的心。
　　他突然起身，转过大半个桌子，在她唇上轻轻一吻，她怔在原地，正对上他温柔的眼神，再不能动弹。
　　“林悦，我爱你。”
　　那些从来不曾给过的告白，那些也曾害怕会成为她生活桎梏的承诺，那些自认为的自私而遥远的束缚，那些担心阻拦了她追寻一切自由的枷锁，那是只敢在心里对她说了无数遍的话语，他终于亲口对她说了。
　　他爱她。
　　没有这告白、这承诺、这束缚、这桎梏和这枷锁，她从遇到他的那一刻，便也从来不曾有过什么自由。
　　他的存在对于她便已经是禁锢，她哪里还会有什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