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84》柳改之

4、第四回

　　田小石提醒自己要减肥,结果晚饭吃得太多,只好去操场上跑步.不想一个人去,她跑去逗老虎鸟,田小石说：“你又肥了,想想你夏天的时候多瘦呀.”老虎鸟被戳到了心病,于是沉默片刻哀求田小石陪她去操场跑步,田小石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田小石问老虎鸟辅导员有没有找她谈话,老虎鸟说谈了.田小石说你怎么回答的.老虎鸟说她在家乡有单位接收,工资和待遇都不错,只要她过了专业八级,,就可以去上班.好吧,田小石决定换个话题.
　　她告诉老虎鸟她的毕业论文做的很有成就感,大学四年她就没这么沉下心来做一件事.老虎鸟说毕业论文阿,烦死个人了.要看一堆资料,听说毕业答辩不刷人的,你没必要这么认真.田小石大受打击，她看了老虎鸟一眼,幽怨的说：“你不知道这是我特长吗。我最大的本事就是在这种别人都不看好的方面发挥才能.”她豪气的说完这些话，期待老虎鸟骂她一声疯子,田小石认为这起码是对她哗众取宠这种才能的肯定,这样她就可以顺势成功的结束这个话题.结果老虎鸟宽容的看了她一眼,跑远了.连老虎鸟这样的人也变得修为这么高了这是个什么情况田小石的一颗小玻璃心粉碎了,于是她决定闭嘴了，期期艾艾的跟着老虎鸟后面像个烂面条一样跑着.
　　老虎鸟说她要跑够二十圈才能一解晚饭之恨.田小石温柔体贴的回答她说：“我相信跑了二十圈之后你那些晚饭就不见了,我会陪你跑到最后的.”然后,在跑了两圈之后，田小石冷酷的走出操场,任凭老虎鸟怎么深情的呼唤也决不回头.
　　田小石在床上折腾了小半宿没睡着,然后她坐起来仔细思考自己今天到底是抽了什么疯.想来想去才发现可能是因为明天她有一场面试.田小石爬下床喝了口水,身披棉被,手拿印着某某洗衣粉的粉色塑料茶缸,以一个十分潇洒的姿势踱到阳台上去欣赏月光.她很想对那时的自己说相比较白天的萎缩形象,独处的你是多么的清新脱俗.
　　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凡夫俗子都在熟睡之时,只有你站在这亘古的洪荒之中在欣赏月光,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诗人情怀.朱自清在<荷塘月色>中写“这样想着，猛一抬头，不觉已是自己的门前；轻轻地推门进去，什么声息也没有了，妻已睡熟好久了。”田小石的小学老师是个热爱文艺的人,不过，他在解释朱自清这篇文章的时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最钟爱最后这一句:“妻已睡熟好久了.”他当时满眼寂寞的问田小石们这一班子小学生，“这最后一句有什么深意.”正当小石们努力联系上下文试图给出一个在她们理解范围之内的解释之时,小石最敬爱的老师幽幽的说出了答案:“这说明他和他老婆没有共同语言呀.”
　　现在,在万籁俱静之中，电光火石之间，田小石突然深深深的理解了老师当时的话,对他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这简直是穿越时空的对话，精神的顿悟呀。田小石沸腾了。这就是那些老一辈的艺术家们常常说的有了生活积淀对艺术才能有自己独特的理解的具体表现呢.当其他老师还在沉迷于朱自清先生描写的荷花和月色有多么的清幽的时候,她的敬爱的老师用他对生活的真实理解一语道破其中天机.寂寞才是文人的良师益友.这么一想,田小石突然对自己当前的处境非常之满意.
　　田小石手里握着一张纸条,辗转找到了面试的地点.这是一栋独特的建筑,既有乡村气息,又有城市气息.它有点类似于你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随处可见的那种贴满白瓷砖的类似于公共厕所的小楼,ANYWAY,建设它的主人品味显然还是高出周围普通群众一个档次的,它把白色竖条瓷砖换成了浅绿色的马赛克,给人一种杨柳依依,雨雪霏霏的味道.
　　可素,诗界中的至尊宝典诗经也弥补不了田小石那失望的心情.她站在小楼前,踌躇了半晌.这主要是因为那时候的她认为面试这两个字是非常神圣的,具体怎么个神圣法，她没有很清楚的概念.但是她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它绝对不该是这么滴平常甚至是平凡.这种认识不知道来源于何处,但是它却异常强大.所以田小石站在小楼前苦大仇深的在思索这样深刻的哲学命题:“这就是传说中的社会,这就是传说中的江湖它怎么会是这么平淡无奇的一个开始.像这样的房子我每天都在经过,怎么我认为很牛叉的面试官也生活在和我一样的地方.这真的令人非常不解.”请相信在这一刻，她的失落和痛苦是真诚的.
　　ANYWAY,田小石仍然拿着简历笑容恭敬的出现在了面试间.坐在教室中场位置的是在菜市场可碰到的主要生物－－－笑容温和,衣着朴素的中年家庭妇女.她非常镇定且心安理得的坐在面试官的神圣位置上.田小石在内心热闹的腹诽：“大婶,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您觉不觉得您现在应该出现在厨房,为您劳累了一天的丈夫和您要从学校放学回家的儿女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呢您再不回家,时间就来不及了呀.”
　　好吧.田小石也知道自己眼高手低,心态浮躁.大婶人还是很好的,她和蔼的说同学,你回过头去看看黑板上的单词,想象你面前是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你看看你会用什么方法和他们沟通.田小石狐疑的回头,看到黑板上赫然写着一个单词rabbit.
　　田小石呆立了。大婶持续温和的说可以开始了吗。田小石点点头说可以了：“豁,豁出去了。不就是丢人现眼吗哀家干这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于是，田小石带着一个萎缩的表情,把两只手别扭的举到了头上，把身子蹲下，屁股拱起来，开始在教室里小幅度的蹦来蹦去，嘴里念念有词的唱道：“r—a—b—b—i—t—,它的全称是rabbit.r—a—b—b—i—t—,它的全称是rabbit.”教室里的地面不平，或者是田小石自己在摇晃.她觉得她好像看到了一个食草的大恐龙正在努力积极的调动全身的细胞僵硬的试图表现出自己调皮可爱的一面.
　　大婶说：“可以了。”田小石戛然的停在原地，情绪还未平复,实事求是的说,田小石觉得自己才刚刚进入状态,刚刚找到一点点小白兔纯真活泼的感觉。大婶不置可否的说：“会唱儿歌吗？”田小石内心沸腾，：“大婶,我已经很卖力了,给点鼓励会死的嘛.”然后，她想大婶必然是高手.既然她敢持续不动声色,哀家就敢持续把这路越挫越挫挫到底的拳法一路表演给她看.她于是愈加小小声的说“会。”大婶下了道谕旨,说：“那唱给我们听听吧。”
　　于是，教室里响起了田小石十分颤抖的声音,：“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小朋友的眼睛里。看见红的花呀，看见绿的草，还有那会唱歌的小黄鹂。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呖。”田小石一边唱一边在想我能不能分一个自己出来,坐在大婶的位置上观察一下自己的表现到底是个什么德行，这种机会真是像彗星撞地球一样，十分精彩又百年难遇，可称为精品中的精品。
　　然后,所有的一切就都结束了.大婶温和的说回家等通知吧.大婶能从始至终对田小石保持温和的态度.这让田小石对她有了敬意.她很诚心的在出门之前，对大婶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这种心情可以用许三多那句话来解释,能对我有耐心,和我成为朋友的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换句话说，能碰到让她愿意真心的表达敬意的人，是一种愉快的经历，于是，田小石很快乐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