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1984》柳改之

3、第三回

　　田小石恹恹的回了宿舍.低着头,弓着背,双手插在兜里,一副垂头丧气惹人嫌的样子.
　　一推开门,她看到宿舍那几个鸟人正围着她的小电视机，神情复杂.她立刻凑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她的道友丽丽慢告诉她她们的系花正在参加她们所在的这个城市举行的形象小姐大赛,现在正在直播.田小石咋咋舌凑过去,无比惊异加敬意.
　　她问丽丽慢哪个是她.丽丽慢说现在八个人决赛前三名,站在最后排最靠边的那个就是.田小石迅速跑到她的床上拖出一包卫生纸,仔细的擦了擦她的镜片,然后凑到她的七寸的小电视机前研究起来.系花身材高挑,浓妆艳抹的穿着露背的礼服正在回答一帮中年男人问的问题.田小石对系花能适应这种装腔作势的整体氛围表示敬佩.
　　丽丽慢说田小石酸.这刺激到了她的心病.田小石顺杆爬的告诉丽丽慢她的情感很复杂,岂是一个酸字能概括的了的.除了羡慕嫉妒恨,这里面还是有点东西能拿上台面说道说道.她告诉丽丽慢一个小故事，有一次外文学院搞颁奖典礼,小石坐在台下看她的同僚们一个个上台领奖,这里面包括丽丽慢,这家伙拿了个大奖.然后田小石看丽丽慢的眼神就充满了不爽,田小石在想校领导这群有社会地位的人就在用这种方法来离间她们这群底层人之间纯净的感情.现在他们成功了.不过是几张红票和几阵掌声而已,田小石依稀觉得她们脆弱的友情就已经开始在风中飘摇了.再然后,田小石上一届师姐中的佼佼者开始代表学生发言了.她说她代表所有外文学院的学生谢谢学校和国家对我们的栽培,并且发誓赌咒说我们这群被敬爱的师长照顾着的人会努力学习,报效祖国.最后,她将屁股对着我们所有的观众,向我们系的领导集体鞠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躬.姿势之标准,态度之谦恭,是田小石活了二十年所见鞠躬之最.
　　在观众席上的田小石,看到她那高高厥起的屁股,突然感觉到一阵羞辱,只好把头低下来.煎熬的巴望着这种表忠诚的仪式快点结束.这种心情似曾相识,田小石参加乡村葬礼时,看到那些孝子孝孙哭天抢地,哭爹嚎娘的表演哭丧,也有类似的煎熬感.她的解释是这样的,有些私密的感情一拿到公共场合来表现,在众人目光的集体注视下,人不由自主的会按照公共意志夸大公共欣赏的那部分,而表现出一种叫做粉饰的状态,或者可以用她最近几年才悟出来的一个词语概括更亲民一些，这个词叫做交际能力,据说这是人成熟的标志之一.
　　系花最后拿了个最具潜力小姐奖.田小石问丽丽慢是什么心情.丽丽慢说失落.田小石乐了，说：“没有祝福吗”丽丽慢转了转眼珠子,肯定的说：“没有.”田小石非常满意,觉得丽丽慢不愧是她的道友.于是，她很开心的说：“我也没有.”丽丽慢惆怅的问田小石:“我们是不是特没出息,不自己去取得成功,还嫉妒别人的成功.”田小石想了想,告诉丽丽慢她的发现,她说：“我发现身处泥坑里的人想得只是如何摆脱现状,是没有心情对已经身处草地的人发出祝福的.”说完这句话，田小石非常得意，等着接受丽丽慢的膜拜。结果丽丽慢不理会她的伟大的类似于乐嘉似的智慧的解释,两眼处于放空状态，神游太空。
　　于是，田小石收起倨傲的神态，接着当孙子。她往记忆里扒拉扒拉,告诉丽丽慢一件事情.有一次她坐校车去市里,车下有两个男生,一个夸张的叫:“哎呀,额滴神那,快看,我们学校还有这么漂亮的.”另外一个男生虽然努力控制自己,但是他那故作镇定的脸上突然多了一双春风佛过的眼睛.车厢里那时候充斥着夏日汗味,系花正站在她的旁边,于是，田小石自觉地往贴来贴去的后背和屁股中艰难的靠近一步,试图跟系花尽可能的保持最大的安全距离.
　　她这样做的原因是不想悲剧的沦为系花的绿叶,但是她这种举动显然是徒劳的,她的人生又再一次的沦为配角.虽然这只是夏日一个普通午后的普通公交车上,但是系花用她天生的美貌和气质漫不经心颇不在意的当了一回主场,毫无疑问,她这样当主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于是,在她想象中,系花变成了一个采摘平凡人自信心的狐狸精,她走到一个地方,就轻而易举的摘了一片,于是她的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耀眼,慢慢的升到了天空变成了星星,而那些被吸走了信心的平凡人则越来越暗淡,慢慢滴甚至心甘情愿的把配角的位置也奉献出来,沦为默默无闻的黑土.然后,他们滴人生就这样悲剧的结束了.惨呀,实在是太惨了.
　　丽丽慢感同身受,眼神也暗淡下来,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又告诉了田小石一个三八事件,她说系花宿舍的电话简直就是10086热线.系花出去上个自习都有外系男生贴出求爱启示询问芳名和联系方式,更别提我们系那帮蠢蠢欲动的男生了,上到学生会主席,下到没有加入任何邪教组织的有个性的闲散群众,一个个打翻口水嘀嗒嘀嘀哒滴,胆小的仰望之敬若神明,胆大的说上一句话就反刍半天,那些敢果断出手能与系花成为朋友或者有一段时间够暧昧级别的,那简直就是江湖中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系花无意之中凭借她的容颜和姿态造就了一个暗流涌动,血雨腥风的江湖.多少年之后,江湖中杀出了个林志玲,此朵女子所到之处必定是非话题不断.对此田小石完全赞同邓爷爷的论断,美女就是第一生产力,是推动爱情发展的根本因素.她们扰乱了多少男性淡定出世的心,让他们迷失疯狂从而建立丰功伟业,她们也扰乱了多少女性平凡无波的生活,让她们有了为美丽奋斗的无穷动力,从而为自己渺小的生命增加了一份勇攀高峰的别样神采.所以说,此朵女子的存在就是打破湖面平静的那颗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