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钥》文礼

23、愿望与要求

　　声音的主人即使在室内也穿着将全身都包裹于其中的黑色斗篷，个子并不高，身形也很瘦弱，手中拿着支黑色手杖，看起来像是个和菲碧差不多的女性。但微微带着嘲讽意味的声音中却能听出属于男性的强硬态度，说话的语气里也有一种令人脊骨发凉的沧桑感。
　　见到黑斗篷，菲碧立即雀跃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灰蓝色的双瞳中似乎闪着星星。
　　“乌苏尔先生！”菲碧双颊飞起红晕，但嘴上却毫不羞涩地笑道，“迪嘉说你在等我？真不愧是丹提最伟大的占卜师，连这个都能算出来么~”
　　黑斗篷说，“占卜并非我的强项，是星星告诉我，今夜我们将会重逢。”
　　少女因羞涩和开心而彻底满脸通红，看她高兴的态度让另外两位男士觉得下一刻她是不是就会晕倒。
　　迪提斯冷哼一声，对黑斗篷说，“一两句话就哄得女孩子这么开心，真不愧是丹提第一啊。”
　　没有理会迪提斯的冷嘲热讽，黑斗篷说，“今晚之所以请三位一起来，是因为接下来将发生在菲碧小姐身上的事，与二位息息相关。也可以说，决定菲碧小姐命运的钥匙，就管握在二位手中。”
　　黑斗篷那带有“命运”字眼的说辞使菲碧顿时神往起来，但两位男士的眼神却变得严肃，特别是迪提斯，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想来找这个曾经拒绝过自己的魔法师一较高下。
　　“魔法师先生，”迪提斯缓缓走到黑斗篷身边，“我们三个人来到这里都有不同的目的，所以才付了三份钱。照你这么说，我们只是要参与到菲碧的命运中，那是不是只能算菲碧一个人的份呢？”
　　这个奸商，到哪都不忘讨价还价。虽然心中这么想着，不过伊卡莱亚却也在急切地等着黑斗篷的回答。虽然这位神秘的魔法师在他眼前呈现出来的仅仅只是这件将全身罩住的斗篷和那略带嘲讽的声音，但有一股微妙的熟悉感却在冥冥之中吸引着他将目光放到黑斗篷身上。
　　“如同那个时候跟你说的一样，”黑斗篷对迪提斯说，“你是个没有愿望的人，直到现在为止，你的人生中都没有任何一件真正有价值的愿望。”
　　“哦？”迪提斯不怒反笑，“魔法师先生第一次见我，看起来比我父母还了解我呢！”
　　“但是，”黑斗篷依然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径自说了下去，“你的选择将会左右菲碧小姐的命运，为了让美丽的小姐从那片阴云中解脱，我将告诉你，你应该去追求的、真正的愿望。”
　　迪提斯被黑斗篷淡然的态度气得七窍生烟，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一直沉默的伊卡莱亚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真正的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影响自己命运的只能是自己的选择，依靠别人的选择来逃避的命运并不是真实！如果菲碧将遇到不幸的事，最后左右她人生的应该是她自己的选择、甚至抗争！”
　　“哥哥……”
　　在菲碧眼中，伊卡莱亚向来都是温柔而可靠的兄长。伊卡莱亚如今一反常态与人争执实为罕见，令她不由得有些畏缩。
　　“没错没错，”迪提斯帮腔道，“我们的命运当然是自己作主，不劳魔法师先生操心！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跟你讨论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而是花钱来买我们的愿望。听说你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失过约，跟你有过交易的委托人都一致称赞你的神奇。如果你能完成我们三人的愿望，我倒不是不能相信你所谓的命运。”
　　“用钱能买到的只是要求，而不是愿望。”黑斗篷说，“不过既然是客人提出来的，不管是要求还是愿望，我都会为你实现。”
　　“乌苏尔先生……”
　　菲碧刚想说什么，就被迪提斯强行阻止。只见他一脸坏笑着凑到黑斗篷面前说，“那我先说好了。我的财富能让我买到人间的一切，所以人界有的东西对于我来说已不足为奇。我的愿望……不，我的要求是，想要看到天使和恶魔。”
　　菲碧听了大吃一惊，“喂！你也太强人所难了吧！难不成你要乌苏尔先生到天界去给你捉只天使，再到魔界去给你捉只恶魔吗？就算乌苏尔先生能办到，这种委托也远远不止100个金币吧！”
　　迪提斯摊手说，“我只是想要看一眼而已，又没说要捉来。除了捉来以外还有别的很多方法吧？比如说弄个时空隧道，悄悄地偷看下天界是什么样子啦，或者像召唤师一样召唤个恶魔过来呀，之类的。既然是丹提第一，这点程度还是能办到的吧？有必要的话加钱也可以啊。”
　　“谁会像你一样提这种无理的要求啊！”
　　黑斗篷开口阻止了为自己打抱不平的菲碧，“菲碧小姐，好奇心人皆有之，你这位朋友的要求并不稀奇，事实上，我经常接到这种委托，前几天，南卡罗的一位富商便提出想要一只天使作为宠物。”
　　“哦？”迪提斯饶有兴趣地挑眉道，“那么，你有没有满足他的这个特殊愿望呢？”
　　“虽然有些麻烦，不过价钱非常丰厚。低阶天使的话，在炼狱山顶的天梯处偶尔还是能见到的。”黑斗篷说，“交货的日期是这个月底，不过这几天我运气不错，一去就遇到了只巡逻天梯的低阶天使，于是便捉回来了。如果你只是想看看，那么这只天使能否满足你的要求呢？”
　　听完这话，迪提斯有些吃惊，但依然态度傲慢地说，“当然，只要是真正的天使。我也顺便替那位富商提前鉴别一下货物好了。”
　　“那么，这边请。”

　　穿过隔离客厅的帘子，是一条连接着黑暗的走廊。迪嘉点起灯，提着灯在前面引路。黑斗篷的身影在灯火的映照下摇曳不定，如同地狱的使者，在带着他们走向深渊。
　　菲碧有些害怕，紧紧地抱着兄长的胳膊。上次来的时候，这位魔法师只是在客厅里替她占卜了一下胸针的位置，并未来到这幢房子其它的地方。但是从房子外面看起来，这幢房子，怎么会有如此漫长、长得几乎走不到尽头的走廊呢？
　　感觉到少女的不安，伊卡莱亚抱着少女单薄的肩膀，用自己的体温给予她安心。迪提斯就有些不妙了。虽然心里打着鼓，但表面上却仍在死撑着装出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来。
　　终于，黑暗的走廊来到了尽头。一扇流金的门凭空出现在那里，如此突兀。
　　迪嘉将灯挂在门边的把手上，替主人打开了门。黑斗篷带着三人进到屋内，抬起手杖在空气中挥了挥，一串火花跳跃着在空气中出现，然后像有生命一样整齐地排列在半空中，把屋子映得通明。
　　整个屋子高大而空旷，在屋子的正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鸟笼形状的东西，上面盖着层黑布。
　　黑斗篷用手杖向那个鸟笼一点，黑布就如同被一只手拉扯着一般滑落了下来。当黑布完全落下时，三人皆因眼前的一幕而震惊。
　　乌黑的鸟笼中间，跪坐着一个全身赤/裸的孩子。
　　不，是孩子样貌的天使。光滑洁白的背上，两片闪着光茫的羽翼在微微颤抖着，仅七八岁儿童一样的身材侧身对着看客，雌雄莫辨。在黑布落下的那一刻，有一头雪白短发的脑袋像受惊一般猛地回头，蓝色的大眼睛显得楚楚可怜，圆圆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泪水。
　　即使是第一个提出要求的人，此时的迪提斯也只能傻瓜一样半张着嘴呆在原地。伊卡莱亚因眼前的这幕景色而皱了皱眉，菲碧则发出小小的惊呼声，然后着迷一般看着鸟笼中的孩子。
　　“你要如何证明这个孩子是天使？”伊卡莱亚第一个开了口，“我听说在大陆彼端的某些地区，偶尔也会有长着翅膀的孩子出生。”
　　“没错，”黑斗篷说，“大陆东部沿海地区曾经有长着翅膀的孩子出生，因为那里有天使偶尔会来到人界，与人类结合生下混血。就如同大陆西部地区的一些崇拜恶魔力量的部落中，巫师会召唤恶魔与人类结合，然后生下与恶魔混血的孩子一样。”
　　“那与天使有什么区别呢？”
　　“飞翔是天父赐予天使们的特权。混合了人类血脉的孩子不再享有这个特权，虽然背上生着双翼，却永远无法飞上天空，翅膀反倒成为了将他们牢牢束缚在地面的罪之枷锁。”
　　说完，黑斗篷将手杖向孩子一指，一道道闪电出现在了鸟笼中。孩子惊恐地扇着翅膀飞到空中四处躲避闪电，轻盈的动作中带着人类绝不会拥有的美，无法顾及遮蔽身体。孩子的全貌在看客们眼前展开，迪提斯清晰地看见，那是个男孩。
　　“住手！”菲碧惊叫起来，“不要再伤害他了！”
　　孩子轻盈的动作虽然成功地躲过了大部分闪电，但仍有数片肌肤被闪电击中。发出凄惨悲鸣的同时，孩子渐渐失去了体力，然后跌落到了地面。
　　黑斗篷收回手杖，闪电顿时消失不见。
　　“请问客人，这样是否能满足你的要求呢？”
　　迪提斯这才回过神来，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强撑着一口气说，“哼……好吧，我承认这的确是真正的天使。不过，恶魔呢？”
　　“恶魔就更好办了，他们与骄傲得不屑来到人界的天使们不一样，恶魔可是很喜欢到人界来闲逛的。”黑斗篷说，“只要是精通召唤术的召唤师就能让你见到恶魔，不过，既然你来到了我这里，想必那些低级恶魔是无法满足你的吧？”
　　“那……当然！”虽然这辈子还没见过恶魔长什么样，不过迪提斯却说得像个身经百战的老兵一样，“虽说只要是恶魔就行……不过要是能见到魔神就好了呢。”
　　觉得不妙的伊卡莱亚看了看提出妄想的迪提斯，然后将目光落到黑斗篷身上。后者并无特别反应，只是问：“你想见哪一位魔神呢？”
　　“呃……哪一位啊……”
　　估计自己这位好友根本不知道魔神到底是什么，当然更说不出具体哪一位来。于是伊卡莱亚便替语塞的好友说道，“只要看气势便知道魔神和普通恶魔的区别，随便哪一位都无所谓。”
　　“那么，就叫我的朋友过来与几位客人见面好了。如果是不熟悉的魔神，可能会让三位有性命之忧呢。”
　　黑斗篷背对三人，作了一个三人都无法看见的动作，然后似乎是将手伸向前方。他用伊卡莱亚所不知道的语言念了一段咒语，随后，屋内突然激起一阵旋风，一片深重的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
　　当三人回过神时，眼前正立着一只紫黑色的大鸟。迪提斯忍不住颤抖着声音，伸出手指着那只大鸟说：“剑……剑……剑插到脖子上了！”
　　“这个傻瓜在说什么？”大鸟用尖细的声音对黑斗篷说，“你叫我来干嘛？哟，有天使和人类呢，可以吃吗？”
　　“不好意思，这些都不能吃呢。”
　　迪提斯不可思议地望着黑斗篷的背影。伊卡莱亚说的气势就是这么一回事吗？在这只大鸟出现时，自己居然没用地腿软，忍不住抓住了伊卡莱亚的袖子。但这个黑斗篷居然敢用如此轻松的语气和这只大鸟说话，还在说什么能不能吃的问题……简直就像是在街让偶然遇到的老朋友，相互说好久不见一样。
　　“这位是沙克斯侯爵，平时喜欢潜在水中，不过并不是只呆在水里的魔神。它的特长是剥夺对手的七感和盗窃王室财宝，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试着和它订立短期事件契约，我可以暂时出让它的使用权。”
　　“喂，小子，你拿我当摇钱树啊？”
　　“嘛，不过看这位客人的样子，是不太喜欢这桩生意了。”
　　走到吓得脸色发白的迪提斯面前，黑斗篷对他说，“客人，你对见到的还满意吗？是否要再次鉴定一下真伪呢？”

作者有话说

　　小鸟再次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