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钥》文礼

22、约瑟街

　　当夜幕降临到丹提帝都后，这座城市才真正开始繁华起来。属于平民的夜市与属于贵族的晚宴是这座城市的主题，街上的马车比白天多了至少一倍，灯火也在各处将大街小巷点缀得如同蛛网状的银河。
　　尤尔诺公爵府是公认的上流社会最奢侈的晚会代表。继承了父亲名号的年轻公爵迪提斯每周都会在自己的府邸举办一次晚会，家族世代累积的庞大财富让他即使每天宴请全大陆的人也能过着衣食无忧的奢侈生活。
　　更何况，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天生便有超乎常人的商业头脑。传说丹提帝国六成的财富都被他捏在手里，他所拥有的财富连丹提国库也无法相比。
　　不过既然这位富有的公爵至今也没有因此而被扔进监狱，说明他所拥有的财富还并未多到使王室嫉妒，也或者，是因为深受爱戴的王室第二顺继承人伊卡莱亚王子与他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和同学的关系。
　　“哎呀，我的殿下，你怎么又一个人缩在阳台上看星星？”
　　被两位美丽女子簇拥着过来的正是前面说到的这位幸运、富有、年轻而且英俊的公爵大人，他和他身边的美女都穿着奢华到能刺瞎每天为食物而辛苦奔波的平民们的眼睛。宝蓝色的华服上缀满了宝石，领口和袖口都用细密的针线串着上等珍珠。英俊的脸上扬着张狂的笑容，一对祖母绿眼睛比他身上的所有宝石都要来得闪亮。他挥挥手，将身旁的两位美女请走，然后夸张地在夜风中甩甩那头曲卷的黑色短发，带着一身酒气来到他口中那位殿下的身边。
　　“每天都喝这么多，也不怕因为酒精中毒而英年早逝？”
　　伊卡莱亚无奈地被浓重的酒气薰得似乎连自己也醉了，他将手上的红茶递给迪提斯，后者毫不客气地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你才是，每次叫你来我这里，你就蹲在阳台上看星星，怎么样，数清楚有几颗没？”迪提斯凑到伊卡莱亚身边，用眼神替他指着宴会厅中那片艳丽的美景，“赫古将军家的大小姐冲你暗送秋波可不是一两次了，柯利斯伯爵家的几位千金也都是冲着你来。还有那谁……唉，反正在我这晚会上啊，你一来就喧宾夺主，我的风头全都让你给抢了。结果你倒好，一个都看不上眼。”
　　伊卡莱亚轻声笑了笑，“你这里的花丛太艳了，我喜欢清爽一点的。”
　　“怎么个清爽法？”
　　伊卡莱亚想了想，低垂着眸子说，“比阳光更灿烂的金发，比夜更深沉的眼睛。”
　　“噗……”正在喝着红茶解酒的迪提斯不给面子地喷了出来，他咳嗽了几声，用手绢抹掉脸上的水珠，一脸鄙视地看着他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诗人了，上哪去找什么比阳光更灿烂的金发和比夜更深沉的眼睛啊？你不觉得这两个东西完全不搭吗？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伊卡莱亚没作声，只是抬眼望着星空，独自一个人陷入到沉思里。这样的伊卡莱亚让迪提斯看得入了迷，然后在心中暗暗地自愧不如。以前伎馆中的一位相好曾对他说，贵族气质要靠世家三代以上累积而成，但王者气质却是天生的，就算穿着平民的衣服也能让人一眼便臣服于他。
　　虽然只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但伊卡莱亚的身上便有这种所谓的王者气质。他只是穿着身稳重的深紫色礼服，一头卷曲的中长黑发用发绳简单地束在脑后。那双天空色浅蓝的眼睛平日里透着一种诗人般的忧郁气质，但当它望向对方时，却会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跪拜在他脚下。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唉，”回过神来的迪提斯说，“我在想啊，究竟要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呢？只是俊男美女还不够，出身、气质、修养……要能和你站在一起还不逊色，嗯……这全大陆上，也就只有少爷我了吧？”
　　“你少打我哥的主意！”
　　一声清脆的叫嚷从背后传来，吓得迪提斯又差点毫无形象地喷了出来。一位男装少女快步跑过来挽着伊卡莱亚的胳膊冲迪提斯叫道，“少在那里自恋啦！你这种花花公子能配得上我哥？呸！回去做你的白日梦吧！”
　　“喂喂，就算你再怎么恋兄情节，也不能全盘否认少爷我的魅力吧？”迪提斯不服气地对男装少女说，“我可是帝都美女们公认的梦中情人、帝都最有魅力的美男子哦~”
　　“那是因为他们没见过我哥才选你的！”
　　“菲碧，你可是公主，别在这里大呼小叫地。”
　　叫作菲碧的男装少女撒娇似地靠着哥哥的手臂，“哥~这个花心大萝卜天天都想带坏你，我要保护哥哥啊！”
　　迪提斯翻了个白眼，心想，他要你保护？明明是你天天粘着他吧？
　　“不过，父亲都说了不急，哥哥可以慢慢找自己的心上人，”菲碧眼中闪出梦幻的色彩，“哥哥这么好的人，一定要找到能真心相爱的人~那种没有爱情的政治婚姻只会毁了哥哥一生的幸福！还好哥哥不是王储，不然像大哥那样跟宰相家的母猪结婚，一辈子都要对着个丑女，真是太~不幸了！”
　　迪提斯被这话吓出一身冷汗，迅速瞄了眼宴会厅的方向，然后说道，“这个啊……别人的事跟我们当然没关系啦~ 放心吧，你哥眼光可高啦，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呢！”
　　“你懂什么，爱情是要讲缘份的！”菲碧的脸上露出少女特有的天真，“呐，我认识个超~厉害的占卜师哦！是他的话，一定会知道哥哥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在哪里~”
　　迪提斯又翻了个白眼，“你哥是需要占卜骗子的几句话来寻求心灵安慰的人吗？”
　　“又不是所有占卜师都是骗子！”菲碧不服气地说，“那位占卜师可厉害了！连我上个月弄丢的红宝石玫瑰胸针在哪里都知道！”
　　“哦？”迪提斯像抓住把柄一样坏笑道，“原来是亲自试过了啊~”
　　说漏嘴的菲碧一脸“糟了”的表情，不过见伊卡莱亚虽然用责备的眼光看着她，却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于是又冲宠着自己的哥哥撒娇道，“相信我嘛！那位占卜师不是坏人的，辛西娅她们也经常去约瑟街……”
　　“约瑟街？”听到这个地名的迪提斯突然插嘴道，“难道你说的是住在约瑟街13号的魔法师？”
　　菲碧撇了他一眼说，“怎么，你也听说过？”
　　“当然啦！”迪提斯突然间变得很兴奋，“我尤尔诺公爵府除了号称丹提夜之都以外，还被称为丹提八卦城哦！”
　　看他嚣张的样子，伊卡莱亚也忍不住笑道，“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迪提斯哈哈笑了几下，对伊卡莱亚说，“这不是什么新闻啦，那位魔法师是半年前来到帝都的，但名声可很早就传开啦！与他有过交易的人都说他是专门替人实现愿望的魔法师，关于他的说法传得可神啦！当时我也过去约瑟街13号，不过那家伙嚣张得连面都不见，只派了女佣出来传话说，你是个没有愿望的人，等你有了愿望再来吧！这么说起来，我的公主殿下，看来你想要找到那枚红宝石玫瑰胸针的愿望一定很强烈喽，强烈得连那个嚣张的魔法师都愿望出面给你找！”
　　菲碧脸一红，嘟着嘴巴说，“上个月是母亲的生日啊，宴会上要戴的……那枚胸针是母亲送给我的，要是知道被弄丢了，还指不定会怎么说我呢。”
　　“是那个魔法师的话，说不定可以去试试呢，”迪提斯也开始赞同菲碧的提议，“被人传得很神啊，听说交易从未失过手哦！不管你有什么愿望都能替你实现！以前听说帝都军统领阿卡奇将军负责的那桩专吃少女心脏的恶魔案子就是他帮忙把恶魔杀掉的呢！”
　　“对呀对呀！”菲碧奂求着说，“去见他一下嘛！那位魔法师午夜开门黎明收工，每天只接三位客人，可难见啦！”
　　“就是就是，”迪提斯帮腔道，“不管交易有没有成立，见一面就要花100金币，我倒要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
　　说到这里，伊卡莱亚算是明白了。什么给自己找心上人，明明是这两个家伙自己想去。天真的妹妹被神秘的魔法师迷住也还算是正常的少女情怀，但迪提斯就完全只是为了发泄自己曾经被拒之门外的怒气而已。
　　宴会还在继续，但公爵府的主人却悄悄带着两位贵客换上了便装，然后从侧门架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向约瑟大街驶去。
　　来到目的地时，时间已临近午夜。约瑟大街位于帝都南面，是平民的居住地。在这个时间，居民区的街上只剩下了零星的行人与深夜巡逻队，不过约瑟大街13号附近的街上却停着好几辆马车。
　　“看吧，这些都是等着见魔法师的呢。”迪提斯从帘子缝里悄悄观查了下外面的情况，像是作贼般把声音压低，“100金币见一面，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呢。我说公主殿下，就算是你，动不动就花100金币，王后殿下也要过问的吧？”
　　“我自己有存钱啦！”菲碧不满地反驳道，“偶尔我也会有私底下的开销啊……”
　　“哎，王室的财务就是小气，”年轻的公爵得意地说，“什么都要记帐，连自己的私人空间都没有~以后要是有需要可以来找少爷我哦~虽说我只舍得在美女身上花钱，不过既然你是伊卡最疼爱的妹妹，我就破例也好好疼爱你好了~”
　　“谁要你疼爱啊！”
　　正在俩人吵得不可开交时，伊卡莱亚强行把快要打起来的两人扯开，“安静点，有人出来了。”
　　约瑟街13号的门在深夜里缓缓打开。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的，是一名身着女佣服饰的年轻女子。
　　“美人儿啊~”迪提斯用遗憾的声音说道，“不过性格太死板，上次就是她替魔法师跟我传的话，我本来还想跟她套套近乎，谁知道却被她一个过肩摔扫地出门了！”
　　菲碧嘲笑道，“迪嘉才不是这么粗鲁的人呢！肯定是你出语不逊在先！”
　　叫做迪嘉的女佣抬起右手，这时他们才看清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三只纸鹤。女佣将纸鹤向空中抛去，三只纸鹤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在空气中飞舞起来。它们飞过每一辆马车，在经过的马车上停留片刻，然后又再次飞走。最后，当三只纸鹤飞到迪提斯的马车上时，在马车周围盘旋了几圈，然后都停在车窗外不动了。
　　“那么，今晚的客人，就是那辆马车上的三位贵客。”
　　在女佣用似乎带着回音的声音宣布了今晚的幸运儿后，其他马车便纷纷调头离开。当所有马车都消失在约瑟街尽头后，女佣走到迪提斯的马车前说道，“请三位客人随我来吧。”
　　迪提斯第一个走了出去，用得意洋洋的声音对女佣说，“哟，我们又见面了。”
　　女佣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对第二位下车的菲碧说，“晚上好，菲碧小姐，主人正在等您。”
　　一听这话，菲碧立即高兴得两颊飞起了红晕，迪提斯则气得鼻子都歪了，哼地一声扭过了头。
　　在伊卡莱亚下车后，三人便在女佣的带领下进入了了约瑟街13号的黑色大门。里边的布置并不如迪提斯和伊卡莱亚之前想像的那样夸张和诡异，只是普通的居民楼房布置。女佣带着三人来到二楼的客厅里，请三人在普通的家庭用沙发上坐下后，端来了刚泡好的红茶。
　　“迪嘉小姐泡的红茶可好喝了，比某人府上号称大陆极品的红茶好喝多了！”
　　听到菲碧挑衅的话，迪提斯不服气地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说，“也就那样吧，跟不懂茶的人谈茶真是悲哀。”
　　说完，迪提斯放下茶杯，像土豪一样拿出沉甸甸的大钱袋放到茶几上，对女佣说，“这是我们三个的份，快叫那个魔法师出来接客吧！”
　　“你这个……！”菲碧气得说不出话来，又转头向女佣说，“迪嘉，别跟他一般见识。这人全身上下除了钱就没别的可看的地方了！”
　　“菲碧，生气是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的一种行为。”
　　声音从隔开客厅的帘子后出现，那人继续说道，“而且，拿走对方唯一拥有的东西，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作者有话说

　　换地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