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炼狱之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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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红色的巨蛇盘踞在炼狱山顶，全身冒着红烟。那双同样赤红的眼睛幽幽地盯着缇兰希斯，像是在玩味一件有趣的东西。
蛇背上站着个黑影，逆着光，从下往上看不清他的样子，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无法辨识。
“打倒他，你就是炼狱之王。”
当自己终于到达地狱最深处见到那位傲慢的地狱君主时，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你已体会过杀戮的感觉，但就算如此，顶多也只能算是个不错的黑魔法师。你还没资格来跟我说话，我想看见的，是能与我对等的王者。你有这个天赋，但别忘了，天赋只是让你的起步比别人高一层，但在我这里，你的天赋连刻耳柏洛斯的一只爪子都挡不住。”
原来这里并非终点，而是另一条路的启程。但眼睛颜色一天天变深的缇兰希斯却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来见他，为什么对所罗门之书如此执着。两年来，无数的恶魔在他手中被撕成碎片，然后化为他成长的饵食。中级以下恶魔已无法再靠近他，他在征服了炼狱山后顺利进入黄泉走廊，如同一支利矛猛然深入地狱之底。
但那个男人仍不满足，他那傲慢的眼神像看垃圾一样盯着缇兰希斯，逼迫缇兰希斯回到炼狱山顶。
而在此等待着缇兰希斯的，则是这条暗红色的巨蛇和站在它背上的主人。
“如果你能到达地狱最深外，我就告诉你一件想知道的事作为奖赏，”男人如是说道，“现在你来了，你可以不问，因为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成为炼狱之王的那一刻，你就会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缇兰希斯那个时候并不明白男人的话，因为已经杀红眼并失去自我的缇兰希斯只是一味凭着本能冲刺着来到这里。他只记得，自己必需去的地方，和自己必需见的人。
现在，他见到了。但他却已忘记，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如此渴望见到那个人。
至于当初自己想问他什么问题，则完全想不起来。脑海中除了火与血以外已再无它物。不过既然这个男人知道他想问的，并告诉他成为炼狱之王便可知道答案，那又何必再花心思去想那个早已遗忘的问题呢，直接找到答案不就行了吗？
所以现在，缇兰希斯又回到了炼狱山顶，眼前所见的，便是这条暗红的巨蛇。
缇兰希斯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夜一般的黑色，但瞳孔中依然折射着火焰的光芒。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只要杀了不就好了。让他的血肉成为自己的粮食，吞食拥有强大力量的恶魔将会把对方的能力纳为己有。这一点，在两年间以恶魔为食的缇兰希斯心中是无比清楚的。
杀了他，吃掉他，让自己变得更强。
但为什么呢？为什么会如此渴望力量？得到力量之后，自己又会怎么样呢？
疑问很快就被屠杀的欲望淹没，夜一般的眸子变得更暗。缇兰希斯伸出刻有倒五芒星的左手念起咒文，鲜血从早已愈合的刻印中淌出，沿着手臂浸湿了整只衣袖。
[御鞭之持，飞马之主！永远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悲哀的灵魂，我要你跪拜在我脚下，以你的美貌取悦我的双目，以你的声音赞颂我的功迹！听我的召唤，在我面前显露你比风更快的身姿——系尔！] （注：Seere，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70位的魔神。）
倒五芒星发出刺目的光线，一阵疾风从缇兰希斯左手中飞了出来，随着马儿的嘶鸣，一位骑着生有双翼的马匹的白衣男子出现在了缇兰希斯面前。
[啊……您终于召唤我了……主人……]
男子俊美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他立即跳下马背，跪倒在缇兰希斯面前，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捧起缇兰希斯浸血的左手亲吻起来。
[系尔，借你的飞马和光鞭一用。]
[哦……当然！当然！我的一切都属于主人您……]
带着痴迷的表情奉上自己的坐骑和武器，这位拥有绝世美貌的魔神如同弃犬一般跪倒在地上对自己的御主摇尾乞怜。然而缇兰希斯并未看他一眼，接过光鞭跨上飞马，笔直地向那条暗红的巨蛇冲去。
巨蛇身上冒着的红烟证明它与它的主人都是火属性，本应召唤水或冰属性的魔神来对付，不过缇兰希斯却选择了系尔——准备地说是这匹世间最快的飞马与光属性的长鞭。
就算能够使用水与冰属性的魔法，但这里可是炼狱山。水元素不但稀少，也很难聚集。
系尔的光鞭除了带有雷电属性以外，还能发出刺目的强光，这对习惯了烈火与黑暗的魔界住民来说是一件难得的利器。
看不清蛇背上的人是何模样，不过先制服他的坐骑，再骑着最快的飞马从空中给予打击，是一个不错的方案。
瞬间飞到巨蛇面前，光鞭扬起，一道闪电劈下。巨蛇的眼睛被强光刺疼，扬起头发出嘶嘶的细小痛呼。
但缇兰希斯并未因此而感到满意，而是立即飞到了远离巨蛇的上方。
那道蓄力多时的闪电，竟未伤到巨蛇哪怕一块鳞片。
是因为坚硬，还是因为抗性？目前还无法摸清，既然如此，就再进行别的尝试。
巨蛇背上的人也开始行动了。他执着火玉一挥，烈火便凭空而燃。火焰在空中蛇行着向缇兰希斯袭来，不过在飞马高速的滑翔闪避下，最终仍未抓住目标。
双方都试探了一个来回，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理解了对方不使用坐骑仍能将攻击距离伸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后，缇兰希斯放弃了先行攻击巨蛇的打算。他没有吟唱，直接将光鞭一挥，夹着金属属性攻击的闪电穿透对方的火网防线，直朝巨蛇背上落下。
那人已作好了黑暗屏障准备躲避强光，但这一次，闪电却并未当头劈下，而是在靠近巨蛇时变成无数的光球包围住了敌人。光球之间有锁链般的细小闪电相连，瞬间织成一张网将敌人罩住。
敌人利用瞬闪逃出了电网，在他飞身而出的一刹那，电网猛地收紧，无处可逃的巨蛇发出悲鸣声，然后被电网固定在地面，狂暴地扭曲起来。
从它身上冒出了更多的红烟，飘到空气中发出点点火星。看了看坐骑痛苦挣扎的样子，那人却并未在意，只是跳到高处将手中的火玉一扬，蛇行般的火线再次扭曲着冲缇兰希斯而来。
好快！如果没有飞马，缇兰希斯注定逃不过此劫。火线打在了岩石山壁上，顺势往前方滑了一段，然后才逐渐消失。
看着山壁上留下的扭曲的焦痕，缇兰希斯的记忆中突然飘过了些什么。
不过现在却容不得他多想。第二波火线已向他袭来，虽然没有与敌人手中的火玉相连，但看那扭曲的轨迹，却与鞭子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火线之所以能用扭曲的轨迹向自己飞来，是因为还有一段看不见的部分连着火玉。
不过为什么要这么费事，采用这种超远距离的攻击呢？鞭子这种东西，距离越远便越难控制，既然敌人能使用这种武器进行精准的远距离攻击，那么如果被他近身的话，攻击威力也会变得更快更准和更狠。
在这种一对一的战斗中，魔界的住民们都习惯于速战速决，在最短时间内打倒对手，才能将更多的时间花在折磨和虐杀猎物的玩耍上。
所以，敌人不近身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不想用这一招来速战速决，而是他不能。
缇兰希斯不再攻击，只是继续在光鞭上蓄力，同时骑着飞马迅速闪避一波又一波的火线。所有攻击的轨迹果然全都指向敌人持有火玉的手，缇兰色希斯将精力集中在对方的手上，终于看到了蹊跷。
敌人的武器并非直接施放出火焰，而是划出一道高速飞驰的气体。气体在顺着他的手划出的轨迹向缇兰希斯飞驰而来的过程中，吸引并聚集空气中的火元素，因此才在气体路过的轨迹上划出这道火线。
看穿敌人招式的缇兰希斯不再躲避，而是伸手在空气中划了个圆圈，一个半透明的黑色泡泡便将他包裹在了其中。
火线直冲他而来，但在打到黑色泡泡上时，泡泡却轻轻地弹开，住旁边飘去。
就像是用鞭子打一个光滑且没有质量的球，不管鞭子的力量和火焰有多强，在接触的一瞬间，没有质量的球体不会被打破，只会慢慢地飘开。
这并不是个万全的办法，事实上，要打破这个球，只需要换一种攻击方式就行了，比如说，一根针，就能轻易使泡泡破裂。
敌人当然也能想到，但缇兰希斯要的并非这层保护膜，而是对方思考的时间。在敌人思考并转换攻击方式的这短短一瞬里，他架着飞马疾驰到敌人正面，将蓄力已久的光鞭无情地打在了对方身上。
过大的能量突然暴发，强光染白了炼狱山顶。轰鸣声持续了许久，当烟尘终于消散后，只见炼狱山顶被这道闪电轰出了一个如同埙石砸过的深坑。
坑底躺着的，是敌人被烧焦的尸体。被光鞭从左肩到右腹切成了两半，外观已被烧得看不出原样。
唯一让缇兰希斯在意的，是那具尸体的头。
尸体的脖子上，层叠着三个头，虽然已看不出相貌，但从形状来看，分别是牛头、人头和蛇头。
“艾尼公爵……”
所罗门之书上那位拥有弓形纹章的魔神，竟然就是炼狱之王？
不，该说是前任炼狱之王了吧。
[啊……多么优美的身姿……]系尔散着凌乱的长发来到胜利的主人面前跪拜在他脚下，似乎有难耐的欲求在折磨着他一般晃动着腰肢，粗重地喘息着赞美自己冷漠的主人，[恭喜您成为炼狱之王！恳求您用那强大的力量填满我吧……]
没有理会贴上来讨好自己的魔神，缇兰希斯回头看了看山壁上留下的那道蛇行似的焦痕，然后慢慢睁大了眼。他骑着飞马迅速来到被电网困在地面的巨蛇身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枚鳞。
散发着黑暗气息的暗红色的鳞，曾经在格林克麦田中的焦痕里捡到的东西，与巨蛇身上的鳞片一模一样。
回忆顿时如潮水般溢满脑海，缇兰希斯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的初衷——
为什么要去地狱最深处，为什么要去见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得到力量，为什么执着于所罗门之书……
还有，自己想问的问题。
睁开眼，映目而入的是放满一排排藏书的高大书架。看了看堆在身边的小山似的书本，缇兰希斯这才想起自己是在丹提国家图书馆里看书时睡着了。
坐起身来，盖在身上的一件斗篷顺势滑落。缇兰希斯将它捡起来打量了一眼，确定这并非自己的东西。
斗篷的用料和作工都十分华贵，看样子应该属于某个贵族或富商家庭出生的人。但四下并无人类的气息，窗户中透进来的夕阳余辉表明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很快就要闭馆了，缇兰希斯站起身来，用魔法将书本全部放到了原本的位置。他拿着斗篷来到一楼大厅，并未找人询问斗篷的主人，而是将斗篷挂到了衣帽间架子上显眼的位置。
对于这位关心自己的不知名人士，缇兰希斯并不好奇，反而因自己在熟睡中没有觉察到有人靠近而烦恼。是太困了，还是太松懈了？
或许，是因为做了那个梦吧。
那是自己成为炼狱之王的日子。亲手杀死了18年前差点将自己至于死地的元凶，受到地狱君王的认可，并拿回了所罗门之书。
那本被世间的召唤师们奉为传说的书此时就放在缇兰希斯书包的夹层中。书上72位魔神的纹章已经有一半变成了血红色，剩下的魔神迟早也将臣服于他。
不过其中有一枚弓形纹章，却永远也无法变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炼狱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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