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钥》文礼

24、写好的剧本

　　图书馆里有一道视线一直追着自己，缇兰希斯装作没发现，继续看自己的书，暗中却沉下心来寻找视线的来源。
　　并非近在眼前的什么人，那道视线中带着魔法气息，应该是使用魔眼追踪之类的魔法吧。
　　很快便找到了那只偷窥的魔眼，连同它的主人。那个人在三楼，正好位于自己的斜上方。
　　自然地放下书，装作找书的样子去翻书目，然后抄好条子来到三楼。
　　那个人一直在原地没动。
　　一排排地对书架上的编号，慢慢来到了那人身边。一身墨绿色的衣服简单而整齐，但从料子和裁剪便可看出其真实价值。黑色的卷发优雅地披在肩背之上，背对着书架坐在桌边看书，但暗中却放出魔眼窥视着自己。
　　就是这家伙吗？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的人。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搬来梯子放到那人身后的书架边，缇兰希斯爬上去拿书。抱了两本厚重的书本在手里，走下梯子时身子晃了晃，随着一声轻呼，缇兰希斯从梯子上掉了下去。
　　不过却跌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扑面而来的气息曾在哪里闻到过。
　　啊，是那天那件斗篷的主人吧。
　　因冲击而从书架上掉下来的书本纷纷落到了那人的身上，等安静下来后，抬起头的缇兰希斯望进了一对天空蓝的眼睛里。
　　“没事吧？”
　　温柔的声音，就像曾经的那个人一样。
　　“嗯，”缇兰希斯点点头，轻轻推开他的怀抱，“谢谢。”
　　那人捡起地上掉落的几本书，爬上梯子放回书架，又将缇兰希斯要找的两本厚重的书递到他手里。
　　“魔药学与元素学属性搭配概论、传染性疾病病理研究？”
　　轻轻念出这两本厚重书本的名字，那人笑道，“你看的东西还真偏门呢，只有丹提皇家魔法学院和丹提大圣堂才有开这两门课，你是丹提大圣堂的学生？”
　　主动排除了丹提皇家魔法学院吗？虽说是皇家魔法学院，但并非只有王室成员才被允许入读。不过大部分学生都是王室或贵族，平民中只有从各地精心挑选出的高材生才有机会进入皇家魔法学院。不过硬要说起来，真正的平民是不被允许在那里存在的，即使是平民出身的高材生，仔细调查起来其背景也与王室和贵族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既然这么肯定自己不是皇家魔法学院的学生，看来他的魔法便是在那里习得。
　　缇兰希斯摇摇头，再次道了谢，然后转身要走。
　　“等等，”
　　手臂被抓住，回过头来，迎上的是一张微笑的脸庞。
　　“我叫伊卡，能和你交个朋友吗？”
　　“不行。”

　　难怪觉得眼熟，原来是在图书馆里偷窥自己那个人啊。
　　黑斗篷——准确地说是穿着黑斗篷的缇兰希斯——这么想道。自己对人类这种东西也太不上心了，进门这么久了才注意被菲碧称为哥哥的男人竟是自己在图书馆中的奇遇。如果这时在他眼前将斗篷脱下来露出脸，他会是什么表情呢？冷冷地嘲讽他竟用那蹩脚的魔法来追踪自己，他会不会因为羞耻而愤怒呢？
　　考虑了一秒钟，缇兰希斯还是果断放弃。同时在他眼前扮演两个角色的话，说不定会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形成新的局面吧。
　　“能捉到天使，召唤魔神，不愧是约瑟街的魔法师，”伊卡莱亚将吓得失了面子的迪提斯推到自己身后，“我们相信你的实力，现在可以继续刚才关于菲碧的话题了。”
　　缇兰希斯的语气一变，“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呢？”
　　伊卡莱亚眯起眼睛，虽然表情并没什么变化，但身上的气息却透露出他的心情因这句话而迅速变坏。
　　“这位客人刚才再三向我强调，三位来到这里，是有愿望想要实现。”缇兰希斯说，“主导权在客人，有话说的应该是你们，而不是我。”
　　天空蓝的眼睛里开始沉积阴云，感觉到兄长的怒气，菲碧急忙对缇兰希斯说，“乌苏尔先生，我们刚才无意冒犯，请你不要在意那个傻瓜的疯言疯语！”
　　即使被称为“傻瓜”，迪提斯也再没有像刚才那样气势凌人地反驳，只是在一边努力地调整呼吸，眼角却不断地瞄着缇兰希斯身后的大鸟。
　　沙克斯幸灾乐祸地说，“小姑娘，这家伙的脾气可坏着呢，惹毛了他可不是道个歉就能解决的啊。”
　　“那……那要怎样……乌苏尔先生才不生气呢？”
　　“沙克斯，不要吓坏了美丽的小姐，”缇兰希斯回头对菲碧说，“虽然菲碧并没有任何责任，不过希望以后不要再带这两位到这里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只需支付完成那位客人愿望的100金币即可。迪嘉，送客。”

　　等客人们都离开后，沙克斯对缇兰希斯说，“这就让他们走了？不是还没点到主题吗？”
　　这时，鸟笼中的“天使”站了起来，用甜甜的声音说，“缇兰是想把主导权握在手中呢，是吧？”
　　“真聪明，瓦拉克。” （注：Volac，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62位的魔神。）
　　沙克斯不解，“主导权不是本来就在你手里么？炼狱之王去对付区区几个人类还怕没办法？”
　　“与恶魔不同，人类可不是只用力量就能完全掌控的生物。”
　　缇兰希斯用传送魔法拿来衣服，走到鸟笼里替乖乖等着的瓦拉克穿上，“就算现在告诉他们将要发生的事，他们也只会觉得我理所当然应该帮助他们，还会时刻提防着我帮助他们的企图。”
　　瓦拉克接过话继续说道，“等事情发生之后，他们回过头来找你，就会处处受限于你，而在心理上，也不过认为你只是脾气古怪而已。”
　　“真是个阴险的小子，”沙克斯说，“不过你刚才在想什么？小姑娘的哥哥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个双管齐下的方法。”缇兰希斯说，“现在还并不确定记忆水晶到底是在尤尔诺公爵府还是王宫，而且，小公主所拥有的权力，远远不如王子殿下呢。”
　　“缇兰~”瓦拉克扑到缇兰希斯怀里，“不要老想这些啦~陪人家去睡觉吧~为了你，人家可是牺牲色相被那群人都看光光了哦~”
　　沙克斯嘲讽道，“一个小屁孩还什么色相，要是让那个傻瓜公爵知道自己看得眼睛都快掉出来的‘天使’居然会是魔神，那还不得吓尿裤子。”
　　瓦拉克嘟着嘴说，“人家有好好把气息藏起来！才不像你这么喜欢显摆！”
　　“好了，都回去吧。”
　　“咦~~~”瓦拉克不情愿地拉着缇兰希斯的斗篷，“不要啦，人家要跟缇兰一起睡~”
　　“乖，听话。”
　　被缇兰希斯揉了揉雪白的脑袋，瓦拉克这才乖乖地和沙克斯一起消失在了纹章里。

　　当再次在国家图书馆里相遇时，伊卡莱亚没有放出魔眼追踪，而是光明正大地在一楼大厅等缇兰希斯。
　　虽然进门前便已经确认了他在那里，不过缇兰希斯还是装作没看见，抱着一大堆书穿越人潮去还书处。
　　“我来帮你拿吧。”
　　手中的重量顿时消失，比缇兰希斯高出大半个头的伊卡莱亚轻松接过一大堆书，然后开始在还书处排队。
　　“还是我自己……”
　　不过对上伊卡莱亚的笑脸后，缇兰希斯便作罢，然后低头说了声谢谢。
　　真是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刻意营造了如此无聊的桥段。不过看起来对这位王子殿下十分管用，至少在他眼中，这种接近显得很正常。
　　但是接下来呢？他会照自己所希望的那样行动吗？
　　“还真努力呢，”挨个看完缇兰希斯的那堆书，伊卡莱亚问道，“你是专修魔药学的吗？”
　　“……不是……”
　　“那是业余兴趣？”
　　见缇兰希斯不回答，伊卡莱亚便换了个话题，“我在皇家魔法学院学习，主修风系魔法，呵，说白了都是战斗用的，对魔药学这种深奥的理论学科完全一窍不通呢。”
　　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任何信息，就先从本身说起？的确是个搭话的好方法，不过，还不够。
　　“好像很讨厌我啊……”伊卡莱亚苦笑了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经常在图书馆看到你，像你这么勤奋的学生可是很少见的呢，虽然国家图书馆的资料是最丰富的，不过皇家学院的学生们连学校的图书馆都不太愿意进。”
　　那当然啦，皇家魔法学院的学生们的休闲时间可都是花在各种游玩与宴会上。
　　“如果打扰到你了，我表示很抱歉，不过希望你不要误会我的用意，我只是很欣赏你而已。”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搭理人可就过分了。万一王子殿下真的从此对自己失去兴趣，后面的事就难办了。
　　“……我不是学生……”
　　“嗯？”伊卡莱亚似乎有些吃惊。
　　“我没有在上学，也不是丹提大圣堂的学生。”
　　队伍正好排到这里，还完书后，伊卡莱亚跟着缇兰希斯走到一边，然后问他，“为什么没上学呢？你看了这么多魔药学的书，而且这些书在皇家魔法学院的魔药学系都是高年级的内容了。”
　　缇兰希斯没有看他，低着头说，“我没有魔法力量。”
　　伊卡莱亚因这句话而惊讶，缇兰希斯说道，“没有魔法力量还妄想学魔法，很傻是吧？”
　　说完，他便低着头快步走出图书馆。背后的伊卡莱亚在犹豫了一下之后，立即跟了上来。二人一前一后地在街上走着，当走到一条小巷时，缇兰希斯回过头来红着眼圈对他喊道：“为什么还要跟着我？都告诉你我没有魔法力量了……”
　　“我先为我的失礼道歉，”说着，伊卡莱亚将缇兰希斯抱在了怀里。那是个能令人安心的拥抱，带着淡淡的向日葵的气息。
　　“这并不重要，吸引我的，是那个默默努力的你。”
　　“……再怎么努力，没有天赋也只会一事无成。”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伊卡莱亚放开他，天空蓝的眼中带着暖意，“至少魔药学是不需要以魔法力量作支撑的，不是吗？”
　　接下来，缇兰希斯顺其自然地在伊卡莱亚怀里哭了一小会儿，然后被他带到安静公园的一角，将自己事先编好的故事讲给他听。
　　“我和哥哥是双胞胎，无论长相还是声音都一模一样，除了一点——他是受人称赞的天才魔法师，而我却一点魔法力量都没有。”
　　这是个很容易引人同情的故事，伊卡莱亚也如同预料般地流露出怜悯的眼神。
　　“哥哥他讨厌我，从来不跟我在一起，说要是被别人知道天才魔法师竟然有个一点魔法力量都没有的弟弟很丢人……”
　　身世可怜的主角身边一定得有个坏人，果然，听到这里的伊卡莱亚眼中开始泛起愤怒的光芒。
　　“所以我才想学不需要以魔法力量为基础的魔药学，至少能给哥哥帮上些忙……可是……没有魔法力量的人根本不被允许进入魔法学校……”
　　当然，皇家魔法学院和丹提大圣堂都是如此。不管哪里的魔法学院，入学考试第一关都必需由魔导师来替学生们鉴定魔法资质，虽然方法不同，不过做的事就像当年亚修神父替自己鉴定魔法属性的过程一样。
　　“哥哥说我只要乖乖待在家里就好……可是……”
　　“可是，不甘心，是吗？”
　　捧起缇兰希斯的脸，伊卡莱亚替他拭去泪水。
　　“不甘心，所以要努力，然后打破命运，是吗？”
　　伊卡莱亚的笑容中多了些别的东西。
　　“我来帮你，好吗？向那些小看我们的人还以颜色，让他们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
　　缇兰希斯似乎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我叫伊卡莱亚，你呢？”
　　“……我叫缇拉。”
　　数日后，皇家魔法学院魔药学系便多了个中途插班的学生。这个学生没有经过入学考试，也没有任何魔法力量，唯一有的，是伊卡莱亚王子的推荐信。

作者有话说

　　前提条件终于铺完……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