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下》麦片儿捞

44、初三毕业

　　赵鹰退学的事，让我们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他偷偷一个人把退学手续都办理齐全，甚至一个人把飞去国外的机票都买好了，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他已经在北京国际机场的T3航站楼里给我打电话，他在电话里语气颇为平静的跟我说道：“祥子，听说你生日快到了，跟你兄弟好几年还没给你过一回生日呢，你可别怪兄弟我啊，不过你放心吧，生日礼物我肯定会从国外给你邮回来的。”

　　接到电话的我惊讶无比，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的就收拾东西要去国外了。

　　“你干嘛要退学？去国外你父母知道吗？”

　　赵鹰在电话里有丝无奈的笑道：“在咱们学校我是待不下去了啊，放心吧，这边退了学我还能出国念书，我妈知道这事，学校是她给我找的，就是没有你和胖娇还有班里篮球队的兄弟们了，阿方那边……我也没脸见他，就先这么着吧。”

　　我听他语气还算轻松，也算是放下心来，或许对赵鹰来说，国外的生活更适合他吧，电视里还说国外有个NBA球队很厉害呢，说定赵鹰也有机会去见识见识，再加上那边对同性恋的歧视度小于国内，还能让他缓一缓这两天受的打击。

　　只要赵鹰能振作起来，我还是非常支持他的。

　　“那你去吧，一路顺风，什么时候回来记得联系我们。”

　　赵鹰笑：“那是肯定的，出了国我也不会忘了你们，等哥发达了带着你们一块儿混！”

　　后面那句话我全当没听见，然后还是有丝不舍的，跟他说了再见。

　　冯娇娇事后也知道赵鹰已经走了，貌似在机场那天赵鹰不止给我打了电话，应该给他那些好兄弟们都打了，冯娇娇作为一个女生，感情还是比男生细腻的多，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在我旁边哭了好几鼻子。

　　冯娇娇在班里本来就没什么形象，哭起来更没样儿了，大鼻涕纸一堆的跟我说道：“咱们学校老师也太坏了，这不是棒打鸳鸯逼人退学吗，互相喜欢的事儿哪来什么对错的啊，一帮老封建老传统，真是气死姑奶奶了，你看看咱们江湖五侠，还没毕业呢就去了一个。”

　　我看着她哭瞎的脸，有点不明所以：“江湖五侠是什么？”

　　冯娇娇拿起大鼻涕纸就砸我，还生气道：“你我班长大人和阿方赵大黑啊，这你都不知道！”

　　“……”

　　我无语的看着她，估计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个称号了，而班长程杰，还完全不知道赵鹰为什么会退学出国，除了我和冯娇娇，其他人都认为赵鹰是因为父母在国外才决定出去的，还有不少人为之羡慕。

　　初三的上半学期在赵鹰走了以后，也迅速的到了期末考试的阶段，然而在临近考试的最后几天，另一个消息又传遍了学校，也让人觉得十分惊愕难解。

　　阿方转学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在冯娇娇脸上看到了一样的震惊和不能理解，下了课我们直接就奔去了三班门口，原本属于赵鹰的座位如今已经空荡荡的毫无人气，而正在收拾东西的阿方也比前几个月瘦了很多，脸色都不如之前好看了。

　　冯娇娇冲进去就把阿方拽了出来，阿方也不反抗的任由她拉着，出了三班的门冯娇娇就情绪激动的问道：“阿方你干嘛转学啊？赵鹰已经走了，你就别再闹这个了，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

　　我看着阿方低垂着头，他好像刚刚哭过，眼眶还微红着，带着鼻音的说道：“不是我想走，是我父母不同意我在这个学校念书了，他们说风气不好，我拧不过他们，我知道赵鹰都是被我父母说的话给逼走的，是我对不起他。”

　　阿方鼻音浓重眼眶湿润，冯娇娇也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愤愤的踢了一脚墙：“都要干嘛啊，他们那些大人都要干嘛啊，他们一个两个的至于吗，你们俩又没错，干嘛这么逼人。”

　　我的眼睛也有些微热，吸了下不自在的鼻子，跟阿方说道：“你要转去哪个学校？远吗？”

　　阿方抹掉眼泪笑了一下说：“不远，地铁就五六站地，以后放假还能经常跟你们一起出来玩，只要你们不嫌弃我。”

　　冯娇娇一掌拍在他胸口，眼泪鼻涕一脸的还佯装不高兴道：“你再这么说就不拿你当兄弟了啊！还有你别总是什么事都怪自己，赵大黑没觉得你对不起他，你也别钻牛角尖，以后有什么事你就给我和季季打电话，反正都在北京。”

　　阿方点头，捂着胸口打趣道：“是，娇女侠。”

　　我和冯娇娇站在三班门口，看着阿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背对着我们，一点点的走过走廊尽头，转身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不过也就和冯娇娇说的一样，反正都在北京，我们还是距离很近的，初中阶段也马上就要毕业了，说不定高中还能聚在一起呢。

　　赵鹰和阿方的相继离开，是在最一开始谁都没有预料到的，我曾经以为最坏的结果也就是把他们俩拆散，却从没想过会变得这样各奔东西。

　　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赵鹰和阿方都说过他们对不起对方，他们都在为对方担心而责怪着自己，可实际上他们自己真的做错了吗，同性恋真的就是个巨大的不可原谅的错误吗？其实他们什么也没做的，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份感情，就注定要是这样的结局吗？

　　我想答案就是是的，没错，就因为这份感情不被人们允许，所以不会有美好的结局。

　　就如同我在网上所看到的那些案例，如果说在这之前我还是抱着怀疑态度的，那么今天我才真正知道不被包容的残酷现实，即便你没有犯任何的法律条约，也没有影响到其他人的正常生活，只是与普通人的基本道德意识背道而驰，那么你就是不容易被人包容的，你就是违背了自然法则的存在，你就是个别人眼中的异类。

　　赵鹰和阿方，用他们的亲身经历深深的给我上了一堂课，让我彻底放弃了把事实对曹陆托盘而出的想法，我想我要做的，应该是把自己是同性恋的身份和对曹陆的感情收压在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

　　就算我现在已经不能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待我们俩之间的感情，起码这样，我还能继续和曹陆平稳的生活在一起，不是吗。

　　所以在今年春节，大年三十儿的晚上，我默默的许了一个新年愿望，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我还能和曹陆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而我也会在每一个新年都许下这个愿望，让它年年成真。

　　而马上迎来的是初三下半学期的紧张学习，让我迅速的投入到了学习阶段，就连冯娇娇也踏实了不少，每天拿着书本在啃，不过我们的学习压力也确实大了很多，连平时的作业都多了一倍不止，老师和同学们都在为了中考做奋力一搏。

　　有时候在家里学习到十一二点，曹陆都看不下去了，半夜起来帮我做夜宵吃，每次吃着曹陆做的东西写作业，心里都满满的幸福感，答题正确率都能提高不少。

　　曹陆还挺不高兴的说：“学习差不多就行了，这么拼命干嘛，以后每天十二点必须给老子上-床睡觉！”

　　我笑着点头答应他，心里美滋滋的，对于曹陆对我的关怀从来不嫌多。

　　最该高兴的应该还是我的学习成绩稳定上升，终于能在班里排个第十第十一的了，这个成绩我已经非常满足，踏踏实实的一点点进步也让我自己稍微多了点自信心，但是和冯娇娇那等变态不能对比，她只是看了两三个月的书，就比我努力了好几个学期的成果还厉害，时不时模拟考试的时候就排到班里第三第四名去了，尽管她仍然超不过班长的第一名，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一枚学霸。

　　在我中考的最后一个礼拜，曹陆和小丽妈特意为了我每天都做好多好吃的东西，还经常去外面买熟食带回来，什么猪蹄儿鸡腿儿的，有一天曹陆还自学自制了一个甲鱼汤，不得不说那个味道不太好闻，而且喝起来口感也怪怪的，我甚至有点怀疑这个东西喝完第二天上考场会拉肚子窜稀……

　　然而曹陆依然自吹自擂的催促道：“快快快趁热喝！别浪费了啊，这王八盖子花了老子不少钱呢，怎么着老子也是一大厨，第一回做这东西不至于难喝到哪去，跟你说啊，喝了保证考第一！”

　　“……”

　　他这骗小孩的话我早就已经不信了，不过还是把曹陆做的东西一点不剩的吃进了肚子里，味道再不好，看在是他亲手做的，我心里也非常心甘情愿的喝了下去，但不得不说，曹陆虽然是个面点师，但做家常菜什么的还真是没有一点天赋，都不如小丽妈的手艺，我又不忍心把实话说出来，只能一口闷。

　　庆幸的是我担心的事情没发生，考试当天还算是正常发挥的水准，即便考不了第一名，前十名没准有戏，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校门口等我的曹陆，他居然难得的没有躲墙角玩手机，叼着根烟站在大妈堆儿里也算是鹤立鸡群。

　　曹陆举了举手上的小蛋糕盒，说道：“走，回家给你庆祝一下。”

　　我立即冲过去高兴的接过蛋糕，看着上面平滑的奶油和点缀的草莓还有熟悉的香甜味道，就知道一定是曹陆亲手做的，抱着蛋糕毫不掩饰的开心，我一边拉着他的手一边往回走。

　　“啧，多大了你，还拉手？腻歪不腻歪。”

　　我侧头看他的表情，只是略微的不耐烦，倒也没生气，就不撒手抓的更紧，有点无赖的说道：“不腻歪。”

　　不仅不腻歪，以后每次出来都要拉着手才行。

　　曹陆又啧了一声，刚要说句什么，他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我侧过眼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老太婆”三个字，顿时就心领神悟的明白是小丽妈打来的。

　　曹陆烦糟糟的接起电话，他刚喂了一声，随后面色就一点点严峻起来，我听不清电话里都说了什么，只是看着曹陆的脸色逐渐变黑，眉头深深皱起，嘴里的烟都被他叼的变了形。

　　最后曹陆挂了电话，沉着脸说道：“先不回家了，去医院，那他妈老太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