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舞台》水墨珊瑚

94、起航

　　2007年2月，塔蒂雅娜和安德烈一起出席某电影的首映礼。电影导演是安德烈的熟人，他们为儿童基金会工作时认识。
　　那天下午，塔蒂雅娜穿着拖鞋站在穿衣镜前，不到最后一分钟绝不肯把脚塞进那双恨天高。镜子里的她面容精致身段完美，怀孕生子似乎只让她更美了，平添了过去没有的风情。

　　塔蒂雅娜抚摸着恢复平坦的肚子叹口气。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恨不得能一天24小时抱着她的女儿，关注她的每一分喜怒哀乐，铭刻下她长大独立前的尽可能多的人生。
　　安德烈进来时塔蒂雅娜正在戴耳环。她从镜子里歪头看着他，微笑：“谁的电话？怎么说了这么久。”
　　“托尼的。”他的经纪人“帕西菲卡芭蕾舞团邀请我明年9月起做他们的艺术总监。”

　　塔蒂雅娜微惊，另一只耳环拿在手里，转身面向他：“但是……”你不会这么早退役。
　　“他们可以接受我遥控指挥。”安德烈回答了她没说完的话。
　　“…啊，太好了！”塔蒂雅娜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最后定格成一个极灿烂的笑容“真为你骄傲。”

　　她张开双臂跑过去拥抱他，安德烈笑着抱紧，然后放开她，转转眼珠：“刚才你想说什么？好像不止是祝贺。”
　　塔蒂雅娜做个鬼脸：“好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有精力管帕西菲卡吗？”
　　“想要的话总能挤出时间，大不了放弃几场演出，但我还没想好。”安德烈侧坐在椅子扶手上，把塔蒂雅娜拉到身前“我们本来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小奶油还刚出生。如果接受邀请，我肯定会花更多时间在加州。”

　　小奶油是叶芙根妮亚的昵称，自从薇拉第一次这么叫后便以核泄漏的速度和威力迅速传开了。
　　“是啊，我知道。”塔蒂雅娜低头，把目光锁定在他袖口。那双手白皙修长，抱着他们女儿时倾注了那么多温柔宠爱，也会在有些时候筋骨分明，充满力量爆发的美感。
　　“所以，听你的。”安德烈柔声说，抚摸她的手“以后还会有很多舞团邀请我，不缺这一个。我也本来就有太多客座了，不想错过家庭更多。”

　　“但帕西菲卡是个好跳板，越早开始越好。”塔蒂雅娜吸口气，抬头看他“我和小奶油也能去加州看你，这些都不是问题。你本来不是想先把转型的重心放在编舞上，退役后再专心做管理层吗，多幸运帕西菲卡可以让你三者兼顾。”
　　她太了解他，他确实把家庭放在第一位，但放弃事业依然会毫无疑问地令他痛苦。而她最不愿做的就是让他为难。

　　“你确定？”安德烈轻笑，掰开她紧握的手心拿出耳环，刚才差点扎了她的手。塔蒂雅娜一愣，这才意识到她全身如此紧绷“这当然是个好机会，但没有好到让我愿意和你们更加聚少离多。而且现在就做管理层本来也不在我们计划内，你不需要违心同意我接受这个邀请。”

　　“但是，我没有违心。”塔蒂雅娜很想埋进他怀里，或者亲亲他——可惜她已经花一个半小时该死地画好了全套妆，不想冒着花掉重补的风险“这是对你，对我们家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要错过呢。距离真的不是问题啦，我们还没异地出经验吗。”
　　安德烈看着她笑意盎然的漂亮眼睛，扯扯她的头发，终于忍不住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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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发去首映礼前，他们先绕到小奶油的房间。叶芙根妮亚还在睡着，粉嘟嘟的小脸娇嫩如花蕾，小小一团裹在被子里，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塔蒂雅娜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想亲她抱她，可惜环佩玎珰，脂粉艳丽，只怕稍一凑近身上的庸俗香气便玷污了她。
　　“她睡得好吗？”塔蒂雅娜双眼一眨不眨地流连在女儿身上，小声问保姆。

　　“特别安稳，放心吧。”简微笑小声道。奥尔加和伊万在俄罗斯都有自己的工作事业，不可能一直帮他们带孩子。安德烈和塔蒂雅娜更没时间天天照顾孩子，安德烈的一个朋友便推荐了简，试用一下果然能干又可靠。简的个性更是好得没话说，三个人极投缘，简直相见恨晚。
　　“走吧。”安德烈轻声说，双手放在塔蒂雅娜手臂上“快迟到了。”

　　“嗯。”塔蒂雅娜叹息，忍不住用指背轻轻拂过叶芙根妮亚细嫩的小脸，然后挽住安德烈“我们回来得晚，你和奶油先睡吧。”
　　后半句是对简说的，简笑着转转眼珠，一手一个推着他们往门外走：“知道，放一万个心吧。快点走别迟到了，奶油乖乖睡觉等你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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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映礼后还有after-party，到家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这还是他们强烈要求提前走的结果。安德烈开门的时候塔蒂雅娜打着哈欠靠在他身上，脱衣服的时候都闭着眼睛差点睡着。等卸完妆洗完澡她又悲剧地精神了，去婴儿房看着小奶油睡觉，和简聊聊天，然后回到自己床上看书。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塔蒂雅娜充满希望地抬头：“我们什么时候再要一个吧。”
　　“好啊，必须的。不是说好要生一个足球队了么。”

　　塔蒂雅娜大笑：“别闹，我是认真的。不想让小奶油一个人长大，更不想让她和弟弟妹妹有太大年龄差。”
　　她永远记得小时候，别人家里都有兄弟姐妹，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让她多难过。同龄人之间的陪伴是父母的爱永远无法填补的，小孩总需要和兄弟姐妹分享那个年龄独有的天马行空，互相照顾明白爱和责任，也互相吵架学会坚强与竞争。
　　“好。”安德烈抱住她“我也这么想。过两年吧，过两年再要一个。”

　　塔蒂雅娜撅嘴，算是默认地靠到他怀里不说话了。她倒是想明天就怀上，奈何身体承受不住，离开舞台一年也确实不舍。她把脸埋进安德烈颈窝，深呼吸着他身上一贯好闻的清新凛冽的气息：“下一胎我想要个儿子，看看你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安德烈笑着闭上眼睛，亲吻她的头发：“嗯，我努力不让你失望。”
　　塔蒂雅娜埋在他身前小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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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安德烈向凯文提起帕西菲卡舞团的邀约。意料之中，凯文立刻同意了，甚至鼓励他接受更多类似工作。他的话非常简洁，但是意味深长。
　　“我和ABT的合同在2011年到期。”凯文直视着他“然后我准备退休，并且向董事会推荐你。我已经开始铺垫了。到那时，你必须给董事会也给我足够的信心，让我们放心将美国的国家芭蕾舞团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