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过千年》沙圣惋

2、罗娜

　　before
　　“我！不！干！了！”一边怒吼着，我一边抓起面前的空可乐罐砸到凌身上，“那些又长又枯燥又莫明其妙的咒文，鬼才记得住！”
　　没错，正如你们所看见的。凌那个神经病，每天一大早把我拎到教室来学魔法。但是，一个月过去，我连一个最简单的悬浮魔法也不会。
　　不过没办法啊。那些咒文全是一长串毫无意义的怪异发音，而且还要集中注意把它们一个字不漏地念出来——怎么可能嘛！
　　“可是砂名，你这样是不行的。”凌装出一副苦瓜脸，“是因为你说不想只做被保护者，我才教你的。不过当然，如果你打消跟我一起战斗这个主意，让我来保护你，就可以……”
　　“stop!我要学！我再练一遍可以了吧。”过分，竟然威胁我！明知道我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当作弱者保护起来……
　　我于是紧盯着那个不合作的空罐子，心里暗暗警告了它一遍，然后念出咒文……
　　周围一片安静。罐子好端端地立在桌上，好像在嘲笑我的无能。
　　“OK，就这样决定了，本人没有这方面的天分。我不练了！”
　　“砂名，别这么说。你绝对有天分的！索菲所拥有的巨大魔力，一定也一起转世到你的体内。只要你能集中精神，一定做得到！而且……只要你成功了，我就给你奖励！”
　　“奖励？”这两个字硬生生把我拉了回来，“真的吗？”
　　凌点头如捣蒜。
　　那么……就最后一次吧。
　　闭上眼，集中精力……当头脑中一片空灵我念出第一个字。
　　奇迹般地，接下来的咒文如流水般，一个字一个字接连不断地从我口中吐出。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力量涌上指尖……
　　忽然间，一幅画面在眼前闪过：一扇巨大古旧的门紧紧闭着。门前站着一名女子。惊鸿一瞥间，只看见她那双秋水般的双眸中，溢满悲伤。
　　谁！？
　　我立刻睁开眼睛，看到凌惊喜的表情，和在同一瞬间从半空中落下的可乐罐。
　　“耶！成功！”我立刻向凌摊手，“奖励。”
　　“好。”他不怀好意地一笑。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正想转身逃跑，却被他两只手指抬起了下巴，然后，两片湿润的唇压在了我的唇上。
　　“奖，励。”当他移开，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凌的唇角勾起邪美的弧线。
　　而我的大脑机能停止运作三秒后……
　　“西～戎～凌～，你活不耐烦了！”
　　“砂名，我知道我不好，可是……还是先把椅子放下来再说好吗？举着会很累哦。”
　　“我拒绝！”
　　“呃……那个……对了，听说今天会来一个新老师哦，你……”
　　“转移话题也没用的！西戎凌，去死吧！”
　　接下来……恭喜各位看官，你们看到了一场千年难得一见，“椅子砸高级魔法师”的好戏。

　　1
　　凌的消息没错，上午，就一个新英语老师走进了教室。
　　而当她站在我们面前，不少男生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波浪般金色的长发，吹弹可破细腻的肌肤，身材高挑丰满，是个张扬着发光般风采的明艳美女。
　　“好漂亮。”我不由感叹。
　　“但我觉得还是你比较诱人啊。”凌撑着下巴始终看着我。
　　诱……诱人？我莫名地想起早上的吻。
　　“下流！”我举起手准备赏他一个暴栗。可同时，一个我们都始料未及的变化出现了……
　　老师一看到凌，竟立刻从讲台上跳下来，扑到凌的怀里，双臂搂着凌的脖子。如此，亲密。
　　“塞雷斯，你是塞雷斯吧。”她兴奋得两眼放光，甚至在凌身上上下其手，“啊～果然不管转世多少次都还是一样帅！”
　　“你是……”凌脸上的惊愕渐渐转为喜悦，“罗娜？”
　　“聪明！”罗娜高兴地打了个响指，“怎么样，两百多年没见，找到你的公主了吗？”
　　凌点头，脸上难掩喜悦。
　　“找到……了？在哪？”
　　很不幸地，我被一群幸灾乐祸的同学推上来。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则是很兴奋似地上下打量我。
　　“很可爱哦，凌。”
　　应该，没有看错。在凌点头的那一刻，罗娜曾呆了一下。那一呆，绝说不上是惊喜，本应有的为朋友高兴的神情，那一刻在她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
　　而她现在，她看着我时，虽然是笑着，没有谁可以看出有什么问题。但站在她面前直受她打量的我，确隐约感觉到，至少有一点点流露出来的，轻蔑。
　　隐含有不甘心和怨恨的轻蔑。
　　也许她，对凌……
　　“老师，你跟西戎同学什么关系啊！？”不知道谁突然问出。
　　“是朋友。”凌像是在掩饰什么般立刻答道。
　　“唉～怎么能这样说呢？你也太薄情了。”罗娜嘟着嘴埋怨，“在怎么说，我们也应该算是情人啊。”
　　情人？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凌，然后作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把头转向一边。
　　而凌则一副要杀了罗娜的表情。
　　“好啦好啦，人家开玩笑的嘛。不要生气哦。”罗娜牵起我的手，“这样好了。为了道歉，我送你们一样礼物吧——很有趣的哦。”
　　罗娜笑着，带着似乎隐藏着什么的表情，同时在我和凌的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在那一瞬间，四周突然一片漆黑。同学们、教室、以及罗娜和凌都在一刹那消失了。只剩我一个人在这完全黑暗的空间中。
　　恐慌不可避免地浮现。被强迫遗忘的记忆偏偏在此刻想起，亲生父母那在我记忆中早已模糊的脸仿佛在眼前出现。
　　不要……不要丢弃我。那些事……不是我造成的，那与我无关……不要离开我！
　　我在黑暗中疯狂地奔跑着，被心中的恐惧所追逐。
　　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求求你，不管是谁都好，陪在我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丢下我一个人！别……不要我……
　　拼命奔跑却没有边际，拼命叫喊却没人回应。就在我已精疲力尽，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只手，有力地拉住了我的手腕。
　　“我在这里。”身边黑暗中，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在这里。没有多余的话语，没有温柔的安慰，只这一句话，却让我如此心安。
　　我……竟然忘了。有一个人，在我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我，绝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离去。
　　终于……在也不会……孤单一个人了。

　　2
　　当黑暗退去，呈现在我和凌面前的，是一大片山岭和森林，在阳光下美丽得如梦如幻。
　　本来应该是让人心情愉悦的景致，但……
　　“凌，你确定跟她没有仇吗？”
　　“应该……没有吧。”（汗）
　　过分，一出来就遇到一群生命力超顽强的低级魔物，又翻越过N个崎岖不平的山，还淌过泥泞的沼泽，我们都快成红军长征了。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一座城堡前，以为已经到达终点了，却突然掉进一个掩饰得很好的大坑里！更过分的是，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哈哈，踩到陷阱了吧，笨哦。：P。by罗娜。”
　　罗娜，这种东西，哪算什么礼物，根本就是整人嘛！
　　不过她想整的，一定不是凌，而是我吧。这样小孩子恶作剧般的陷阱，我从中看到的却是痛苦、气愤，却又无法表现出来的无可奈何，只能借由这种方式，多少发泄一点心中的不甘。
　　果然那个时候，我没有看错。她真的，喜欢凌。喜欢到看着他的时候，双眼会散发出如恋爱中少女般的光彩。
　　轻倚在城堡的墙壁上，我望着正寻找着入口的凌的背影。
　　他……知道吗？像他这样聪明又敏锐的人，也许早就发现了吧。是清楚的拒绝了？还是害怕伤害她，所以一直禁口不提吗？
　　出神地想着，我竟没有发现自己面前的一切不自然地倾斜。而当我发觉时，一只手臂已经完全陷入变得如泥沼般的墙壁中。
　　“凌！”
　　最后一刻，我看见凌疯了般冲过来。在我们指尖相触的那一秒，我，跌入了城堡。

　　3
　　当我醒来，我发现自己的手脚完全动弹不得。
　　手腕、脚踝、还有腰，都被细长而柔韧的藤蔓紧紧缠绕，整个人被固定在墙壁上，费尽力气也无法挪动分毫。
　　罗娜站在我面前，全身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她那双眼，湿润而明亮。
　　知道她不会杀我，更不会轻易放我走。于是我也安静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在沉默中，时间渐渐流逝，好久以后，她才终于开口：
　　“你……对塞雷斯，是怎么想的？”
　　我微微惊讶：她竟然一开始就直接问核心问题……真的，那么在意我的存在吗？
　　“他……是个温柔却也危险，感情太过强烈而持久的人。虽然知道在这样的人身边容易痛苦。但我，并不讨厌他。”
　　“也不爱？”
　　“至少现在，不爱。”
　　“为什么！？”她的语气中隐隐多了些激动与愤怒，但我决定忽视。不管她怎么想，我都要说出自己真实的心情。
　　“我不爱他。虽然他是我前世的爱人，但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对我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只因为已忘记了的前世，就要我去接受一个陌生人，那太不公平了。”
　　“不公平！？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公平！”她突然从黑暗中出现，紧紧抓住我的双肩，激动地用力摇晃，“你知道什么！？塞雷斯他有多痛苦，他为了你失去了多少，他是下定了怎样的决心在拼命找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用一句简单的‘忘记了’就否定了塞雷斯一千三百年的努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接受他的爱，你还敢说不公平！”
　　好痛。她纤细的手那么用力，指甲深深陷入肩膀，肩胛骨仿佛被捏碎了般疼痛。
　　“既然你不爱他，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还要厚着脸皮，既不拒绝也不接受地让他痛苦！”
　　“我……拒绝过，”因为疼痛，我已无法说出连续的句子，“是他……自己……”
　　“说谎！”一个巴掌打过来，发出清脆的响声。我的左脸颊立刻火辣辣地疼痛。
　　我惊讶地望着她，在她的眼中看到明显的轻蔑和憎恨。
　　“你根本没有真心拒绝。只是因为你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你，就肆无忌惮地伤害他！其实，你只不过是利用他的温柔，来满足你的愿望，消除你心中被双亲抛弃的绝望和恐惧罢了！”
　　我身体不由震颤了一下，心中最脆弱的地方被猛然深深刺入。
　　为什么……我明明，没有这么想过。但是为什么，我会……无法反驳……
　　而且罗娜它……怎么会知道……
　　“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是吗？因为我，是个魔女啊。”罗娜柔柔地笑着，放开我的肩。他缓缓飘起，在空中悬浮着，任由那满头长发也如波浪般起伏，看来妩媚如同妖邪，“所谓魔女，就是拥有着与生俱来的魔力，从出生起就被魔鬼收买，邪恶的女人呢。”
　　“我啊，可是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严苛的拷问、拘禁、甚至火刑，差点就死了呢。但是幸好，有人救了我。”
　　她的表情，妩媚而温柔，是想到了，什么人？
　　“你知道吗？那是救了我的人，就是塞雷斯。”

　　4
　　这里……好黑，好冷哦。为什么，她会被关在这里？
　　外面传来嘈杂的人声，人们好像在大叫怒吼着什么，如此充满怨恨与厌恶轻视的声音，让她不禁瑟缩了一下。
　　手脚，都好痛啊。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就痛得撕心裂肺。为什么，那些人要骂她、打她，还说要烧死她？甚至连妈妈都不再理她？她，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啊。
　　好可怕，有谁……能来救她？
　　当她已经要绝望的时候，一个白衣男子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嘴角轻含浅笑，面容俊美，背后的阳光将他的轮廓用黄金勾勒。好像神。
　　“啧，手脚的骨头都碎了，你竟然还活着呢。”男人看着她，温柔地笑，“痛吗？”
　　从来没想过，世上会有这样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她呆呆地看着，良久，才突然反应过来，红着脸，微微点头。
　　“死了，就不痛了。想死吗？”
　　不！
　　她急忙拼命摇头。想喊出来，但喉咙却因为连续几天严酷的拷问而干裂，只能发出嘶哑微弱的毫无意义的音节。
　　“好了，我知道了。”轻抚她的额头，男人又说，“可是外面的人都相信你是魔鬼的仆人，要烧死你。连你母亲都不承认你是她女儿了呢。要想活下去，就跟我一起走。舍弃、忘记你以前的一切。即使是这样，你也无所谓吗？”
　　舍弃、忘记一切？也就是说，温柔的妈妈，自己那小小的屋子，家里花园中那些还没开的花，心爱的布娃娃，邻居的小哥哥……这些，全部，都要忘了？
　　她舍不得。
　　但是，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地，她竟不由自主的点头。
　　“好女孩。”男人的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那么以后，我会让你成为世界上第一流的魔法师。”
　　魔法师？什么东西？有趣吗？
　　看出她脸上的疑惑，男人笑了：“就是厉害到，再也不会被别人伤害的人。”
　　温柔的力道将她拖到半空，令她轻巧地旋转。看着她既惊讶兴奋，又不敢往下看的表情，男人笑得更开心。
　　“你一定会成为，像索菲那样棒的女人的。”

　　男人跟她一起生活了几年，治好了她的伤，教了她魔法、礼仪、知识、战略等等一切她想得到与想不到的事。而同时，他也知道了男人四处旅行的目的，他以前直至现在都深爱的人。还有，他的名字。那在几百年来，既给她希望，同时又令她痛苦的名字。即使他即将要离弃她的时候，她也依然拼命呼唤的名字：
　　“塞雷斯，不要走！”她泣不成声，紧紧抱住他，“你找不到她的！我在水晶球里看到你身心都伤痕累累的样子。就算你找到她，你们也无法幸福的！所以……不要去……”
　　她那么用力地，拼了命般抱紧他，却被他轻轻推开。
　　“你不相信吗？我是真的看到了……”
　　“我相信，罗娜。可是，我还是不能不去找她。”他歉然地微笑，却是令人绝望的拒绝，“因为——”

　　5
　　“因为，等待她、找到她，然后爱她、保护她，使我之所以生存下来，唯一的意义。”
　　“你知道吗？他竟然这样对我说。明知道我的心意，却对我说出这种话！我……一直陪在他身边，那么努力地，为他做了那么多，我是最了解他的人啊！凭什么，凭什么却是像你这样什么都没有做过的人，能轻易获得他的爱！你只不过刚刚好是索菲的转世而已，除此以外，根本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不是！”
　　罗那对着我咆哮，几乎拼尽全力般地哭喊。满脸的泪痕让原本应美艳优雅的她看起来如此狼狈。
　　她明明是个那么美丽又聪明的女子，现在却是去理智像个疯子一样哭叫。
　　只不过，是因为爱上了。
　　“你……露出那样的表情算什么？同情吗？哼，告诉你，我还不需要！”她忽地一笑，虽然脸上泪痕仍在，但却立刻艳光四射，“也许，我的确没有办法替代索菲。但替代你，可就容易多了。”
　　替代我？看着她的笑，脊梁突然窜上一阵凉意。她……想干什么！
　　“这间石室非常隐秘，而且还可以隔绝‘气’。只要你在这里，塞雷斯就绝感受不到你的存在，也绝对无法找到你。你，就在这里呆着，一直到死吧。”
　　罗娜笑着，在半空中，渐渐消失。
　　在这里呆着……一直……到死？不，等等，我不要！
　　“等等！罗娜！别走！喂！罗娜！罗……娜……”
　　毫不理会我的叫喊，罗娜仍带着得意的笑消失了。
　　她……是去找凌了吧。
　　望着面前空无一人的石室，我心中一片茫然。莫名地，竟想起那句话。
　　“等待她、找到她，然后爱她、保护她，使我之所以生存下来，唯一的意义。”
　　凌那家伙，没事说这种话干嘛，装情圣吗？难道他不知道，这种话——
　　会害人感动吗？
　　但是，凌啊。就像罗娜说的那样，像我这样卑鄙又自私地利用你的温柔的人，却能被你这样拼命地爱着。只是因为，我是索菲的转世而已。
　　等等，索菲的……转世？
　　一道灵光闪过，似乎有什么想法在脑子里逐渐成形。
　　这间石室虽然与外界完全隔绝，用普通方式不能离开。但刚才，罗娜在空中消失，就是说……这里可以使用魔法！而我，是索菲的转世，应该有足够的魔力。
　　瞬间转移的咒文，记得凌好像告诉过我。
　　闭上眼，然后回忆，集中精神，由熟悉的感觉引领着，我流畅地念出咒文。

　　6
　　凌几乎找遍了整个城堡，终于，走进了最后一间房。
　　空旷的屋子中央，只有一张大床，在一层薄纱的笼罩下，那里正躺着一名女子。
　　凌走近，掀开薄纱，看到那魂牵梦索，让他思念到心痛的熟悉容颜。
　　解开女子身上的束缚术，她慢慢睁眼，看到凌时，她的眼中出现惊喜的光芒。
　　“塞雷斯！”她一下子抱住凌，哽咽着哭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而凌，冷冷地推开了她。
　　“你闹够了没有，罗娜！”障眼幻术被轻易解开。当索菲那张泫然欲泣的脸渐渐模糊，显现出的，是罗娜那满是不甘的表情。
　　“她在哪里？”
　　“不知道！”罗娜撇头，不理会凌的询问。
　　然而，一只有力的手不带一丝温柔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一点一点转过头来，直对凌锐利的目光。
　　“她……在哪里？”不同于往日的语气，此时的声音冰冷彻骨，如利刃般凌迟着人的血肉。而他眼中，是连对敌时都未曾如此尖锐露骨过的杀意。
　　只是为了那个女孩！
　　“我……不明白！你还找他干什么？！对你的事，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在利用你的温柔而已！像她那种差劲的女人……”
　　她突然停了下来，不敢相信地缓缓转头，看着脖子上泛起凉意的地方。
　　在左边锁骨上，贴近大动脉的地方，锋利的剑刃几乎马上就要割裂肌肤般，隐隐透着寒气。
　　“我，不想再问第三遍。”
　　罗娜紧紧咬着下唇，美丽的樱唇被咬得泛白，几乎要透出血来：“她死了！”
　　剑身微微倾斜，娇嫩的肌肤立刻裂开。鲜血从伤口拼命地涌出，顺着剑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不断回响。
　　罗娜呆呆地望着凌。那张他思念了许久的常对她微笑着的脸，现在正冰冷地，没有任何表情。
　　她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只是冷，从伤口渗进身体，直至四肢百骸，冷到心底。
　　从前，那个笑着对他说，要让她成为‘厉害到不会被别人伤害的人’的男人，如今，为了另一个女孩，亲手伤害她。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她杀死！
　　右手，缓缓抬起，指着那隐秘石室的方向。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一瞬间，一阵风迅速从她身边擦过。而她面前，已空无一人。
　　“塞雷斯！”罗娜哭泣着，大叫，“她根本就一点也没爱过你！”
　　脚步声明显地凝滞了一下，却又马上走远。只留下轻声的，如同在自言自语般呢喃的话语：
　　“我……知道。”
　　与刚才的冰冷截然不同。这竟是如此无奈，又悲伤的语调。
　　这个世界上，到底要多厉害的人，才能够真的，不被别人伤害呢？

　　7
　　我果然，是个白痴。
　　看着从脚下不断冒出来的水，我不禁这样想着。
　　竟然把爆破术的咒文当成瞬间转移来念，还成功地把地下水爆破出来了。
　　傻人有傻福这句话一定与我无缘吧。
　　时间逐渐地流逝，水也越积越高，已没过了我的脖颈。
　　我……会死吗？
　　如果我死了，美纱她一定会非常难过，会哭很久很久的。同学可能也会有人掉几滴眼泪。罗娜则会因为消除了障碍，而非常得意吧。
　　还有，凌……
　　他会怎么样呢？他，还会再寻找吗？这次，他又会找多久？一千三百年？一万三千年？还是……永远……
　　仔细想想才发现，关于他的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呢。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经历过什么？得到过什么？又放弃过什么？全部，我都不知道。
　　虽然，我并不爱你，凌。但是，就当作是我的任性好了。
　　我……想要了解。如果，能够不死的话，凌，我想了解你。
　　水慢慢上涨，淹没我的头顶。终于胸腔最后一点空气也被挤出，我的意识渐渐流失。但在朦胧中，仍感到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抱住了我。
　　凌，摆脱请让我，更加了解你。

　　after
　　当我醒来，我发现自己正趴在桌子上熟睡。而讲台上，罗娜正在认真讲课，全班同学都在认真听课，甚至包括凌。
　　“怎么回事！”我立刻惊讶地叫出来，然后所有人都立刻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
　　当然，结果就是我被罗娜罚站。理由是上课睡觉以及喧哗课堂。
　　刚才的事……是梦吗？可是，为什么感觉那么真实？
　　我不知道。而唯一知道的是，因为罗娜的出现，我那本来就够复杂的生活——
　　一定，会更加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