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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旧时王谢 ...
“先生!”一个书童跑进书堂来,对着史夫子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史夫子皱起了眉头,忽然放下他的教尺,沉声道:“都回屋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来!”
书堂上一阵骚动,学生们赶紧收了自己的笔砚课本,闹哄哄地往院子里跑。
我刚要跨出门口,史夫子却按住了我的肩,轻声道:“淳泽,你往这边来。”史夫子指了指藏书阁的位置,我顿时明了,三下五下跑进去,悄悄地掩好门。
藏书阁常年幽暗,书架铺天盖地,遮住了窗外的阳光,倒是一个躲人的好地方,但不知史夫子为何只叫我一人躲在这里,心中不禁惴惴不安。
贴着墙站了一会儿,忽然听见隔壁有动静。我恍然大悟,隔壁是史夫子会客的小厅,一定是有不一般的客人来了,才令史夫子中途停课。我这样想着,忽然记起小厅与藏书阁之间有一道小门,我沿墙慢走到上锁的小门旁,清晰的谈话声传入耳中。
“郭统领,不知尊驾光临敝处有何指教?”史夫子的声音虽佯作平静,但我却听出其中一丝奇异的紧张。
一阵男子的陌生笑声传来,只是这笑声里却全无笑意。
“史先生,我是来领一样遗物。”
“请恕史某愚钝,不知我这小小的鹿鸣书院藏了什么遗物。”
“我来领魏公公的遗物。史先生,这件事,你不会不知道吧?”来人显然在客厅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十分沉稳,不紧不慢,忽然走到小门近处,停了下来。
“史某真是越听越糊涂了。”
“史先生,十二年前魏公公差人送来了一个一岁半的女娃娃,这件事,是你亲自接下来的,难不成,你老来糊涂?”忽而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这女娃……”
“我奉骆公公之命,接魏公公的义女回京。史先生,魏公公虽然不在了,但魏公公还有些忠心的属下,日日夜夜就是想着要完成魏公公的遗愿。”
“遗愿?魏公公有何遗愿?”
“史先生,魏公公在世时共收养了义女十二名,这十二名义女中有七名是早些时候收的,天启元年的时候便送进了宫,后面四名是崇祯元年送进宫的,这余下的一名——十三岁,刚到进宫选秀女的年纪”话已至此,当下之意竟是魏忠贤养义女专为了送给皇帝当礼物,博得了皇帝的欢心,他这老东西倒是好占占便宜做一做皇帝的假想老丈人。想到这里,我要再次怨天尤人,果然做老贼的义女也不能独善其身,不过是政治斗争中的一粒棋子而已。不过这狗皇帝也真是惨无人道,连十三岁的未成年女孩都不放过,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现行法律,这些皇帝个个都是□□幼女的惯犯,罪行累加坐一百年的牢都不够。
“郭统领,劳驾您走这一趟,只是这女娃娃……在四岁时便已夭折。”史夫子尽量装出一副惋惜的语气,但显然他不是一个好演员。
“哦?”郭统领的声音忽然间大了起来,“你这鹿鸣书院从不收女学生,可在下却听说这里住着一个十三岁的女娃——”
“先生!”忽地一阵慌乱的脚步中传来耿乔惊惧的喊叫。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史夫子的声音变了。
“史先生,恕在下无理,魏公公的义女,我们自己带走了!”说着只听到一群人的脚步,中间夹杂着耿乔的哭声和混乱的呼喝声。
“住手!”瓷器碎落于地,发出尖锐的巨响,刹时间满室静了下来,“郭统领,今天我无论如何不会叫你把人带走,那女娃四岁就夭折了,小乔只是我远房亲戚的孩子,光天化日,怎可强抢民女!”
“史老头!你不要不识好歹!”郭统领显然没有多少耐心,呼喝声中威胁之意甚浓。
说着,又是一阵争执,花瓶茶碗哗啦啦碎了一片,夹杂在这之中的喊叫却令人听了心悸不已。我打开门,跑出去,看到一个满脸胡子的盔甲男人一把将史夫子推倒在地,指挥着手下抓了耿乔,就要离去。
“淳泽!”耿乔看到我,拼命咬住嘴唇,还是落下一串眼泪,那抓她的士兵干脆将其横抱在肩上,任她四肢胡乱踢打,“淳泽!淳泽!”耿乔绝望的呼叫撕扯着我的心,我跟上前去,袍角却被人死死拽住,只看到耿乔那双无助惊恐饱含凄楚的眼睛,越来越远,却在我脑海中无限放大。我明白,这个被抓去面对未知命运的女孩子,原本应该是我。
史夫子不发一言,拉着我的手臂就往院子里走,我怒喊道:“不要!我要去救小乔!”史夫子手上一股大力,狠命掐住我手腕,我用手使劲掰他手指,哪知老头儿的手竟如钢铜所铸,半分掰动不得,我只得使出那烈女无敌一招,狠狠朝史夫子手腕咬去!
史夫子吃痛松手,我掉头就跑,口中喊道:“该去的是我!我去换她回来!”
“回来!忘记我说过的话了么!”史夫子在我身后大喊一声,接着我脑后突然一股钝痛,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头痛欲裂中,我浑浑噩噩地睁开了眼,眼中一片黑暗。真希望,史夫子这一打把我打回了现代。我抑制住唇干舌燥头晕目眩的不适,勉强坐起身来,却发现身下颠簸振动,似处于某交通工具之中。一只手按住我肩头,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道:“别动,咱们在路上。”
“刘嫂?”听声音原来是鹿鸣书院里头给我们做饭的厨娘。
“沈小公子,先生嘱我送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拼命令自己清醒过来,伸手揉着疼痛的后脑,心中抱怨史夫子下手还挺重。
“金陵。放心,沈小公子,史先生担忧你的安危,命我将你送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去。你拿着这封书信,就能找到收留之人。”黑暗中,一封书信塞到我的手中,我紧紧捏住这封信,感觉手心竟然全是冷汗。
“现在……现在是什么时候?”
“三更天了。我们已在路上走了九个时辰。”刘嫂捉住我的手,递来一个水壶,和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吃点东西,明日黄昏大约就能到了。”
我啃起馒头,脑中一片混乱,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所以然,索性躺倒在马车里,只是山路不平,颠簸尤甚,令人烦躁无比。从来没预料到事到临头史夫子会表现得如此强势,他原本不必维护我,即使我被抓到宫里,那也是十多年前便预见到的,可是看他的样子,却誓死都要阻隔我进宫似的,甚至不惜牺牲耿乔,他的远房表侄女。寂静的黑匣子,将我带往神秘的未来,不知为什么,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茫然孤独的情绪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心房。
走下马车的时候,我的双腿忍不住瑟瑟发抖,浑身的骨头僵硬酸痛,车辘单调的滚动声还在我的耳朵中盘旋不去。
“到啦。沈小公子,这是金陵许家。”
我抬眼望去,此处像是巷子尽头,十分偏僻,只看到青砖垒砌成的高高围墙,一扇黑漆门似乎刚刚翻修过,光洁如新。只是门前并无牌匾标识,显而易见只是一户人家的后门。
刘嫂过去敲了敲门,同应门的小厮低语几句,小厮掩门而去。等了一柱香功夫,竟还不见有人出来,我不安地拽住刘嫂的衣袖,低声道:“刘嫂,先生所托之人,靠得住么?”
刘嫂拍拍我的手,安慰道:“别急,等着。园子大,报个信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又过了一炷香功夫,那小厮才满头大汗地从门中步出,连声道:“刘大娘久等了,这就进去罢。这位小公子有什么行李物品我差了人来,一会儿给送进去。”
刘嫂道了谢,领着我往门内走去。
刚进门这段路到并不稀奇,青石板铺路,种了许多红楠香樟,马厩之中传来阵阵马尿的骚味与干草的清香,再往前走,旁边出现一座小院落,木棒捶打湿衣裳的啪啪声起起落落,汇聚成一出单调的打击乐。沿着这院落的矮墙往里一望,只见七八个女子围着一口大缸,正在有条不紊地洗涤衣物,院内衣绳纵横,挂着许多华贵的绫罗绸缎,随风摆动,在夕阳之中闪烁出一片梦幻的光辉。
走过这院落,往左一拐,又行了几十步,就闻到空气中一股佳肴飘香。一排平房内烛火高明,越是靠近,那香味愈演愈烈,噼哩啪啦地下锅声,哗啦啦一阵油煎的爆响,忽明忽灭的大火映得窗户通红,我狠狠地呼吸了一口这人间的烟火,方才感觉回到了人间。
如此又经过了几重院落,越是深入,只觉得院落修建得越是气派精致,高墙上镶着雕花的竹窗,院内隐约闪着点点暗灯,所有朱门均是刚刚修葺过的模样,散发着新鲜的油漆味,各种诗词牌匾看得人眼花缭乱。走着走着,眼前忽然豁然开朗,出现一片明动的园林景致,廊亭纵横,如北斗七星蜿蜒于平湖之上,绿荫匝地,碧波浩荡,一片落日的余晖洒入水中,湖面泛起点点金光,湖心一座水榭,纱幔轻垂,宫灯摇曳,光影飘忽,如梦似幻。而湖水缓缓流入窄道,两旁奇石导路,冰雪未融,羊肠小径通幽处,疏影缤纷到堂前。江南园林的精髓设计,不过如此,移步换景,处处匠心,有开阔舒畅处亦不乏玲珑精巧的所在。
穿过这片园子,再往前走,一座院落映入眼帘,院墙内伸出好几段老树的枝干,一扇暗沉的木门前既无楹联也无牌匾,看起来并不似先前那些院落那样张扬奢华,反而倒有些破败之像,那小厮领到这里,对我们说道:“刘嫂,送到这里既可,十一少爷不喜外人出入,沈小公子可自行进去,自有丫头领你去见十一少爷。”
我将信从怀里掏出,只看见信封上写:弟子寅初亲启切切,封漆封得十分仔细。咬咬牙,推开门,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走入了一个陌生世界,冥冥之中被命运洪流推动往前,穷尽三年探寻,仍然如风中芦苇,身世飘摇,不由自主。
“沈小公子?”一个裹着一身苹果绿的丫头朝我微微一笑,示意我跟着她走。这女孩十七八岁模样,体态丰满,乌黑的头发梳得十分光滑,露出颈项上一截白色的皮肤,扭动的腰肢令我忍不住想起节奏感十足的钟摆。
跨入室内,只见窗口竹帘低垂,点了六盏通臂白烛,亮如白昼,笔案书柜各占其位,密密麻麻排着许多书籍却毫不零乱,雕花青瓷大花瓶内装满了画轴,犀杯金爵,花觚鼎炉,装饰无多但皆精致细巧,最奇特一点是,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毫无人气。绿衣丫头脚步轻柔,向右一转,掀开厚厚的棉帘,又进入里间。一阵暖意融融扑面而来,这一室比书房温暖了好几倍,空气中混合着一股沉水香和药香。先有一排半透明的八扇围屏,绣着连绵起伏的青山叠嶂,其中流泉飞瀑,沟壑纵横,仙鹤隐现,如仙境般迷离。掌灯时分,这山水画又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亮,更加灵秀动人,亦幻亦真。屏内传来阵阵低咳,那丫头带着我转过屏风,原来是一间卧房,地上铺着了厚厚两层地毯,铜炉上烧着一把红罗香炭,哔剥有声,红木雕花软塌上斜躺了一个年轻男人,半披外衫,身前摆了一张精致的小案,笔砚纸张一应俱全。
我将书信由绿衣丫头转交给这男子,他低头仔细看了半晌,方抬起头来瞧我。无人的书房倒是明烛高燃,而这卧室之内却只点了两盏半明半昧的白纱罩灯,幽暗之中,十一少爷的眉间藏玉,黑眸清幽,唇角柔和,神色淡雅悠然,十分亲和的模样,朝我微微颔首,又向绿衣丫头招招手,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绿衣丫头点点头,给十一少爷端了一碗黑苦黑苦的药,柔声道:“少爷,喝药。”说话间,她低头瞧字,又回首朝我一笑,道:“史先生与少爷曾有师徒之宜,既然史先生荐你来做书童,少爷自当收留,你这就随我去整理下行装吧。”
我拜别了十一少爷,绿衣丫头带我进了院北一间小厢房,室内虽小,却整洁清新,窗台上还养着一盆吊兰,只是寒意袭人。绿衣丫头道:“行李已经送到,这间厢房空置已久,恰好可拨给你住,少爷说,你虽是书童,但既然是史先生的弟子,也就是少爷的师弟,要以待客之道行之。”
说罢,又细细叮嘱了一些住宿生活事宜,介绍了许府上下,院内人事,我心中感激,也不忘多呼几声姐姐。
许家是个大家族,府内院落重重,住了三代同堂,上有老爷同几位侧室夫人,下面子孙鼎盛,嫡系便有六位公子,四位小姐中如今还有一位待字闺中,五位公子也都成家娶妻,好几位膝下已经有儿有女。唯一还未成家的便是这位十一少爷,自恃甚高,眼看年近二十,仍是孤独一人。连比他小一岁的十二少爷都已经娶了一位正妻,身有六甲,年中便将临盆。
我暗暗乍舌,古代就是早婚早育成风啊,十八九岁的男子还不到弱冠之年,就已经忧愁婚姻大事了,那我这个在现代二十四岁还没嫁人的女子,肯定可以荣登老姑婆之列,所以,我还是愿意自我安慰,本姑娘沈淳泽芳龄十三岁半,正值豆蔻。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清晨天还未亮,我已从被窝中冷醒。在鹿鸣的时候,春晚从不会让我屋内的炭炉熄灭,李格晖送的手炉也总是放在我随手可拿的地方,尽管我还是那么怕冷,但起码有人说过,会做我的大暖筒。想到这里,情绪不由一阵低落,鹿鸣的朝夕似乎还在昨日,但心理上,竟已远得好似前世,我竟然就这样措手不及地告别了童年挚友,没同李格晖痛哭惜别,没和耿乔临别赠诗,甚至连那个讨厌的温宝荣,我都嫌没有骂够。
窗外的雾气混合着青草的香味,飘逸进来。清脆的鸟语似乎是这个早晨第一种苏醒的生命。我就在冰冷的被窝里胡思乱想,直到天朦朦胧胧初露曙光,才鼓起极大的勇气下床梳洗。被窝再冷,那也是被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被窝。
温柔有礼的敲门声响起来。我刚净完手,开了门,见到一个陌生的丫头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淡紫的衫裙,高额阔鼻,脸色有些暗黄,倒是目光十分清亮,“沈小公子,少爷已经开始习字了。”昨日那个绿衣丫头自称叫小鱼,那么这个紫衣丫头必然就是饼儿了,因为小鱼告诉我,这个院子里只有两个丫头。
我急忙应了一声,努力回想春晚当初的行为举止,提着长袍下摆便要步入书房里去。
“哎!等等!”饼儿急步跟来,蹲下身来,掏出手绢,将我布鞋尖上的尘土仔细擦拭干净,复又将我从头到底审视了一番,我脖根发烫,有点窘迫,想是连夜连日地奔波,疏忽了仪容。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柔声解释道:“少爷素有洁癖,小心些才是。”
我点点头,轻轻掀开书房的门帘,看见十一少爷穿戴整齐,端坐在书案之后,凝神书写,并没注意到有人进来。清晨的第一抹朝辉明亮而柔和,映在他苍白的面容之上,窗上的竹帘皆已卷高,整个屋内整洁清新,窗外绿影滴翠,映得一众红木家具也有些活泼起来,只是由于摆设少的关系,总显得有些单调沉闷。
正怔忡间,小鱼已从我身后走了进来,往书案上的玉石熏炉里添上了一把新香,十一少爷这才抬起头来,朝我微微一笑。我手足无措,看到书案上有方古朴的砚台,便自动自觉地走去,磨起墨来。
这砚台模样倒很别致,一片半残的荷叶上头,端坐着一只袖珍青蛙,我抬眼偷看,身旁那位十一少爷写了一排清秀行楷,不似习字,到像是在写信。
写些什么呢?我好奇心上来,上身往他身畔倾斜了一点,再定睛一看,上面几个字:“你的袖子占上墨了。”
好生奇怪的一句话,我正在思索,忽然猛得一惊,抬手一瞧,大感窘迫,白色的袖子上果然占上了一片墨黑,哎哟,丢脸丢到家了,我低头,正迎上十一少爷似笑非笑的眼,又是脸上一阵发烫,简直想撞墙消失,却一下子讲不出话来,不知是该道歉还是该领罚。
我已是个奴才。一阵慌乱中,我忽然悲哀地想起这件事来。
那么接下来我就应该做一件所有奴才都会立即执行的事,下跪扑地大喊三声“奴才该死,请爷责罚!”
然而这话在脑中转了好几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膝盖更是僵硬如石头,哪怕是被两个壮汉按倒,我也未必能跪得像个奴才般大方得体。
十一少爷轻皱了一下眉头,眼神中却并没露出对我的责怪,只是伸手急摇了一下系在书案旁的铜铃,饼儿立时出现在房内,她眼光一扫,看到我墨黑的袖子,便推了我往门外去,口中迭声道:“怎么这样不小心!回屋把衣裳换下来罢。”
我随她走,发现这院落里到处都系了这样的小巧铜铃,好奇道:“饼儿姐,这里为什么这样多铜铃?难道少爷懒得连喊声丫头都不愿意?”
饼儿回头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道:“咦?你不知道?少爷他……”
我明白了。恍然大悟。十一少爷说不出话,也听不见。
换好了衣裳,吃过早饭,十一少爷并没摇铃召我。缓缓清脆三声铃召的是小鱼,一阵叮当当的急铃召的是饼儿,最后确定,二分之一节拍的四声铃,召的是书童沈淳泽也。我独自拿树上垂下来的铜铃试了试手,轻快声“滴答滴答”如钟表穿行,缓重声“叮咚叮咚”如门铃摇摆,这铜铃的声音还真是满好听的。
“嘘——”饼儿跑来,食指抵在唇上,示意我噤声,“少爷在歇午觉。”
我莫名其妙地望望她,“他听不见。”
饼儿愣了一下,道:“他是听不见,可我们这院儿,一直都很安静。”
“少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怪人。”
“怎么怪了?”
“什么都怪。”
“他喜欢吃什么?”
“喜欢吃什么我到不知道,不吃葱,姜,蒜,花椒,酱油,木耳,蘑菇,花生,菜油,土豆,辣椒,胡椒,荔枝,桂圆,蚕豆,糯米,韭菜,芹菜,肉类只吃一些河里的鱼类,其余的都不吃,闻了羊骚味会吐,看到各种鸡血鸭血内脏汤的也要吐。”
我吞了一口口水,真想一拳打爆这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这里面好些东西可是我的最爱,譬如木耳和辣椒。
“那——他喜欢什么动物?”
“喜欢?我们这院子里除了几株斑竹下那个石头槽里养了几尾金鱼,有些小鸟在屋子上面飞来飞去的,可是不许圈养任何宠物的,别的院子里跑来些小狗小猫的,全要给哄走,我们平时也上了心,院门总是关的严实,那些小动物轻易溜不进来,少爷鼻子太灵,凡有猫狗近至十尺之内,他便过敏。另外,什么昆虫他都怕,四五年前院子里落了好几只马蜂,还没给蜇到已经惊得生了一场病,蟑螂蚯蚓粉蛾蜈蚣蜘蛛,这些东西全都讨厌得很。”
没爱心的胆小鬼啊,白长了一副观音似的慈眉善目,根本不懂得啥叫众生平等,虽然我也讨厌闻到狗屎猫屎的臭味,也害怕那些扭来扭去的虫子,但是我是女人,他是男人,他作为一个男人有这样的弱点,简直是不可原谅的。
“那我看他书房那么多书,应该是喜欢读书写字的风雅之人吧。”
“书,都是外面送进来的,我不识字,不知是些什么书,平时也没见少爷特别用功读书,字画一年也就是三五幅,画得不高兴了就拿个小盆一烧,哪像其他院子里的爷,诗啊词啊字啊画啊挂了满屋子都是,你瞧我们这院子空的!”
“那他到底喜欢什么?”
“喜欢一个人呆着。”
更新时间很不稳定,因为我写文喜欢一边吃东西一边看小说一边混论坛还要一边查资料……汗……而且根据今日的经验我基本已经和正常人作息时间相反,早上9点睡觉,下午4点起来,竟然想这故事想的失眠,在床上滚来滚去的说……对于这个故事我的期望是,仅仅是写一个故事,或者有趣或者动人,用了最简单朴实的手法,没耍什么花样,因为不想一开始就用一种偏颇的氛围来渲染故事的性质,希望故事在你眼里,你看来是怎样,便是怎样。谢谢各位捧场,很高兴看到留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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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旧时王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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