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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十二 义救辽国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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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帝的议事厅不似大宋皇帝的御书房般金碧辉煌、气势恢弘,殿内雕饰具以上好乌木精工细制而成,别有一番古朴幽雅的意味,更隐隐透着股深沉的压迫感。在如此浓重的色彩里聆听圣训,大臣们怕是万万不敢唐突造次的。现如今这肃穆的议事厅大门紧闭,守在门口之人正是这大辽朝廷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梁王胞弟耶律重元,屋内密闭的空气中耶律宗真和八贤王一行人正襟危坐。白玉堂不喜欢这屋子里的感觉,死沉沉的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心里想着要跟着妹姨娘一块儿出去逛逛多好啊。偏偏那个该死的小子斜着眼别有用心的说“女人的话就不用跟来了”这混帐的小东西,要不是看在天下苍生的面子上才不忍这口闷气,他还真以为白爷爷不敢扒他层皮吗?
跟已经气昏了头的白某人不同,赵德芳、公孙策和展昭三人可是一直盘算到现在,这耶律宗真不仅撤了所有的奴才婢子还差了亲弟弟守在大门口,足见其郑重的程度了,看来找他们来商量的事也必是棘手异常不便明言于人前的了。
“八贤王与我父皇也算是知交了。”坚定的直视进赵德芳的眼,沉稳威严,已然初见王者之风。
“正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的声音,自少年是就打磨成型的性子不曾有改,什么人和事都看的清楚,处的得当。赵德芳其人与其说他是温文有礼倒不如说是随时都与人保持着相当的距离,然而说来也奇怪,年轻时的一次出使辽国却让当时的辽帝耶律隆绪成了打破他壁障的朋友。正所谓知交、好友一生能得一人便已足矣,如今想来他这个知己还差点就要成了自己的“妹婿”咧。
“父皇既已故去,若其遗孀有难,王爷又当如何?”虽是问句,眼神却越发坚定起来,不动不移。
“若本王有力为之,自当施以援手。”“澶渊之 盟”签立之时耶律隆绪所提出的条件本是要大宋的长公主和婚,不过自家的鬼丫头只一句“我会恨你”就把人堂堂的英雄男儿伤了个彻底。思慕伊人却为其决然所伤,仍是舍不得倾慕之人不快只好独伤自身,发奋而忘情。当时他赵德芳也曾与书劝训,叹其妹话语过分直白,不懂惋拒变通,书信去而无一字归,猜都知道他的宝贝妹妹会觉得自己有错就怪了。想到这里不禁抬眼看看身边面色不悦的外甥,感触良多,他们母子二人在说话决绝不留情面这一点上倒还真是一模一样。
耶律隆绪在被拒绝的两年后才娶了皇后也就是齐天后,当年他也曾见过,是个温柔婉约、娴静雅致的妙人儿。当时还跟着隆绪一道唤过自己“赵大哥”呢,现在听耶律宗真这话该是她遇到什么麻烦了,既然是结拜义弟的妻子又怎么能不管不帮。
“那侄儿就直话直说了,这件事想来也惭愧母后她是被我的生母元妃陷害了,受了小人的污蔑不等到查明真相就被母妃关押了起来,如今就在母妃的私人密室之中。其实这密室倒不算内藏玄机,只要能进去就万事大吉了,只可惜三天以来我派的人都找不到开门的方法,无法救出母后。所以现在还望王爷相助,看看有没有办法将母后救回来。”一直坚定深沉的耶律宗真此刻卸下老成的面具,只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关切亲人的模样殷切、焦躁的望着赵德芳,让人心里一阵阵触动为其对养母的孝心所感动。
“这件事是在我们进宫前不久发生的。”说话的是一直不耐烦的白玉堂,现今他挑着眉用陈述的口气说着一句本该是问句的话。
“你怎么知道!”难道眼前这个年少气盛的人真的看得透自己的心思,所以他三日前的话不是病糊涂了乱说的,而是因为看出了他当时是故作镇定吗?
“你自己当时那么伤心干吗还反过来问我,原来是为了你养母啊,没看出来你还挺孝顺的。好,今天白爷爷就看在你这份孝心不跟你计较了,勉为其难帮帮你这个笨小子好了,不过你得先个我斟茶赔罪。”听到那句斟茶赔罪八王爷恨不得登时晕死过去,公孙先生颇为无奈的抬头望着被屋顶遮住的天,展昭则是一口水含在嘴里险些喷出来。三人一个想法,这小耗子,惟恐天下不乱呢这是。
“好大的口气,要那么容易我手下至今怎会一无所获,母妃密室的机关门是一个精通此道的宋人所制,我的属下对着机关根本毫无头绪。你真以为你能那么简单手到擒来,想让本王给你赔罪的话就得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什么情况都不打听一下就一副“小事一桩”的样子,这个男生女相的小子哪儿来的自信。
“笑话,一扇小小的机关门还真入不得白五爷的眼,孤陋寡闻的也不打听打听天底下还没有白玉堂去不得的地方。”现在展昭的眼里分明映着只尾巴翘上了天的小老鼠,还真是骄傲的紧,不过也确是分外的可爱。念及此展昭暗暗在心中抽了自己一巴掌,他又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了,自从遇见这只白老鼠他是越发的乱了。
“你就是锦毛鼠,可你不是……”已经死在冲霄楼铜网阵里了?话未尽就见八贤王朝自己直递眼色,虽然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也就不好再开口问了。难道他耶律宗真的情报网竟会有纰漏吗?可是好象不太可能,他的手下是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的。
“王爷救出人之后又将做何打算?”沉浸于自己的思绪里的耶律宗真忽地被一把温暖醇厚的嗓音惊醒,开口的是自方才一直保持安静的展昭。
“你是……?”根据他所掌握的情报,跟锦毛鼠一起出现的莫不是御猫?
“在下开封府展昭。”谦谦君子、温润若玉、沉静若水。早已听闻过“南侠”的传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耶律宗真虽佩服他的为人却不赞同他的处事之道。根据他手下打探的消息看来,展昭这个人做事考虑的太多,顾虑的也太多,不是他耶律宗真所认同的类型,在他看来终究有些优柔寡断的痕迹。
“还能如何,定当好好守护,不再让母后涉险了。”展昭听了略微不察的摇了摇头,带一抹惯常的笑容再次开口。
“王爷本也在好好守护,不过眼下发生这种状况也就是说不能保证齐天后的安全,王爷还应细细考量才是。”笑容温和,言语却沉重严厉,耶律宗真只觉得面前这温和的人身上有一种难以承受的压迫感冲面而来,将他推进了一片看不见的黑暗阴影之中,渐行渐远、愈陷愈深。心中茫茫然自问“我真能保护好妈妈?我可以吗?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
“猫儿,你吓他做什么?那种事等把人救回来再考虑也不迟,我就不信我们这里那么多聪明人在这里会解决不了那么点儿小事。”话是对着展昭讲的,手重重的拍的是耶律宗真的肩头,白玉堂的一身白衣眼下突然成了刺破耶律宗真心头黑雾的光芒。他堂堂未来辽国帝君竟会自乱阵脚,事情还没办就先打起了退堂鼓,真是惭愧。这一下近些天来对眼前白衣人的不满情绪也化为乌有,反而有些感激,有些欣赏起他的潇洒做派和那份心高气傲。
看着毫无紧张感的白玉堂自己的忧虑好象有点可笑了,展昭没有反驳示意耶律宗真给他们详细的解释一下密室的情况,现在就如小耗子所说先救人再考虑以后的事好了。
经过耶律宗真的说明他们了解到密室的内部并没有多做安排只是有些守卫看守,元妃对机关门看来是相当的自负了。其实这门的机关就是一副残局,棋子固定其上桌上有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只要将两颗棋子放入局中正确的位置就能打开密室的门。可惜一方棋盘奥妙万千,有谁能知道该将棋子下于何处呢,这便是难处了。
众人商议后决定于先皇落葬当日行事,那一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国丧之上,行动起来方便许多。八王爷由公孙先生和喜妹陪同出席葬礼,其间展昭和白玉堂就去元妃的密室救人,无论成功与否必须在国葬大礼结束之前赶到梁王寝宫汇合。
国葬的当天,目光所及之处具是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哀哭之声不断。展昭和白玉堂由梁王寝宫的秘密暗道至御花园的八卦石阵再转由另一条密道直取元妃的居所琼庆宫,根据耶律宗真所言进入书香阁迅速来到阁内最深处赫然见一青玉石桌之上一方白檀木棋盘,棋盘旁有一黑一白两颗圆润棋子。
“怪不得他们都打不开这门了,这根本就不是棋局,真是会诳人。”盯着棋盘看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白玉堂骤然大悟,这布局的人好心思竟用棋局的表象来迷惑人心。
“不是棋局?”展昭看了看棋盘,仍然只能看到一盘残局,别无其他。
“这是借棋盘排的星宿图,这里的正好是五斗群星图谱,还好娘亲在我小时侯教我背过,不然今日也要上了他的当了。”当时还嫌麻烦不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世事难料。
“那这两颗就应该是星宿图谱里缺少的了?”难怪元妃如此安心,要破这一局是可遇而不可求,今日若不是白玉堂碰巧知道他们也算白来了。
“对,让我好好看看是缺了哪两颗……啊,这里正神北斗天罡。”执起白子落于棋盘“然后是这里……群星之地后星。”黑子应声清脆置于棋盘之上,两子补全只见桌后粉白的墙面向两边缓缓移动,不过一会儿就出现了一道密门。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一矮身相继进入门中,经过约三、四丈的羊肠小道突然面前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与其说是密室不如说是宝库,偌大的石室被成箱的金银珠宝照个透亮,其中更有罕见的珍宝。碗大的四颗南海夜明珠置于密室四角,两棵一人高的朱砂珊瑚盈盈而立,通透的翡翠屏风挨着一双羊脂白玉瓶,各色的宝石随意的洒落装点。目及之处皆是珠光宝气,这位元妃娘娘怕是把大辽的藏宝阁都搬进来了,就这么偷偷的藏着有什么意思,这女人脾气怪起来还真难懂。
掠过满屋子的珠宝一心搜寻齐天后的身影,好不容易在一箱光芒四射的夜明珠旁找到了被绑住手脚,塞住了口的辽国国母,这明珠佳人相得益彰只可惜佳人略显狼狈了些。正要上前解救,翠绿的翡翠屏风后面闪出了四条高大的人影,原来是四个虎背熊腰的契丹大汉。
“猫儿,交给你了,我去解开皇后娘娘。”这四个辽人也长的让人太没动手的心情了,而且一看就没什么本事,白爷爷才不要跟这种东西浪费力气呢。
听了白玉堂的话展昭一言不发的的看着四个猛冲过来的身影,微叹口气迎身上前,手上巨阕未出鞘,上下翻飞以剑柄轻点四人周身大穴,一眨眼的工夫已将四个大汉变成了四尊雕象动弹不得。在他动手的同时白玉堂身形一晃已飞身立于齐天后面前,画影出鞘依旧快若闪电,剑尖一颤剑身一抖就解除了束缚。展昭解决完四人一回头就看见白玉堂宝剑归鞘,齐天后一脸惊魂未定,心里暗暗埋怨,这小老鼠就不知道好好的给人解开绳索吗?拿着剑乱晃人家皇后娘娘一介女流不被吓着就怪了 ,无奈上前好生安抚,总算将齐天后心神稳定让她明白了他们的来意。扶了人交给白家少爷,反正过会儿要是遇上守卫也一定是他来解决,某只老鼠看着就行了,果不其然回头正对上一张笑的没心没肺的明丽容颜。
出了密室竟也不见惊动了一兵一卒,这元妃对一道小小的机关过分自信反倒是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今日偏偏就撞上了他们的枪口轻松的破了她的门道。算着时辰赶忙的循着原路退回,等耶律兄弟和八贤王等人到时大辽国母已经换下了一身狼狈,笑眼如花的跟白玉堂喝着茶聊天了,在他们身边是明显一脸无可奈何表情的展昭。原来齐天后换了衣衫理清了头绪后看着时辰还早就拉了两人细细的问些解救她的情况以及他们的来历,白玉堂也正等的无聊正好让他逮到机会好好的发挥一番。从原本解说如何破解机关开始一直讲到江南烟花三月的迷离细雨,听的从没踏出过辽国国界的皇后心情大好,又看到面前白衣的孩子唇红齿白,乌溜溜的眼珠子里满是兴奋的光彩,煞是机灵可爱。心里喜欢的紧,脸上也自然是欢喜宠溺表露无疑,这几日来先皇过世的悲痛和连日的屈辱也得到了平复。
耶律宗真进门望见这场面不禁难过起来,自父皇走了后自己有多久没见到妈妈这么开心了,一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急急的冲上前去搂住母亲。齐天后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一惊随即反映过来是自家孩子,脸上的微笑更加温暖柔和,反过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儿子的后背安慰着。
“只骨,不要自责,看到你安好妈妈就安心了,其余的什么也不要紧的。妈妈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要多谢谢人家白少侠和展大人,我们母子能再见可多亏了人家。”一边说一边扶正耶律宗真,温柔的仔细的看着三日不见的孩子,那么短的日子竟然清瘦了不少,让她这个当娘的好不心疼。
“是,妈妈教训的是,儿子失态了。”整理了下精神转身面对白玉堂和展昭的方向“这次的大恩无论二位要我如何回报耶律宗真都在所不辞,还有白大哥日前说要我斟茶赔罪的事我也一定做到。”
“算了,白爷爷也不是那么小气的,能那么孝顺的可见你也不是什么坏胚子,放你一马。”他娘那么和气的陪他聊天解闷到现在,怎么好意思让他当着自己母亲面前赔罪什么的,这天下哪有做娘的舍得自家的孩子受委屈的。
“那小弟谢过了,白大哥真是人长的漂亮心眼儿又好。”这个死小孩儿,白玉堂刚想不依不饶的教训这个不知感恩的臭小子他的行动却先一步被身边的展昭制住了。但听他颇为忧虑的开口,“再过不多时元妃娘娘该会发觉密室有变了,我们得趁她行动之前安排好皇后娘娘的去向才好。”
耶律宗真听他这么说发起楞来,安排去向,这是什么意思,他以后小心谨慎不就行了,还用担心什么?
“展护卫的意思是从今日开始梁王就要忙着即位和朝堂里的事务了,这后宫里的事您不一定能忙的过来,到时候要在有个万一可就没人能再帮一回忙了。”公孙策及时的点明耶律宗真的不解,十六岁的少年皇帝日后要面对的危机重重可谓是应接不暇的,到时他分身乏术、步步艰险还要为后宫里的母亲担心哪里顾的过来。
“赵大哥,你们直说吧,是不是已经考虑到了什么法子?别拐弯抹角的了,讲出来一起参详参详。”开口的不是还处在迷茫中的未了辽国皇帝而是齐天后,她知道他们话里的意思,他们应该是要离开儿子躲到安全的地方又怕耶律宗真难以接受所以不便开口。
“我昨日和公孙先生商量过,你最好是在被发现逃离了密室之前跟我们走,现在国葬已经结束我们现在离开虽然略显仓促不过也算合情合理。等辽国这里的局势稳定后再找个适当的时机送你回来,这样既能保证你的安全也能让贤侄放开手去行一番作为。”赵德芳平和的说出计策,一边还观察着耶律宗真的脸色,不太甘愿的模样,看来一切要看齐天后自己的想法了。
“哀家觉得这个法子很好……”
“妈妈,不行,你怎么能离开大辽……”看着卤莽的打断自己的孩子,萧菩萨哥温柔的笑笑,摆摆手安抚儿子还未出口的焦躁言语。
“你父皇弥留之际曾交了样东西让我转给大宋的使者由他们带回去给一个人,现在这种状况下我倒正亲自去交予她,岂不更好。”说罢还对着赵德芳温和的笑笑,让八王爷立刻明白了是要交给谁东西。
“妈妈……”妈妈很温和,但是她决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悔改的余地,耶律宗真不舍得可是他留不住,母亲眼里流露出的坚定已经让他明白了一切。不止是为了完成父皇的遗愿,妈妈更不想拖累他,不希望变成他的负担。
“决定了就赶快,我给琼庆宫那边下了药,能撑八个时辰的,我们一定要在这期间回到大宋的地界,不然可麻烦了。”清脆的声音犹如珠玉却把一屋子的人惊个够戗,来人竟然是许久都没出现的胡喜妹。被催着打点行装,展昭心里有个问号盘旋不去,她都没跟他们在一块儿怎么知道去琼庆宫下药呢?
汴梁 开封府
“小包,这是什么?”
“冯夷,别跟着殿下那么叫,听着难受。这是你外甥的两个酒友新做的词,说是送给展昭的。”包拯看着手里的词句有点头疼,这两个故意损人的,看看这都写的什么?这是中元节的贺礼嘛,展昭回来了看见能想明白才怪呢!
“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欧阳修赠”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赠”
“包大人,长公主的帖子。”接过小衙役手里的帖子,打开一看原来欧阳修和柳三变也给白玉堂送了两句,还亏的殿下的无聊心性,竟给他送来赏析一番。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兄永叔字”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兄三变敬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