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76、第二十二回 何以报（2）

　　现在想起来，他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仓库的门自然锁着，没有任何遭到了破坏的迹象，房顶墙壁也完好无损，她一迈进来才看见竟有个人仰在杂物堆里。别说供人通过的空隙，这个仓库连鼠洞都没有一个，他当然也不可能是从缝里挤进来的。
　　他的伤又是怎么回事？跟他所说的修士有关吗？这会儿看着倒是似乎好了些许……咦，在哪儿来着？早晨衣服还是破的，怎么现在却没有丝毫撕裂过的痕迹？难不成是换了一件？但这一件看上去与之前破损的那件并无区别，而且一样沾满灰尘，总不可能是……衣服自己修好了吧？
　　还有不少事情想问，不过都得等他醒来之后了。嗯……白天时话说得那样绝情，就着亮光细细打量上去，长相倒是细腻羸弱、秀气得很。眼角还有一颗小小泪痣，配上那双细眉，更让人分不出他的性别来。倒是蛮好看的……排除他“不是人”这点。
　　不，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毕竟本人没有给她一个确定的说法。不是人的话……会是什么？神仙？鬼怪？
　　“……！”紧要关头，男人忽然惊醒了过来。分寸之外便是舒琴的手指，他没有去躲，因为女子似乎只是要探探他的鼻息：“你来了。已经入夜了吗？”
　　“……还没有，刚到傍晚。”舒琴这才赶紧收回了手去，桃样脸颊都涨得通红，“我并无他意，只是苏公子睡得太安静了，我……我有点不放心。”
　　男人深长地吸了口气进去，又合了合眼：“我没关系。”
　　伤得比他想象的更重，或者该说消耗比他想象的更大，身体一时半会儿有些承受不了如此的负荷，才让他不由自主地进入了沉眠。然而，这几个时辰的休息并没有让他的身体变得轻松，反而愈发沉重无力起来，站立应该都成问题，更别说去往别处。这下可好，真要在此再呆一阵儿吗？那几个修士保不齐找到了附近，贸然出去也许只是往火坑里跳而已。
　　“苏公子，我带了些羹汤和白饭，如果……公子不嫌寡淡的话，便请用了吧。”舒琴将手边的小食盒提起来，往他面前摆了一摆，“家里实在没有什么能招待人的东西，还愿公子见谅。”
　　虽着着布衣、戴着木钗，女子的言行礼仪却都能彰显她曾受到良好的教育。这样的女子理应居于大家深闺、不愁吃穿用度，又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麻烦小姐了。”不恢复了力气便什么都无法去做，情况不容乐观，也没有什么余地可供他任性。他不再推托，撑着地面从角落里面坐起身后，蹭了蹭沾灰的指尖将食盒双手接了过来。
　　一时间，两个人谁都不出声说话，男人静静地吃，女子静静地看。借着微弱灯火，舒琴愈发觉得男人温婉柔弱起来。这样的人，为什么要穿一身毫无特色的黑衣呢？简直要把他淹没似得。长相明明如此出众，虽说可能不太符合天下对于男子英勇阳刚的审美，但偶尔见一见这般样的，也确实能让人眼前一亮。
　　男人自然知晓自己正在被细细审视。这样那样的目光他见的多了，也早就惯了。这不能归咎任何人，归根结底自己长了这样一副皮囊，注定就要遭受一些常人无法体会的事情。
　　“多谢小姐款待。”他将食盒扣好，交还于了舒琴，“我会趁着夜色离开，小姐不必担心受到牵连。”
　　“举手之劳而已。”舒琴把简朴食盒重新放回身旁后，继续蹲在地上跟他说话，“我们怎么会受到牵连，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无论是修士官兵都不可能对我们怎么样的。相比之下，苏公子，你如果要躲避人追捕，还是彻底休息好了再走为好。”
　　“你就不怕我是什么邪道狂魔，把你的脖子扭断再溜出去屠你全家？”男人竖起些眉眼，表情也逐渐染上了寒冬一般的冷峻肃杀，“或者不说那些，此时此刻，如果我愿意，我也能随时撕碎你的衣裙将你吃掉。”
　　“苏公子不会那么做的。”她笑了笑，“一个一心担忧会不会牵连我家、多次向我言谢的人，怎么能是恶鬼呢。”
　　“……太天真了。”男子慢慢靠回了墙根，脑袋微微仰着，“恶鬼也有可能是披着人皮的。”对方盯着自己半天没有说话，他又忍不住看了过去，低声问到，“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苏公子似乎不怎么愿意跟人接触。”舒琴托着腮，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打量着他，“邪魔恶鬼若是个个都如公子这般，似乎也是不错的事。”
　　“说什么傻话。这样大意，以后真落入虎口可如何是好？”
　　“你看，我就说公子不可能是坏人的。”女子扬起一个笑容，“话不过三句就要关心我一次，哪有这样的坏人。”
　　“……”男子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已然入了夜，小姐这样于我独处一室不合情理。此处借我歇息一晚，有了力气我便离开，不给小姐添乱。”
　　“琴儿——”
　　舒琴本还想说些什么，嘴巴都张开了外头却传来一声中年人的呼唤，她只好站了起来，冲他不好意思地弯了弯眼睛：“那我明早再来，公子好生歇息。”
　　“琴儿——！！”
　　“听到啦，爹！”她拎起食盒跑到了门口，又躬身把它放了下来，接着小心轻巧地虚掩上了木门。
　　“锁上即可。”
　　她手上一滞，还是照着做了。
　　“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啊，想检查一下材料还剩多少，如果不多了，明天便去着手采买。爹爹今日卖得如何？”
　　“卖出去几个吧，不太乐观，兴许该去远一点的地方，或者去热闹些的集市摆上一摆。”
　　“我跟爹爹一起去吧，多一个人手，还能多带去一些。”
　　“你就不要去了，明天你奶奶跟我一起，她惦记着之前受过恩惠的齐家，想顺便再去跟人家道个谢。琴儿好好看家，做活儿的时候别伤着自己。”
　　“嗯。爹爹奶奶也多加注意。”
　　父女的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他不是有意要偷听，只是两人说话时就站在仓库门前，不刻意分辨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做活儿，估计是指编织筐篓吧，怪不得这里有那么多整齐的竹条。
　　“……镖局？”借着舒琴留下的灯火，他注意到了一块被黑布盖着的匾额，“舒家……”
　　约摸一个月前，他倒是在别处听了个传闻，说鸿贯镖局失了镖，大掌柜舒宇赔光了家产，而这失镖的原因经过查明，便是另一家镖局从中作梗。
　　这走镖一行刚刚出现还没有几年，全大梁一共才只有三号，其中又只有鸿贯镖局跟靖安镖行有名声一些。人们猜测是靖安这个竞争对手想要独占镖局这一行当，也不是全无道理。而且靖安镖行德不配名也是众人皆知，鸿贯镖局倒了，剩下那一家又拼不过，被惩治也是迟早的事情。
　　原来如此。
　　虽说有些惋惜，但终究也是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他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行动能力离开这里，不要耽误后面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