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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同床共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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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衍失魂落魄地回到旅店,三年了,他第一次有了线索,这当然不是坏事,可能,他就是北昱哥哥,像他想的一样,他没有回到魔界必然是出了事。
墨衍打起精神,北昱哥哥说过,既然有不确定因素,那么就跟着这个不确定因素等它变得确定。
寻找夜北昱是没有任何线索的,而刚才那个人的气息已被他记住,就不难找到。熟悉的脸,陌生的态度,天知道再见面对墨衍是怎样的打击。
第二天,清晨。
月景铭正在窗边想着,明日就该回去了。
“你好!”窗户那里有个人倒挂在外面,那人也许是见他没有斥逐,一个翻身就进来了。
这人正是墨衍。
“你还记得我吗?”墨衍尴尬地笑笑,如果有个陌生人在自己面前,不仅前一天失态,第二天还追上门,这人绝对是到了能被他丢给魔兽当玩具的程度。
少年的脸上带着泪痕,“何事?”墨衍做不到忽视他语气里的漠不关心。
墨衍突然凑近,月景铭正警惕起来,少年在离他有段距离停下,还算有礼有节,“哥哥,我无家可归,看我们有缘,你收留我好不好?”
墨衍暗喜,魔族特有的能力魅惑,没什么实战能力,只能放大对方对自己的善意和同情,还要建立在自己没有恶意的基础上,简直为这个时候的他量身定做。
对月景铭来说,少年的眼中仿佛有星辰大海,泪光闪烁,眼中的清澈竟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那声哥哥更是让他的心漏了半拍。
竟是鬼使神差地问出口,“何来有缘?”
没有被拒绝,“你长得,像我一个已故的朋友。”墨衍垂下眼帘,或许,你就是他。
这都是什么事啊,月景铭嘴角抽了抽,他还没有这么不能控制自己表情的时候过。
“我来这里是办事的,事情办完了,我明天就要回家了。”月景铭若无其事地躲开墨衍期待的目光。
墨衍低头,“这样啊,那我跟你回家行不行,做什么我都行,我会做饭可以当厨子,我会打架,当侍卫看门什么的我都可以的……”他抬头,粲然一笑。
月景铭刚要拒绝,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改口。他打量着墨衍,少年正是读书的年纪,门派又正在招生,他刚刚提到他会打架,说不定这还是一个可塑之才。
月景铭感受到少年周身似有似无的灵力,墨衍并没有刻意遮掩修为。“你若愿意,可以明日与我同行。”照顾无家可归的小孩子乃是善举,这样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威胁?
墨衍呆呆的,就这么,这么就同意了?
“我去收拾行李!”
“好。”墨衍正要跳窗出去,“走门。”
“恩,你等我,我马上就来。”
……
“什么?”凌玄差点跳到房梁上,“你要带个小鬼回天虞山?作死也不带这样的。”察觉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凌玄压低了声音。“你还嫌最近长老们对你意见不够大还是怎么的?”
月景铭端起茶,轻抿了一口,“有何不妥?”
“哪都不妥!”凌玄用力拍了下桌子,拍完就后悔了,周围不友好的目光好像更多了。“咳,没事,打扰打扰。”
月景铭抬眸,“小心点,这桌子质量经不起你折腾。”
“别岔开话题,你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人了?什么来路不明的人你就敢往天虞山带?万一是那几个宗门的老东西不怀好意……”
“也要他们有那个本事。”那些长老们还没蠢到这个程度,派一个孩子来想博怜悯。
月景铭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似乎每一下细微的颤动,都轻轻地,犹如羽毛。那孩子是清晨来找自己的,现在已然正午。
“管不着你。”凌玄无奈,“二长老要打你我可不拦着。”
两人有意无意地坐在了离门近的位置,凌泫注意到月景铭不时往门口看下。
“他是住哪啊,不像你说的,看这也不急着来。”凌玄打了个哈欠,“今天应该是走不掉了,早上起太早了,我午睡去了,你在这等吗?”
“谁等他了?”
日落西山,红霞已沉。
墨衍没有来。
合起书,月景铭揉了揉眉心,不守时的人,确是令人不喜。
这时忽然想起,他还不知道那孩子的名字。
夜色降临,夜阑息烛,该眠了。
“啊!”
“说了,走门。”听动静就知道来者何人。
“大晚上打扰店家也不好嘛。”墨衍憨笑,厚着脸皮爬上床。翻窗还摔地上了,墨衍暗暗发誓,下次一定看准床那边的窗户翻。
“轰。”无情,残忍。月景铭毫不犹豫地把墨衍踹下了床。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早做好被踹准备的墨衍正想打个滚再帅气地翻身起来,“砰。”
“嘶。”撞柜子上了。夜阑不秉烛,曾经北昱哥哥也如此,自从他一次夜里偷闯夜北昱宫殿迷路后,魔界自他房间走廊直到北昱哥哥房间门口,夜夜烛光明亮。
“你怎么这个时间来。”
墨衍面上委屈,“还不是怕你跑了。”
月景铭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这种语气给他莫名的熟悉感。
“那,找店家给你开间房吗?”
“别啊,我说了,店家睡了。”
……
一番折腾,月景铭无奈,“随你罢。”
这床不小,月景铭对自己身边躺个人没什么意见,墨衍更是求之不得,于是。
“哥哥,你睡了吗?”“恩。”月景铭极其敷衍了事。
墨衍睡不着,在夜北昱离世后,他幻想过无数个夜晚,期待有一天还能和北昱哥哥睡一张床,期待做噩梦时有人轻拍自己的背,一遍遍安慰。
太像他了,尽管明知不应该,墨衍依旧把这个人看作了夜北昱,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有些迷茫,谁是谁,是或不是。
“骗人。”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哥哥你是修士吗?哪家的?”
“哥哥……”
从小到大,一直吃香睡好的月景铭,有史以来第一次失眠居然是这种情况。
“我叫墨衍。”他想了想,“字以泽。”墨衍,很好听的名字。
当初,墨衍年幼,记不清自己的全名,只知道娘叫他阿衍,也许根本也没什么姓氏,很多平民孩子及冠前都是随便叫着,贱名好养活。
夜北昱予墨为姓,以泽世芳,世上,便多了一个墨以泽,而阿衍,早已死在了五百年前的那场大战中。
墨衍一边说,一边在黑暗中努力观察月景铭的反应。
“月景铭,我的名字。”“王庭花落处,不见月景明?”“铭不是那个字。”“那是哪个?”……两人莫名聊开。
聊着聊着,话里行间,月景铭突然把压了很久的问题道出口,“墨衍,我真的很像你认识的那个人?”墨衍怔住,又是控制不住情绪,岂止是像,简直一模一样。
“恩。”
黑夜里,月景铭冰冷的声音响起,“我不是他。”血腥味在墨衍的口腔里蔓延,不知是咬破了舌头还是感觉而已,那味道有些苦涩。
可能是发现墨衍突然没说话了。
月景铭主动说,“你也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是吗?”
“嗯。”不知道是想到什么,月景铭补了句,“他尚在世。”
如果没有月景铭的那句否认,墨衍或许会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而现在他只是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月景铭也感觉到了突然冷淡下来的氛围,他不是一个什么情况都能或者愿意活跃气氛的人,只是很轻地道,“也许真的有缘吧。”
他没有听见墨衍的回复,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
后夜,两人相背,再无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