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3章 ...
-
这时有一个中年男人提着开水壶走了进来,路从妄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心里明白他可能就是秦行说的那个男护工。
男护工有些惊讶地看着路从妄,疑惑道:“你是谁?”
路从妄看了一眼易政,回答道:“我是他朋友。”
男护工将手里的开水壶放在地上,走过去给易政翻了个身,然后给他按摩起来,不冷不热地回应道:“哦,没想到还有人来看他。”
路从妄有些怔忪地看着他帮易政按摩的动作,不知是他力气太大还是易政的肤色太白,易政的皮肤上面留下了深色的痕迹。
路从妄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了下,问那个男护工:“你照顾他多长时间了?”
男护工想了想:“也没多久,三个多月吧。”
路从妄往旁边退了一步:“没有人来看他吗?”
男护工摇了摇头:“也就一个人,就是我的雇主齐总,就刚开始的时候来了一次,看了一眼就走了。”
“不过也能理解,现在他变成这样不过就是拿钱耗日子罢了,又不是他家里人,还能拿钱养着他已经很好了。”
路从妄张了张嘴想反驳他说,齐方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易政,要不是易政,他不知道还在哪里混日子呢。
但是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什么。
一来跟这个男护工讲这些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二来他又想起那些因为齐方和易政起过的争执,就没了什么反驳的力气。
路从妄和齐方一向不对付,准确地说是齐方看不上他,而路从妄则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个人一个是易政的恋人,一个是易政的兄弟,不管心里怎么想,但是面上还是装作相安无事的。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争执最初发生的原因是易政公司的网络因为遭受黑客攻击而导致重要数据泄露,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而网络防护墙的设计者就是路从妄,随后齐方对他进行了铺天盖地地指责和质疑。
易政迫于公司的压力找来别的人对系统进行维护,但是一直不同意将路从妄告上法庭。
刚开始的时候路从妄无话可说,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检查软件漏洞,那一周的时间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每天只睡了5个小时,但是他仍没有找出漏洞,仍没有发现数据是如何泄露的。
他一向自诩在计算机方面有很高天赋,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这种怀疑也持续在事情发生后的一个月里。
那段时间路从妄整夜整夜地失眠,易政只是简单地安慰了他几句,对此事几乎是闭口不谈,齐方每次见了他都阴阳怪气。
直到他无意中在易政手机里发现了一封邮件。
那是一封私人侦探公司的调查结果,说明了齐方手下的一个职员因为受到了齐方的不公正待遇怒而辞职并偷偷将数据泄露给了易政的对手公司,齐方发现后心里理亏但又想推卸责任,所以设下了这么一个局,找人攻击了防护墙,以此把责任推给路从妄。
那封邮件的日期是两周前。
路从妄呆立在原地,难过和委屈像巨浪般淹没了他。
易政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看见路从妄拿着手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意识到了什么,从他手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将手机按灭。
路从妄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他一字一句地问他:“为,什,么?”
易政看了一眼他,认真地回答道:“对不起。”
路从妄讽刺地笑了声:“你为什么道歉?”
易政走上前抱住了他:“为你受的委屈。”
路从妄一把推开他,又问道:“为什么?”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崩溃地大吼道:“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受委屈?”
他的眼眶红了,声音颤抖着:“你那么聪明,你早就知道不对,所以你去找人调查,你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你明明知道所有的真相,你看着我不吃不喝地检查程序,你看着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你看着我对你愧疚不安,你看着别人一盆一盆地往我头上泼脏水,可是你无动于衷。”
他摇着头后退了几步,似刚刚才认识他:“你竟然无动于衷?”
易政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两个人沉默地对峙了着,许久之后,易政叹了一口气,他说:“对不起,从妄,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我没有无动于衷,我只是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处理。”
他停顿了一下:“你是我的恋人,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我一直把他当成亲兄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两个人我一个也不想伤害。”
路从妄冷笑了一声。
易政又上前抱住他,这次他怎么也挣脱不开。
易政紧紧搂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头发上,他的声音沉沉的:“我拥有的太少了,所以我特别害怕失去。”
路从妄心落到了谷底,他哽咽着问他:“所以你就要纵容他伤害我吗?”
易政的呼吸扫过他的耳边,他亲了亲他的耳垂,低声保证道:“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齐方几天后被外派到L市,路从妄不知道这算不算易政的交代,他并没有收到齐方的道歉。
不仅如此,在离开C市以前,他还收到了齐方的一个信息:“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阿政真的喜欢你吗?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别太得意,我们走着瞧。”
路从妄没理他,他觉得齐方简直不可理喻,明明是他陷害他,却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他也不满意易政给他的交代,他让易政看齐方发给他的信息,对他发泄他的不满,易政一直保持沉默。
路从妄就在易政沉默的维护里更加不满,这是一根引线,类似的争执越来越多,看上去像是路从妄在无理取闹,直到有一次易政终于不再沉默,他抓着他的手,神情有些无奈,语气却很平静:“那你想怎么样?我们分手行不行?”
路从妄一时说不出话来,易政也没再多说,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开着车出了门。
路从妄那天在沙发上坐了一晚上,他也问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呢?
他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只是感受到了不安和恐惧,他没有安全感,他想让他知道他多痛,他也想他和他一起痛。
他想易政安慰他,想从易政的态度里得到他爱他在乎他的证据。
可是结果总是令人失望。
那天晚上易政像往常一样回来的时候,路从妄还呆坐在沙发上。
易政问他有没有吃饭,态度很平常,像根本没提过分手,路从妄也从那天起没再提过齐方的名字,配合着易政维持虚假的平和。
他那时不知道假象破碎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
路从妄看着齐方走进了咖啡厅,很自然走到他对面的座位坐下。
路从妄伸手示意了下:“想喝什么,自己点。”
齐方的神色很冷漠:“不用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路从妄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齐方的神色很疲惫,看样子最近的确不好过。
他喝了一口咖啡,开口说道:“我想要易政。”
齐方意识到他说什么,看着他大笑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
路从妄平静地看着他:“我听说你们公司最近被查账了,你最近再到处借钱,再过几天是不是连疗养院的钱都交不起了?”
齐方冷哼了声:“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路从妄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语气温和地说道:“你心里也清楚,易政现在所在的疗养院不行,你把易政交给我,我可以给他换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护工,用最好的治疗方案。”
齐方若有所思得点点头:“这样啊,听起来不错。”
“不过,我不同意。”他突然露出一个笑容,满是恶意地盯着路从妄:“那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路从妄丝毫没受影响,他随意地问道:“你不想易政好起来吗?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很好?他可是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
齐方倚在靠背上:“想啊,我想他好起来啊,我想他醒过来啊,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尽心尽力地照顾过他啊!”
他的情绪很激动:“可是医生说他根本就醒不过来了,他根本就好不起来了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个死人,脑死亡了身体还活着有什么用啊?”
“我知道你们都在背地里说我对他不好,可你看他那副样子,在哪个医院有区别吗?啊?你们知道我现在有多辛苦吗?”
路从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等他平静下来,才说道:“所以说我可以帮你啊。”
齐方笑了一下:“路从妄,你不用激我,我绝对不会把他交给你,我不好过你也不要好过,我宁愿他邋邋遢遢地死在我手里,也不愿他在你那里舒舒服服地活。”
路从妄听见这话笑了一下:“你这是种什么精神啊,为了让我不好过,连好兄弟的命都可以不顾,我都要以为你对我抱有什么心思了。”
齐方的神色冷了几分,路从妄无所谓道:“随便你吧,我也没什么不好过的,只不过听说他现在不太好,怎么说也是曾经爱过的人,想要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不过你说得也对,他现在基本上算个死人,最重要的是他不爱我还甩过我,我实在是没必要给自己这份心理负担。”
路从妄站起来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齐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站住!”
路从妄转头看他,他做出一副强硬的表情:“给我100万,我就把他交给你!”
路从妄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会儿,直到他恼羞成怒地说道:“你不同意就算了。”
他才笑着点了点头:“成交。”
接下来的程序就很简单了,他转到齐方的账户100万,齐方签下了一个永不再见易政的承诺书。
等到一切完成的时候,不知道齐方是不是为了挽回一点颜面故意恶心他,他怜悯地看着路从妄,说道:“路从妄,你还是爱他的吧,活着的时候他不要你,死也是为救小季而死,你永远得不到他,你真可悲!”
路从妄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至少我得到了内心的安宁,你呢?”
齐方后来怒气冲冲地走了,路从妄将承诺书整整齐齐地收好,至少现在易政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
他本可以不花钱的,但是能用钱解决的麻烦就不是麻烦,齐方这个人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很要面子,不管是因为怕他曝光承诺书还是因为甩掉了易政这个累赘,估计他都不会再出现在易政面前。想想以后都可以不用再见到齐方,他觉得值了。
齐方说的话还回想在耳边,他又想起从前,齐方曾经在他和易政分手后找过他,他带着畅快的笑意,满是恶意地看着他,他说:“我怎么说来着路从妄?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就是小季不在时易政找来的替代品,是一个暂时闯入我们生活的讨厌鬼。你不用觉得委屈,现在只是我们被你打扰了的生活回到正轨,而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他本来不明白齐方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那时候才恍然明白,是因为卓季。
他的敌意和他的倚仗都是因为卓季,这个和他们一起长大,易政唯一深爱过的人。
他们三个人曾经相依为命地长大,后来易政和卓季相爱,再后来卓季和易政分了手,跟随母亲出国彻底没了消息。
易政偶然遇到了他,可能在某个寂寞的时刻觉得他在某个角度和心里放不下的爱人很像。
于是在无比浪漫的日出里,他以为自己的爱情故事开始了。
后来才发现他不过是别人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里的一点曲折。
就像齐方认为的那样,他只是一个为促进主角感情进展而存在的配角,这是多么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