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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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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的一霎那,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漫长的考研路充满了艰辛,想到从现在起,不必再奔波于图书馆和寝室,不必再暗无天日地看书,不必再因为担心记不住知识点而失眠,真的轻松不少。深吸一口气,将刚才的紧张情绪缓缓释放出来后,竟有点失落,难道这就叫“怅然若失”么?不管怎样,一切终于结束了,谢天谢地。
在西门外站了一会儿,才看到顾飞。他搓着手,哈着气,迎面走来,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嘿!考得如何啊?哥们儿”四川爷们儿这次拽起了北京腔。
“还行。专业课答得很顺利。不出意外,应该能上。看你那牛B哄哄的样,肯定考得不错。”我对自己有自信,对顾飞更有自信。
“那当然,我是谁!那题简单得跟一一样。”顾飞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型的。
“那提前祝贺你金榜题名哈!为表诚意,勉为其难,你请我吃饭吧。”
顾飞可能听岔了,没分清主语是谁,大吼了一声:“好!”随即发觉上了当,冲过来抓我。我早做好了准备,一溜烟儿就跑了。
晚上那顿饭吃得无比轻松。从饭店出来,顾飞吵着要打车,我坚持想散散步。试考完了,明天我们也该各回各家了。这几个月我和顾飞几乎形影不离,突然要分开了,说心里话,还真有点舍不得。所以,想和顾飞单独多处一会儿。没想到这娃一点都不明白大爷我的苦心。我固执地走着,顾飞跟在后面。大概走出一站路,他追了上来,一只手搭在我肩上,说:
“我看出来了,某人不高兴了。你说他为啥不高兴呢?”
我白他一眼,没搭话。
“嘿嘿。不理我?不理我也没关系。我告诉你吧,因为某人和我明天要分开了,有点舍不得,所有有点小情绪。”他自顾自地说着。
我还是不接话,继续低头走着。
“你猜我要是去你家过年,叔叔欢迎吗?”我没想到顾飞会这样说。
“你打算和我回家?那你爸妈怎么办?”
“过年我爸要去新加坡出差,我妈回外婆家过年。我去你家。”黑娃这话一点余地都没给我留,除了肯定还是肯定。
我当然是开心的,不,准确说是相当开心,甚至有点激动。但想到这样一来,顾飞妈妈那边恐怕会很寂寞,难免觉得自己有点自私了。
“你爸本来就不在家了,你再不回去的话,有点不太合适吧?”我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马文,你有时候特别干脆,有时候无比犹豫。归根到底还是你闷骚的性格在作怪!作!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好好搞好接待工作吧。”顾飞说话的口气活像一个领导。
“老子还不是担心你给家里不好交代!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本来就是狗。还是只癞皮狗。你咬我?哈哈哈”黑娃令我无言以对,只能一脚踢上去表达此刻内心的愤怒。
“马文,你TM简直是个粗人!说不过就动手!等我回去告诉咱爸,看他咋个收拾你!”顾飞跳来跳去,左闪右躲。
听他把我爸喊成“咱爸”,觉得既亲切又感动。追上去想拉他的手,无奈对方怕我再下黑手,早已夺命狂奔,一出浪漫的戏就这样活生生被错过了。看来那些浪漫而狗血的桥段只存在于电视剧中。
我的家乡离锦官城有两小时车程,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小城。老妈说第一次去那里,耳边一直想起邓丽君的《小城故事》。直到现在,我还能体会她当时的那种感受。离婚后,老爸带着我又回到那里,一待就是18年。老爸独自抚养我,18年弹指一挥,我长大了,他苍老了。生活真的不容易,其中的酸甜苦辣不是那么容易讲出口,也不是那么容易懂。从小到大,我和老爸的关系都很好,首先感觉像好朋友,其次好像才是父子。每次放假回去,只有见到老爸,才有家的感觉。
第二天下午我和顾飞终于到家了。
刚进门,就看到老爸在厨房里忙东忙西。
“爸,这是我好朋友,顾飞。顾飞,这是我爸,他是我们家的老帅哥。”我给他俩简短地介绍了一下。
“叔叔好,我是顾飞。”顾飞装B的样子要多专业有多专业,谦虚得跟孔融一模一样。话刚说完,他立马把藏在书包里的礼物拿出来恭恭敬敬递到老爸手里,“知道叔叔喜欢喝茶,但不知道是哪种。叔叔喝喝看,习不习惯?”
老爸收到心头爱,正合胃口,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边道谢,一边说顾飞太客气,一边夸他懂事,一边接过顾飞的行李。我背着大包,拖着箱子黯然神伤地回了房间。
“今晚,我就睡这儿了。”顾飞进来,带上门,轰然倒在床上。
“隔壁才是客房。”我故意很冷淡。
“我给咱爸说了,跟你睡一起就行了。没关系,不用介意。”顾飞冲我嘿嘿笑,不安好心。
“我介意!快滚过去。”
“某人口是心非。又不是没睡过。害啥羞?”黑娃抛了一个媚眼,眉毛和嘴角都往上提的老高。
我再次无语。毕竟,他说的是事实,我无力反驳。突然对他刚刚送礼的事很好奇。
“刚才你说知道我爸喜欢喝茶,请问你从哪儿得到的小道消息?”
“嘿嘿,我随便猜的。一般情况下,叔叔们不都喜欢喝茶么?”黑娃大大地狡猾,“不过,我从来都不怀疑自己的智商和判断。哈哈。”
“别太得意。你那晚在楼顶哭的淅沥哗啦的,不就是没判断出我喜欢你么?”我故意泼他冷水,灭灭他的嚣张气焰。
“哪壶不开提哪壶!找死!”黑娃一跃而起把我按在床上。他死死地按住我的双手,狠狠地盯着我,将脸慢慢靠下来,嘴唇无限逼近。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急促的呼吸。
“光天化日,你想干啥?”我努力反抗,只是徒劳。
“孤男寡男同躺一床,这种姿势,这种状态,你说能干啥?”黑娃使了一个眼色,我立刻感受到了他所谓的“这种状态”。我感觉脸烧得火热,两腿间胀得难受,瞬间觉得自己的□□出卖了灵魂。
顾飞认真端详着我,轻轻吻下来。我温柔地回应着,呼吸越来越急。正当沉浸在无限温柔的时候,老爸在外面喊我们吃饭了。
老爸算不上大厨,但家常菜做的别有一番风味。为了款待顾飞,我特意请他露一下拿手菜:酸菜鱼。没想到除了酸菜鱼,老爸还买了棒棒鸡。顾飞对酸菜鱼赞不绝口,对棒棒鸡一点没客气,埋头大吃特吃。老爸看自己的菜那么受欢迎,开心得不得了。
“叔叔,今天辛苦了。我敬你一杯。”顾飞端着杯子笑得灿烂无比,一口就把那杯白酒干了。
“哎呀,别客气。欢迎你到我们家来过年。文文这孩子平时也很少回来,这次你们回来就好好玩。经常听文文提到你,在学校他肯定没少麻烦你。呵呵”老爸热情的很。
顾飞嘿嘿笑,假装谦虚:“没有没有,都是文文照顾我。我手断了那段时间,要不是他陪着,还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说完转过来故意问:“呵呵,你经常提起我啊?”我顿时有点紧张,生怕老爸察觉到什么。
“喝你的酒。”我跟他碰了杯,马上转移话题。
“叔叔,我和马文认识时间虽然不长,但是经历了地震的惊天动地,经历了养伤的酸甜苦辣,还经历了考研的艰辛痛苦,也算是患难兄弟了。我从小没怎么和我爸相处,真的很羡慕马文有你这么一个慈爱开明的父亲。叔叔,我再敬你一杯吧。”
之前,老爸听我提到过顾飞家里的情况,如今再听到这番话,无限感慨涌上心来,又干了一杯酒,说道:“飞飞,你和文文都很懂事,以后就当兄弟处吧。这儿就是你的家。你随时想家了,就和文文一起回来。叔叔随时欢迎。”
听了这句话,顾飞眼眶泛红,一时不知说啥好,赶着和我又干了一杯。
吃过饭,洗了碗,我带顾飞出去转转,欣赏一下小城的夜景。别看这是座小城,靠着依山傍水的天然优势,顺利申请了中国优秀旅游城市。入夜后,两岸华灯初上,整座城熠熠生辉。尤其是那座横跨在江面的廊桥显得最漂亮。遇到雾天,被彩灯点缀的廊桥隐约可见,恰如一座琼楼玉宇。
沿着河边散步,榕树依旧郁郁葱葱,要不是真切感到这冰冷的气温,看着那大片大片的绿色,还真会以为这是夏天。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感觉酒气慢慢消散。四下无人时,拉着顾飞,一边走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自己的童年——在哪里游过泳,在哪里发过呆,在哪里钓过鱼,在哪里野炊煮过火锅烤过肉,在哪里放过风筝偷过玉米,在哪里爬过山拔过萝卜,在哪里上的小学,又在哪里上的初中和高中——恨不得把那十八年的青春岁月都向顾飞一一描绘。顾飞听得饶有兴致,时而哈哈大笑,时而低头沉思。
走到码头,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水域。我们坐在台阶上,远望着江上开过的游船。
寒风阵阵,顾飞靠过来说:“文文,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和你在一起,总有很多感慨。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心里有很多感触,只不过不轻易表露。我没你那么会表达,但我都能感受到。”
他夸我会表达,但此刻看着这个认真的顾飞,我思绪万千,却不知说啥,只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认识你之前,身处那个貌合神离的家庭,我只能自我安慰,强颜欢笑。外人都觉得我乐观阳光,其实那都是没办法的办法。总不能天天愁眉苦脸,逢人就抱怨吧?和你一起,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快乐和轻松。你带给我很多很多钱买不到的东西。你让我感受到了友情的宝贵、爱情的纯真、亲情的温暖。这大概才是我真正喜欢你的原因吧。”顾飞说完这些,又靠近了一点,给了我一个温暖的拥抱,“文文,我离不开你,你也别离开我啊”。
冬夜的码头,风起云涌,有些东西忽而出现,忽而悠悠躲藏,但我始终相信那些抓呀抓不住的才是真的。
这次回来还有件重要的事,带顾飞去见我的两个好朋友。女的叫白若夕,男的叫张晓宇。
白若夕和我6岁时就认识了,小学、初中、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从小到大,我俩意见和喜好都出奇的一致,如果我是女的,我们就是名副其实加强版的twins;如果她是男的,那我们就是动力火车。我们说话的逻辑和节奏也大致相同,都属于刻薄型选手,擅长讽刺、调侃和抨击。当年在学校作为八卦界的天王天后还是叱咤一时,凡是被我们两个攻击过的人一般都会对生活绝望,产生轻生念头,最后生不如死。我喜欢若夕的大方直爽、幽默乐观、知足常乐。在我眼里她就是一女中豪杰。和她当朋友从来不会有压力,更不会有心结,我俩总会替对方考虑,默契十足,真是舒心、安心、放心、开心。
张晓宇是初中才认识的。此帅哥的杀手锏是喝酒,号称“千杯不醉,啤酒当水”,但其实他真正具有危险性的是那怪异的性格。直到现在,我都觉得他难以捉摸,绝对是传说中“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浊物。你觉得他该开心的时候,他必定是生气的;你认为他会生气的时候,他必定是开心的;当你不开心的时候,他肯定会安慰你,尽管安慰的点永远都抓不对;当他不开心的时候,千万别自作多情想安慰他,因为他只会悄悄躲起来一个人疗伤,如果你执迷不悔想尽朋友的责任,换回的只会是他的不理不睬。但是,无论他多怪,我明白他都是在乎我的,像家人一样。总的来讲,张晓宇很环保,属于可再生型的朋友,你需要他的时候随便用,他出问题的时候自动就回收了。
这两个朋友和我认识都在十年以上了,大家处在一起早就不像朋友,而像亲人。我这个人从来都光明磊落,和顾飞在一起的那天起,就想好了一定会向他们坦白自己的情况,并把顾飞介绍给他们。我不想欺骗朋友,更不想欺骗自己。
回来前,我已经向他们出柜了。若夕的第一话是“亲爱的,我觉得这才是你该走的路。祝福你!要找个对你好的,帅的!”晓宇的第一句话是“悲剧!搞了半天你喜欢的不是我?”
朋友能这样真心的祝福,恐怕就是我此生幸运的地方吧。我知道社会上同志要被人接受没那么容易,但事实证明只要大家真心相待,还是能得到大多数人的赞许和祝福。只要你对那份友情有足够的自信,只要你对生活有足够的勇气,事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悲哀。
顾飞并不介意向大家如实表明我们的关系,只说稍微有点紧张,感觉像见家长。但真的见了面,他又表现得很好,该说说,该笑笑,没一会儿就和他们混熟了。
吃饭的时候,若夕热情地替顾飞介绍特色菜,时不时还帮顾飞夹菜添酒,态度好得惊人。张晓宇不喜欢这么和谐的氛围,于是开始冲她吼:“你装啥装?人家顾飞不知道自己吃么?要你在那儿瞎操心!”看起来他是怒了,其实正说明他很开心。
若夕把筷子一挥,脸一黑也冲他吼:“老子愿意,老子喜欢,关你屁事儿!羡慕?嫉妒?有本事来咬我嘛!”
“咬你,咬你一嘴毛!癞皮狗!哼!”晓宇明显说不过她。
“那请你咬,对准了!年轻无极限!我还不信你敢!”若夕霸气十足。
晓宇丢下句“操!”端着杯子自己喝了。
这么多年了,若夕和晓宇见面仍然会不停互损,晓宇冒一句,若夕能马上顶回去十句,场面比过年热闹得多。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只在一旁看着,乐呵呵。
晓宇不咋吃菜,一晚上净拉着顾飞喝酒了。顾飞虽然酒量不错,但哪是晓宇的对手,一杯复一杯,几轮过后,已经有点晕了。
“他喝不得了,我帮他喝吧。”看晓宇又准备进攻,我主动站出来帮顾飞挡酒。
“滚!老子只和顾飞喝!”
“他喝不得了。”我解释。
“你那酒量没资格和我喝哈!走开!”
和晓宇比,我确实没啥酒量可言,但看顾飞确实不行了,我还是端着酒,说“老子今天就要帮他喝!”
“你悲剧。你任性。你调皮。老子不得和你喝。”晓宇转变语气,笑嘻嘻的,但还是坚持原则。
顾飞重新端起杯子,说:“宇哥,我喝,我喝!”
“好!耿直!顾飞,老子跟你说哈,马文是我弟,既然和他一起,就要好好处下去。要不然,老子不会放过你。”原来晓宇想说的是这个。
若夕这时也开口了,“顾飞啊,文文和我们像亲人一样。我很高兴你们能在一起,以后不管遇到啥事,都不要轻易放弃啊。文文很不错,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希望你以后好好照顾他。我们都真心地祝福你们。”
顾飞干了酒,直直地看着我,表了态:“谢谢你们!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那一刻,想到一下有了老爸的关心、朋友的支持和爱人的陪伴,怎么都怀疑幸福是不是来得太快太容易了?于是,心底有那么0.1秒的不安闪过。或许,是我喝了酒想太多了。
深夜散去,顾飞喝得双脚发软,我扶着他好不容易才回了家。老爸已经睡了,我把顾飞拖进浴缸,放上水帮他洗澡。那傻瓜喝得糊里糊涂,嘴里一直嘀嘀咕咕,估计当时真的是“老虎老鼠傻傻分不清楚”了。
刚洗了头,正在帮他搓背,他一把把我拽了进去。
“操!”我大喊一声,又怕惊醒老爸,赶紧压低声音,“顾飞,你发啥神?!”
顾飞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冲我傻傻地笑,笑着笑着就亲过来了。他把我抱得紧紧的,嘴唇在我脸上来回游走。
我推开他,继续帮他洗,“好了好了,赶快洗了睡了。这都几点了。”可他红着脸开始耍赖了,推开就靠上来,推开又靠上来。
“亲爱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他靠着我的耳朵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听得我脸红心跳。
只是那么一会儿,我和他都有反应了。我不敢再继续这样,三下五除二把他洗干净了,往床上一仍,回头自己去洗澡了。
我冲着水,大脑空白。这小子越来越黏人了,怎么得了?要是等会儿他霸王硬上弓,我咋办?网上的小说里不是有很多类似的H点和情节么?我一边洗一边很挣扎。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可等我回去,他已经睡着了。躺在他身旁,从后面抱住他,细细听他规律的呼吸声,无比踏实。暗暗笑自己刚才的想法□□而复杂,所谓的“酒后乱性”也太不可信了。
大年三十早上,顾飞给家里去了电话。阿姨知道他和我在一起,也没说什么,还让顾飞代她向我问声新年好,说打扰了,叫我有空去玩。顾飞挂了电话,悄悄拉着我出了门。我问他鬼鬼祟祟想干啥,他告诉我“给咱爸买双鞋”。
在几个专卖店来回转悠了一上午,顾飞选了双黑色的牛皮皮鞋。板型不错,舒适感强,价格也算合理。付钱的时候,顾飞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抢到了付款权。
晚上,老爸、顾飞和我坐在客厅,看着春晚,喝着小酒,时不时聊几句,温馨的一塌糊涂。几杯酒下肚,顾飞有点兴奋。
“叔叔,你怎么不像其他父亲那样过问马文的个人问题呢?”不知道顾飞怎么想出这样一个问题。
“我和马文像朋友。这些问题他愿意和我聊,自然会聊到。我们很民主。该谈恋爱就谈,这么大的人了也没啥。”老爸笑呵呵地回答。
“那你希望马文啥时候结婚呢?”顾飞接着问。
“这个,结婚的事情他自己做主吧。愿意结就结,不愿意结就不结。准备好了,想好久结就好久结。这孩子一直不想结婚,我想大概是我和他妈失败的婚姻给他留下了一定的阴影吧。所以,婚姻的事情我不干涉。这些都要靠缘分嘛。”老爸回答的从容而淡定。听得顾飞一愣一愣,不停感叹他爸怎么就没那么开明。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老爸和顾飞简直亲如父子,我的地位岌岌可危。有啥好吃的,老爸第一个总会说“飞飞你尝尝这个”“飞飞再尝尝那个”。不过,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黑娃被老爸这么认可,也是我最想看到的。
除夕夜,屋外爆竹声声辞旧岁,房内喜气洋洋迎新春。十二点钟声一响,顾飞拿出白天买的皮鞋,笑着说:
“叔叔,祝你新年快乐。”
老爸显然没想到顾飞会这么有心,接过鞋子,不知道说啥好。
顾飞接下来说的话让我都很意外。
“叔叔,从今天开始,我能叫你一声‘爸爸’么?我真希望能做你的儿子,我很羡慕马文有一个这么好的爸爸。叔叔,你同意么?”
老爸叹了口气,感慨良多。我知道,老爸也很喜欢眼前这个高高的懂事的小伙子。他拍拍顾飞的胳膊,点点头说:
“飞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干儿子了。你和马文都是我儿子。我是你们的老爸!”
顾飞红了眼眶,搂着我的肩,沉沉地拍了拍。
老爸拿出两个红包,分别递到我们手里,说:“新的一年,祝你们两兄弟身体健健康康,每天开开心心。出门在外,兄弟俩要相互照应。新年快乐!大吉大利!”
顾飞和我接过红包,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