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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时友【捉虫】 ...

  •   不论是父母还是梨绘堂姐都曾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年轻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怀有梦想。

      但是他们没有告诉我,当梦想成为已经遥不可及的东西,又该何去何从。

      我非常非常讨厌医院。

      我其实并非那种病弱的体质,医院也没有给我留下过什么糟糕的回忆,但是那种弥漫在走廊的消毒水气味,那种绷的紧紧的担忧的表情,以及小孩子们因为疼痛而流下的泪水,都会让我的不安增加。

      和我紧绷的脸色不同,面前的少年倒是神清气爽,柔软的亚麻色头发和平常一样被仔细打理过,干净秀气的脸上,双眼微眯,嘴巴一张一合的从开始就没有停过。

      “……还有就是HF线,没看攻略果然非常困扰啊,千里我告诉你哦,玩这条线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嗷……”

      我把削好的苹果狠狠塞进他嘴里,才算堵住他的嘴。
      “我从来不玩那种类型的游戏,阿彻。”我把水果刀收好扔到一旁的桌上,“还在养病中话就不要太多,很吵啊你。”

      “还有几天就要出院了啊。”少年捧住苹果狠狠咬了一口,含含糊糊的继续说道,“再说了明明是我住院为什么反倒成了千里你一直绷着脸?老了十岁似的。”

      “少废话啊你,吃东西就不要说话。”
      我随手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来,顺势瞪了他一眼,他立刻噤声。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空调发出的嗡嗡的声音刚刚还不明显,此时却觉得刺耳的要命。住院区相比其他地方安静一些,偶尔有人从走廊经过,哒哒的脚步声很容易就能听到。白色在整个房间蔓延,压抑的感觉让我有些胸闷。

      满眼的白色让我的视线无处可放,不经意的落在少年的腿上,心情又沉重几分。

      那双腿半裸露着,结实的肌肉一眼就可以看出是经过长期的锻炼,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却只有我知道,眼前曾经靠着这双腿奔跑、跳跃并且一次次把篮球投进球筐的少年,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触碰他心爱的篮球。

      不久前才结束的全中联赛,我的挚友渡边彻,原井篮球部的主将,在那个号称王者的帝光面前倒地不起,永远失去了站起来的机会。

      沉默太久,空气有些僵硬,被压抑的有些难受,我不得不认输开口打破沉默:“出院的具体时间,已经确定了吗?”

      “嗯,三天后。”听到我说话,他立刻没心没肺的咧开嘴笑起来,“怎么,千里会来接我吗?”

      “做梦吧你,绿间那家伙都不来我为什么要来?”我撇撇嘴反驳一句才发现自己说错话,立刻开始后悔。

      相比与我的关系,一起打过那么多年篮球的绿间才称得上是渡边的挚友,但是这一次,他却倒在了挚友的面前。

      绿间与篮球的道路还可以走很长很远,而曾经怀抱着那样梦想的他,再也没有触碰这条路的机会。

      “嘛嘛,真太郎那家伙是傲娇你又不是不知道。”看出我的悔意,反倒是渡边来宽慰我。
      “而且有千里送来梨绘姐姐的爱心便当,可是感动的我要死要活呢。”

      “去死,别想占我姐姐的便宜!”
      一被人开玩笑就容易着急的习惯我终究还是改不掉,蹭的一声站起来就要和他对骂,才看到他嘴角因为宽心而扩大的笑容。

      我收回指着他的食指,慢慢坐回来,身体有些僵硬。

      笨蛋,明明难过的是你,为什么反倒来宽慰我?

      “好了好了,不闹了总可以了吧。”察觉到我情绪的变化,他嘴角的笑容收回,试图转换话题。
      “千里最近还有画画吗?我可是超期待你的大作哦!”

      “……”我一时语塞,无法作答。

      从前我们都还幼稚的连烦恼都不知为何物时定下过约定,我用我的画笔,他用他的篮球,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打下自己的世界。

      但是现在,少年已经不是球场上的王者,而我的速写本上,没有一张纸上真正勾勒出那盆夏雪草。

      “少来,你明明看不懂。”我瞥了他一眼,随随便便的搪塞回去,“再说我也有别的事,就算想也不可能天天泡在画板前啊。”

      “啊,也对呢。”少年眯起眼睛,让我有一种被看穿的错觉,不由的错开视线。
      “但是我还是很期待哦,能在千里笔下看到我帅气的样子。”

      “够了啊你,你个自恋狂!”我抄起一旁桌上的报纸顺势拍在少年头顶。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欸~~明明还早吧?”

      “我已经呆了三个小时了。”我指着腕上的手表,在他眼前晃了晃,“探病时间也差不多快结束了,你好好休息吧。”

      “居然过的这么快啊。”他撇撇嘴,有些不情愿的样子,“那好吧,千里你路上也注意安全。”

      “知道了,拜~”
      我挥一下手,顺势带上房门,这才把手压上胸口,想哭。

      暑假结束时我就要离开东京,这件事还是没能好好告诉他。

      这个刚刚开始一个月的夏天,从挚友的伤到梨绘堂姐即将远行到让我离开东京的决定,讨厌的事挤满了这一个月,让我几乎可以确定,这会是我这辈子最糟糕的一个夏天。

      时间接近傍晚,太阳的焦灼慢慢退去,柏油马路却依然滚烫。

      这个时间最易起风,虽然没有正午那种闷热到窒息的感觉,风里卷起的热浪依然让人焦躁。

      下班高峰期时的地铁,挤满了各样年纪的上班族。虽然是我常常乘坐的线路,因为暑假的缘故看不到什么学生样的人,只有我在人挨人人挤人的环境里艰难的拉住拉环。鼻腔里充斥着人身上的潮湿气息,胸口一阵憋闷,有点想吐。

      连坐了七八站才到家,推开门,梨绘堂姐却还没有回来。我按下吊灯的开关准备倒杯水喝时,门铃突然被按响。

      拉开门看到的是管理员松本阿姨,这名身材略胖的中年妇女和平常一样脸上挂着微笑,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不易动怒的类型。

      “晚上好,松本阿姨。”我点点头,向她问好。

      “晚上好,千里。”她擦擦额角的汗,递给我一封信,“这是梨绘出门的时候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不放心所以必须亲手交给你。”

      “哦。”我接过来看一眼,不出预料是父母的来信,只不过邮戳从上次的澳大利亚换成了新西兰。
      我抬起头向松本阿姨致谢:“谢谢松本阿姨,要进去坐坐吗?”

      “不用了,我马上就要出去买东西的。”她客气的回绝,“说起来,你和梨绘搬家的事还顺利吗?”

      “嗯,不出意外的话暑假结束时就全搬完了。”因为礼节的缘故,我把房门虚掩上,站到外面和松本阿姨继续交谈。

      “哦,要搬去哪里?”

      “姐姐的话是打算四处旅行的,我要回岐阜,爸爸的老家在那里。”

      “这样啊,那还真远呢。”松本阿姨轻轻叹口气,“嘛,不管怎么说,祝你和梨绘一切都顺利了。”

      “嗯,谢谢松本阿姨。”
      看着她转身离开,我点头致谢后正准备回家,却听到身后松本阿姨略有惊讶的声音。

      “啊,是火神君啊,晚上好。”

      听到这个名字,我有些好奇的回过头。

      那天管理员阿姨回来的比预定早,所以火神并没有在我家吃晚饭。自那天以后我也再没见过他。

      少年一身宽松的运动装,手里抱着篮球,似乎是在哪刚刚打过球的样子,额头上还淌着汗水。
      他依然是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不过似乎比我刚刚认识他时好了一些。他
      点头回应了松本阿姨的问候:“您好。”

      大约是刚刚和我交谈耽搁的有点久,松本阿姨并未和火神再聊些什么,说了声再见就转身匆匆离开。火神这才注意到我的视线,朝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晚上好。”我勉强算是回应了一句,眼睛却没有离开他手里的篮球。

      男孩子打篮球并不奇怪,更何况火神这样的人明显有着先天的优势,即使是我也能看出来,他在球场上绝对是个能令对手颤栗的存在。

      我不由的想到今天下午见到的少年,那个房间冰冷的素白色与火神手里的篮球形成鲜明的对比,让我一下子五味杂陈。

      阿彻他明明也该是这个样子的。

      但是再也不可能了。

      许是被我盯的太久有些不舒服,火神皱皱眉:“有事吗?”

      “没事。”
      我慌忙错开视线,转身准备进门,却迎来“砰”的一声。

      三十年风水轮流转这件事终于应到我身上,我完全忘记房间那端的阳台还开着窗户,穿堂风吹过,房门关的彻彻底底。只是出来和松本阿姨聊聊天的我完全没想过带钥匙,现在松本阿姨刚好出门,梨绘堂姐还有段时间才回来,我就这样被自己家冷冰冰的拒之门外,而且还是在前几天刚刚出过类似状况的火神面前。

      真是糟透了。

      我抬头看着那扇门,脸色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大概是我的表情出卖了心情,身后的火神很快察觉了我的处境。片刻后,一只手拍上我的肩膀。

      火神用手指指我身后的那道门,身上那种生人莫近的气息稍稍消减:“要去我家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旧时友【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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