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言》原幼

2、宫宴

　　向来这些宴会是看不见夏云意的身影，所以太监报六公主到时，众人脸上皆是一惊，手上的活也停了下来，穗嫔娘娘朝皇上敬酒的手一顿，酒险些洒了出来。
　　夏云意脱下斗篷递给宫女，抖了抖身上的残雪，宫女见状也跟着把斗篷上的雪抖了个干净“奴婢为公主找件干净的斗篷来。”
　　“不必了，想来里面歌舞升平的，本公主见了开心，心里暖了身上自然不会冷。”
　　宫女听话，向夏云意行了道礼，替夏云意掀开帘子，看着夏云意走了进去，放下帘子，才松了口气。
　　“宫中喜宴不差人通传一声也就罢了，怎么连本公主的位置都不给留一个。”
　　夏云意环视了四周，见场上座无虚席，根本没有一个空位。
　　萧皇后开口讲道：“你也好意思说，来了也不先向你父皇母后请安，倒怪我们没给你留位置。”
　　底下有妃嫔附和道“是呀，你也太没礼貌了，况且你一向不合群，就是你母后的生辰也不见你前来祝贺。”听着声音望过去，此话出自穗嫔。
　　“又不是我的生母我去庆贺个什么劲，穗嫔娘娘这么殷勤险些让人以为她是你的生身母亲呢？”
　　穗嫔：“你…”
　　萧皇后：“大胆！”
　　“够了！”皇上见局面有些难堪，一怒之下拍了桌“云儿，不可胡言乱语。”
　　“即是父皇发话，那云儿便不再多说了。”夏云意先瞧了眼刚说过话的穗嫔，翻了个白眼，又将目光移到了穗嫔对面，那里坐着她五岁的孩子。穗嫔生这个孩子的时候早产了，这孩子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了些，穗嫔心疼得紧，所以这孩子难免有些恃宠而骄，此刻正不顾形象的在那大快朵颐，才五岁坐那就跟个墩子似的。
　　夏云意目标锁定，走了过去。
　　“你干什么”穗嫔看夏云意的意思，恐是对儿子有什么不利，跟个饿虎一样就扑过来。
　　“干什么？这是我的位置，五岁的孩子抱着也就抱着了，我这么大的孩子，没有位置难不成穗嫔娘娘要抱着我吃？”夏云意转头看向皇上又说“父皇以为呢？”。
　　穗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眼泪都快下来了，硬是被皇上的话给憋了回去“长溪还小，云儿不必与之计较，一个位置而已，长溪到父皇这里来”皇上朝长溪招了招手。
　　这下穗嫔可不要笑出声来，哪还有想哭的欲望。
　　推了推长溪“长溪快过去呀，到你父皇那去。”
　　穗嫔现下有些得意，挺直了身板跟夏云意对视。
　　夏云意的眼神发凉，眼神与穗嫔对上的时候，穗嫔竟生了些怯意，嘴角有些细微的抖动，但是还是不服输的将夏云意盯得死死的。
　　夏云意察觉了她这细微的变化，眼神顺着她鼻尖落到了嘴角，发出一声冷笑，然后就擦身而过坐到了原先长溪的位置上。
　　宫女见状赶忙上前收拾。
　　穗嫔也不再自讨没趣，泄了气之后跟失了魂一样回到自己位子上。
　　其他妃嫔也不再多说什么，她们向来是知道这位六公主的，嘴上没个积德的，何必自讨没趣，惹一身晦气。
　　“公主，今日怎么有兴致来宫宴了”贤妃娘娘是宫中老人了，她虽看不惯六公主，却也跟她没仇没怨，不比萧皇后。
　　萧皇后这个人贤妃是真真把她当作仇人的，要知当年贤妃还是贵妃，先皇后故去之后她是最有望当皇后的人，却让这人钻了空子，设计陷害，她一路被降到贵人之位，到后期又一直压着她不上她往上爬，一直到前两年寻着机会，为皇上生下一子后才又封了妃位。
　　夏云意当知她是想借着她的口想刁难皇后罢了。
　　“近日后宫管理实在混乱，鸡鸣狗盗之事常有，本公主真是防不胜防啊，这贼人居然出现在我宫里，想是有些许奴才起了些歪心思，偷到我宫里去了。我一来是来看看是否有些脸生的奴才，二来是想问问各宫娘娘还是皇子公主们可有丢了什么东西，本公主向像来看不得这些鸡鸣狗盗之事，所以我一定会把这人逮出来。”夏云意转着筷子最后将筷子落到一盘花生米上，夹了一粒。
　　“六姐姐，逮出来之后呢？”
　　“哦，逮出来之后，当然是砍断手脚呀，让他以后不可再偷”虽是带着笑意，但表情却有些阴寒。
　　几位年纪比较小的皇子公主已经开始哭喊了。
　　“夏云意，你疯了吗？你在说什么胡话！”
　　余贵人捂着自己的耳朵，也跟着儿子一起哭起来“皇上你听听，一个女儿家家的满口血腥污秽。”
　　芳嫔：“是啊，真叫人吃不下去东西。”
　　嘉妃：“给这些孩子吓出病来了可怎么是好。”
　　“孩子？”夏云意起身走到了嘉妃面前“我瞧着娘娘的儿子也不在场，怎么我也吓到你儿子了？况且嘉妃娘娘这么大个儿子，遇到事情还要娘娘抱着，哄着才行，我看你儿子跟你一样精明得很，实在是不需要嘉妃娘娘如此为之谋划！”
　　夏云意又转身眼神打量了一下芳嫔，对芳嫔说：“芳嫔娘娘可不像吃不下去饭的主。”
　　余贵人有些不安，坐在位置上，眼见着夏云意一步一步走过来，倒没对她说什么，只是端起她面前的酒。
　　“你...你干什么！”
　　夏云意泼了余贵人一脸酒，并说道：“余贵人嘴上不干净，正好喝点酒洗洗。”
　　“够了，你这些天究竟在干什么！”
　　夏云意一脸冷漠的对上皇上那种看似担忧却尽显无情的脸，问道“儿臣也想问问父皇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放肆！”萧皇后指着夏云意“你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皇上念及先皇后对你百般忍让，先皇后温顺贤德，你看你长成了什么样子，毫无教养可言，今日我就代替先皇后好好管教你，来人。”
　　“罢了”皇上一声长长的叹息，拍拍萧皇后的手道“罢了，罢了...”
　　萧皇后有些不服，但声音也软了下来“皇上。”
　　“你既说宫里有贼，那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夏云意答:“没有。”
　　“贼人找到没有。”
　　“也没有...”
　　“那就去找，找到为止，没找到也不必忙其他的了。”
　　众人一听，这怕不是禁足的意思。
　　“谨遵父皇旨意。”
　　“儿臣来的迟，年关将近还没来得及给父皇母后敬酒。”
　　萧皇后脸上一僵，她在叫谁母后？
　　“儿臣一杯敬父皇，一杯敬母后”宫女端上了酒盏，夏云意给自己倒了一杯喝掉之后又倒了一杯，回过身，将酒倒在了地上。
　　“你…”宴席上鸦雀无声，只听见杯子落地的声音，伴随着萧皇后怒气冲冲的哼吟“你...”
　　“不用皇后娘娘赶，我自己走。”
　　夏云意像打了场胜仗似的，大步迈出，背后响起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宫女太监们叫着“传太医，传太医...”
　　好好的宴会让她搅了个天翻地覆，她心里想着还有些得意。
　　只是现下下人都忙着传太医去了，先前拿着她斗篷的宫女如今也不知道哪去了。
　　这天，本来就是有些凉的。
　　在屋檐雪还没落下来之前，夏云意感觉身上一沉，身上多了件黑色斗篷，夏云意侧头看去，来人是郑沅祁。
　　“小公爷来得这样迟，里面怕是没有你的位置了。”
　　“无妨。”
　　夏云意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带上帽子，开口道谢“那便谢过小公爷了。”
　　“你倒毫不客气，寻常女子不该婉言推脱不是。”
　　“推脱干什么，雪天寒冷，我若冻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小公爷身强力壮冻着了也就是发发汗的事情，况且我若不接下来，你还是会送给其他女子。”
　　郑沅祁扑哧笑了两声，还未继续说些什么，眼前的人已经背过身走了。
　　“她竟就这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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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云意前脚刚踏进门，后脚自己的宫门就落了锁。
　　“公主”
　　夏云意示意“嘘，进去说。”
　　一进屋夏云意就把斗篷给脱下来，丢在一边。
　　寄云倒了杯热茶上来开口道“公主可有下一步安排。”
　　“没有，我并未试探出什么，只是十皇子缺席未来，你去找人帮我查查他最近在干什么其他不用。”
　　“公主，宫门锁了。”
　　“哦，那你夜里翻墙去吧”夏云意脸上有些许困倦，打了个哈欠。
　　寄云退出房门的时候见了旁边的黑袍“公主，这衣服。”
　　“拿去烧了吧...”迟疑了一下又道“慢着，也算是个名贵东西，烧了可惜，留着吧。”
　　“好”寄云退了出去。
　　夏云意睡的并不安稳，她每日都会做梦，甚至一连做好几个梦。
　　在梦里她好像见到了很久没见过的人，梦里是一个艳阳天，他们坐在一起钓鱼，随后又把钓上来的鱼烤来吃了，夏云意梦中呓语喊的是母后。
　　随后夏云意又梦见自己手上全是血，她一眼望过去，是尸体堆满的一条路，路的尽头是王宫。
　　再后来夏云意便只梦见了白茫茫的一片，似乎有人在上面走，看不清是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要走多久，去往何处。
　　亥时三刻时夏云意醒了。
　　这一觉睡的是有些长了。
　　“公主。”
　　“嗯”夏云意迷迷糊糊应了一句，睡得有些久了，又加上刚醒，有些头疼。
　　“我在烷月宫看见了小公爷”烷月宫是十皇子的住处。
　　“难怪今日他会入宫，难道他是老十的人？”夏云意一下清醒了“还看到什么了吗？”
　　“小公爷在十皇子那喝了会儿茶，两人聊了会儿就走了，后面嘉妃娘娘来了，也是坐了坐，至于他们讲了什么，我离得远，听不到。”
　　“嗯”夏云意靠在床头，轻推开窗，冷风交杂着丝丝雪片吹进屋里，夏云意清醒了不少。
　　“母后，又除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