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言》原幼

3、烫手的莲藕

　　白日里睡的久了，夜里就越发清醒，夏云意自知便又是一夜无眠，只是除夕不比其他日子，无眠的人远不止她一人。
　　透过窗往远处眺能看见霁安宫外的天，天泛着红光，夜幕黑沉沉的却更显得这红光更加绚丽，对比起来这霁安宫乌压压的，死气沉沉。
　　常人对此或有怨言，但霁安宫里的宫女可不敢说什么，长此以往便也习惯了，他们都知道霁安宫里这位蛮横跋扈却是个不受宠得主，除夕拜会从来也没个人来过，更别说是皇上了。
　　“寄云，去挂把屋檐都挂满灯笼。”
　　“好。”
　　看着霁安宫一点一点亮起来，夏云意饮一了一口酒，酒杯在指尖转动，她感叹道：“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除夕夜的雪落的格外疯狂，天刚蒙蒙亮工人就起来扫雪，也不知道昨晚到底睡没睡。
　　“公主”寄云端着盘饺子进来，已经冷掉了。
　　“拿进来做什么，冷了怎么吃？”一夜没怎么睡，夏云意显得很烦躁。
　　“公主这饺子里面被人下毒了。”
　　夏云意冷冷的嘲笑道：“这帮蠢女人，脑子被狗吃了？下毒？”
　　夏云意指着那盘冷饺子“那就把这盘饺子送到御膳房，十二个饺子让他们必须给我找十二个吃下去，让他们带着光盘子回来给我复命。”
　　寄云福了福身端着饺子下去了，夏云意还是忍不住笑，满脸尽是无奈与嘲讽。
　　大清早天刚朦朦亮，雪倒是停了一阵，寄云把饺子给侍卫之后，过了没一会侍卫就拿回来了一个空盘，虽是在禁足，但这个恶魔还是不敢惹她不快，侍卫恭敬的递给寄云，饶是血气方刚的男子，手都有些颤抖。
　　“饺子事件”不一会儿便在宫中传开，据说皇上本不愿意管，萧皇后病中几番哭闹，皇上便差人开了霁安宫宫门去请夏云意。
　　“你还真是不消停。”
　　“父皇倒是不问问究竟是谁不消停”萧皇后还卧在床榻，皇上坐在床边握着萧皇后的手，好一出夫妻情深。
　　“萧皇后昨天生病今日一早就有精神，我看恢复的不错，已经晌午萧皇后不如起来一起用午膳，我让御膳房也给萧皇后端几盘饺子来。”
　　“住口，朕平时真是对你疏于管教，让你变得如此娇纵蛮横”皇上丢掉萧皇后的手，转而指着夏云意一番斥责“朕记得你母亲如此温润，你幼时也是乖巧可爱，如今到变成这番心狠手辣的主，不懂礼教，不尊父母，与兄弟不睦，你非要我重罚你才肯甘心吗？”
　　“我看重罚不如赐死，反正父王心里早就不在意了，这些年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禁足，杖责，禁食，鞭刑什么没受过，儿臣怕是难解父皇心头之恨。”
　　“你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萧皇后呻吟着坐起来，撩开床帘，头侧在皇上后面，怔怔的盯着夏云意，哪是一副生病无力的样子，此刻分明还一副得意样。
　　“朕不会杀你”听到这话萧皇后先是一愣，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也松下来，看着皇上。
　　“朕答应过芸儿不会杀你”皇上低垂着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痛心的表情，眼眶仿佛要滴下泪来。
　　芸儿，赵芸儿那是夏云意的母亲，先皇后，在世时与皇上恩爱非常，夫妻情深，后来宫中突变死于祸乱，留下一个女儿夏芷礼更名为夏云意，或许正是这个云字。
　　“你大了，不听话了，择个好日子嫁了吧。”
　　“父皇是想眼不见为净吧。”
　　“你知道就好”还没等皇上开口说话，萧皇后已经接话了。
　　皇上开口道：“你这个样子实在不必留在宫中。”
　　“父皇准备让我去霍霍哪户人家，哪个贪官污吏的儿子？”
　　“郑国公的小公子，郑沅祁”夏云意还略有些震惊，扫了一眼萧皇后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一点震惊，想来是商量过的结果，郑国公位高权重，他们怎么可能让他嫁给他的儿子，难道他也不受宠？
　　“父皇不怕国公有怨言。”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本宫会亲自跟他说”说起来郑国公也算是萧皇后的妹婿。
　　“娶我可以，八抬大轿一轿不能少”夏云意撂下这句话就回宫了，不多时便有人来宣旨意，说二月初二是个吉日，让她与郑沅祁成婚”。
　　夏云意的话很快传遍了各宫。
　　“八台大轿她话真好意思说出口，她是个什么东西。”穗抱着自己五岁的儿子，没个好气，抱得有些酸了，把儿子放下来。
　　“你也是，整天就知道吃，还吃！”穗嫔打掉儿子手上的东西。
　　长溪“哇”的一声哭出来。
　　“穗嫔姐姐跟小孩子置什么气，小孩子要吃什么你就给他吃嘛，柳贵人又重新挑了块糕点喂给长溪“长溪乖那个不好吃，吃这个。”
　　“你说皇上到底怎么想的，非但不罚她还给她赐了门好亲事。”穗嫔态度有些缓和，想来也是她怎么会因为那个女人跟自己的亲儿子置气，她虽抱的有些吃力，但是还是又把儿子抱起来亲了一口。
　　“也算不得什么好亲事，也不过是个烫手的山芋罢了。”
　　“怎么说？”
　　柳贵人凑近了穗嫔说道：“姐姐也知道我是萧皇后宫里出来，所以旁人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算是了解一二，这小公爷就是外面那种低贱胚子生的野种罢了。”
　　穗嫔露出了嫌弃之色“那种？女人？”
　　“对，就是姐姐想的那样，所以萧皇后对这桩婚事也不拦着。”
　　“呵呵，两个小贱种配到一块去，还真是天生一对。就这样那夏云意还敢说要八台大轿有人愿意娶她都不错了，还好意思。都是泥坑里的东西还要求环境呢？可千万别让这桩婚事黄了才好。”
　　“姐姐说的是。”
　　——国公府内——
　　“八抬大轿，有意思。”
　　“是吧，你也觉得这六公主难伺候吧，趁着刚下旨，你去求国公让他再去跟皇上商量，这桩婚事，还有这个女人要不得的”孟川连连摆手。
　　孟川感觉自己的脑袋受到了重创“圣旨已下哪有说收回就收回的道理”。
　　“实在不行，逃婚？”孟川细想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有些不太好又支支吾吾的接了一句“要不然，我......我替你......顶上。”刚说完孟川隐隐的感觉脑袋又会受到一记重创，赶紧捂着脑袋蹲下。
　　“你干什么？”头顶传来郑沅祁的声音。
　　“我怕你又打我”孟川嘟囔着。
　　“她自己还不知道会不会逃呢？”郑沅祁一想到那个女人嘴角泛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她还逃，这天底下有谁敢娶她呀，错过了这桩婚，还有哪处庙敢收留着她啊？”
　　没错，孟川这次是结结实实又挨了一记。
　　“我劝你最好慎言啊，她迟早是要住这府里的，听说她耳聪目明，到时候你要说什么你就写字给我吧，我劝你最好现在开始练字，不然就你那个鬼画符，我怕你有苦说不出。”
　　孟川一手捂着头，一手捂着嘴，眼里委屈巴巴的，倒真是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
　　“对了，给我找八台大轿子，不用准备的太过华丽。”
　　孟川刚想开口，耳畔响起了两个字“慎言”。
　　于是孟川重重的把头垂下。
　　“你愿意就好，反正倒霉的也不是我”孟川这样想。
　　不用太过华丽，他低声轻笑道：“反正她也不会真的坐。”
　　——霁安宫内——
　　“你，你，你...”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就你们八个各自选一个座进去坐着吧。”夏云意啃了一个桌上的红苹果吩咐寄云道：“给她们一人拿一套嫁衣穿上。”
　　一屋子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干什么，那八个被挑选出来的女人被寄云领了出去。
　　“其他的，拿钱走人，不该说的别往外说”夏云意嚼着苹果，红唇转动。
　　姑娘们是寄云从宫外找来的，姑娘们被带进宫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夏云意，知道了哪还有胆子来。
　　现在知道了，也算是虚惊一场，夏云意也没有把她们怎么样，出手也算大方。
　　夏云意挑选了八个最漂亮的送去了国公府，大部队出发的时候，夏云意刚好啃完最后一口苹果。
　　“走吧，去看看热闹。”
　　坐轿子哪还能看热闹，夏云意又不傻。
　　行礼叩首，她夏云意才不会对其他人屈膝。
　　国公府很给面子，婚礼办的很盛大，答应给的八台大轿也是到位，只不过围观的人不知道这八个轿子里面都坐了人。
　　大伙都在猜夏云意到底坐的哪台轿子。
　　街头巷尾无不是看热闹的人。
　　眼见着一台一台大花轿停在国公府前，府上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新娘子一个接一个的从轿子里走出来，围观的群众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人头攒动仿佛在诉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孟川无奈只能把新娘子全往里面请，新娘身上东西繁琐走的也慢了些，孟川站在门口受着注目，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国公府大喜，来贺喜的人不少，都在前院喝酒，看着八位盖着盖头的人走进来的时候，皆是手中酒水一顿，看着郑国公黑沉的脸，也不好说些什么。
　　偏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恭喜”。
　　国公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那个逆子呢？”国公发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