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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旅途的起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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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另一个人,无仁。
无仁是个剑客,技艺高超,可惜剑耍得再好,人也是要吃饭的。为了生活,无仁干起了赏金猎人的活,专靠六扇门发布的悬赏令和追缉令讨生活,一柄剑一个人,走遍了天上地下。
起初,无仁不叫无仁,叫徐有仁。师傅第一次见他时,对他这个名字很有意见:“有仁这个名字,不适合练剑。拿起了剑,就是要杀人,还有什么仁?都是杀人鬼罢了。”
于是有仁变成了无仁,至于姓,无仁舍弃了。理由也很简单,他把它留在了全家死去的那个冬天。
揭榜,杀人,醉酒,无仁的生活简单纯粹。不在意未来,也不留恋过去,率性而活,肆意而为,这种人,随时随地死在哪里都不出奇。
这一天,无仁来到了宣城,在城西的港溪小桥上慢走。
桥上行人如织,无仁遥望着桥下清澈的溪水,肚子突然被人撞了一下,是个小孩。小孩衣着粗陋,一边喊着“对不起”,一边快步离去。
无仁翻了个白眼。
且见那小孩离了桥,快步跑进一条人迹罕见的小巷,左右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嘟囔一句“又是一个神气的大傻蛋”,便从怀中拿出刚顺来的钱袋。小孩掂了掂,还挺有分量,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正得意间,旁边却伸出一只大手,极其自然地从小孩手上拿走了钱袋。小孩转头一看,笑容凝固了,这不是刚才那个神气的大傻蛋吗?
“小鬼,你不会以为自己很帅吧?”无仁重拾自己的钱袋,一副揶揄嘴脸,随后狠狠给小孩额头来了一弹指。
小孩捂住了额头,眼泪汪汪,像是疼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哽咽说道:“大哥,小的也是不得已……”
“收起你那套,我不是大哥。”无仁嗤笑,又弹一下小孩额头。
“大爷……”小孩仍试图装可怜。
“好了,”无仁伸手制止了小孩说话,手掌一翻,变戏法般变出了一个钱袋,他眼神示意,“看这个。”
这钱袋破旧得很,小孩一看,当场色变,连忙摸起自己衣裳,却摸不到熟悉的手感。他急了,喊道:“天杀的勾八,竟敢偷小爷的钱袋,速速还来,不然有你好看的!”
“想要啊?”无仁满脸戏谑,向小孩勾勾手指,说道:“自己来拿啊。”
那语气,听着就让人上火。
小孩红了眼,倒也不是被气的,只是那个钱袋对他而言太过重要,一旦失去,就要挨许多天饿,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一个妹妹,他绝不能让她吃不上饭。
所以小孩扑了上去,朝着个头比他大两倍的无仁,张牙舞爪的,看样子是打算拼命了。
无仁应对的方式很简单,一只手按住小孩脑袋。
接下来画面一度十分滑稽,小孩咬牙切齿挥舞着王八拳,可是手臂不够长,摸不到无仁。乱打一通后,小孩意识到了无用功,又转而去抓无仁的手。
可无仁岂会让他得逞。小孩抓他的手,他就松手;小孩想要扑上来,他就按住脑袋,教小孩近不得身,完美闭环了属于是。
小孩无可奈可,可又舍不得钱袋,这下是真的眼泪汪汪了。
“我叫你来拿,不是叫你来抢,听清楚了,小鬼。”无仁冷哼一声,左手托着破旧钱袋,伸到小孩面前。
“拿?”小孩不敢置信,手却很诚实地朝钱袋伸去。
啪!
钱袋没拿到,小孩伸出去的手反而被打了一巴掌。
“太慢。”
小孩抬头看向无仁,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孔,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所以小孩只能使出有生以来最快的手速。
啪!又是一巴掌。
“太慢。”
再之后,无非是挨打的巴掌声和嫌弃的太慢声反复上演。当小孩的手红得像猪蹄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进展。
这一次,小孩顺利拿到了自己的钱袋。
“不错,还算有点实力。”无仁点头认可,用手指着小孩的衣裳内兜,道:“记住,下次摸这里,手不仅要快,还得像这样——”
无仁手指变幻,像风一样钻过小孩衣裳。
“这样才不会被人察觉,看清楚了?”
小孩没看清楚,但明显感觉自己怀里多了个东西,他扒开衣裳内兜一瞄,赫然是对方的钱袋。
“看、看清楚了。”小孩变成了小结巴,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不,你没看清楚。”无仁坏笑起来,五指再度翻飞,拂过小孩。这回手上的动作慢了许多,小孩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怀里沉甸甸的触感没了。
“滚吧。”无仁不再逗弄小孩,挥挥手,示意该去哪去哪,别留在这碍眼。
小孩心里五味杂阵,但也怕再出意外,双手仅仅捂住自己的钱袋,转身小跑着离开。
“喂。”
正待小孩快跑出巷子,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小孩转过身去,眼前却浮现一团黑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影击中了额头,这下是真疼,小孩“呜呜”地捂住额头倒地上了。
“送你的,”熟悉的嗓音这般说着,声音渐行渐远,“这下真不知道谁才是傻蛋了。”
小孩捂住额头,看向砸中自己的黑影,赫然是个熟悉的钱袋。
……
无仁从巷子里出来,已是日上三竿,饭点时辰。他原打算寻个好点的酒楼喝上两樽,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眼下是钱也没有,人也饿肚子,只能在西北风中闻着别家的饭味。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一群街溜子大摇大摆从无仁面前晃过,那嚣张跋扈的身姿,就差把“流氓地痞”四个字刻在脸上。
无仁嘴角一下子笑咧开来。
且说这群街溜子,一行七人,为首之人是个身形削瘦的汉子,此人鼠目獐头,嘴角生痣,端的是奸人有奸相。
这个人叫麻三,大哥是鸿运堂的老板。鸿运堂,看名字就知道需要运气的地方,自然是宣城大名鼎鼎的赌坊。
赌坊老板直系亲属,麻三没有辜负他的出身,鱼肉百姓、横行乡里,这些都是家常便饭,平时行恶更是像呼吸一样自然。
这一日,麻三领了赌坊的差事,带着八个马仔,前往追债。
当然了,麻三对待工作,是没有对待吃喝嫖赌那样热情的,分出两个马仔干正事,剩余六人陪着玩乐,这已经是他最尊重工作的分工方式了。
一路逛街,这边的梨子新鲜,随手就拿;那边的茶糕好吃,吃完就走。商贩们战战兢兢,敢怒不敢言。
然后就逛到了无仁眼前。这时候麻三还不知道,命运暗中馈赠的礼物,早已标好了价码。他一路猖狂,继续前行。
前面路边是一家苍蝇小馆。
……
要说柴宵月心目中的圣地,在宣城生活两年,那必然是老刘家开的小馆子了。
老刘据说是大酒楼退下来的厨子,是真是假不清楚,不过手艺却做不得假,做出来的菜式是色香俱全,味道一绝。
当然,价格是高一点的,不过对比大酒楼,那就很实惠了,因此对一些身家不怎么丰厚的客人来讲,这家店着实是个好去处。
饿了一夜,外加心情低落,柴宵月决定好好安慰自己,不假思索直奔老刘家的小馆子,那端的是风驰电掣,赶路赶出了火花。
一入店,一入座,柴宵月娇声喝道:“小二!”
“来咧!”一灰衣小厮连忙应道,来到柴宵月桌旁,客气说道:“这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糖醋排骨、梅菜扣肉、香露全鸡、麻婆豆腐、清香烧鹅!”
柴宵月一口气点了五个菜,一个人点出了一桌人的气势,小厮哪敢怠慢啊,留下一句“好咧客官稍等”,急忙回后厨张罗去了。
没过一会,一名农家打扮的妇人就上菜来了,跑了两趟,五个菜才上完,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香气四溢。
妇人笑意盈盈,说道:“客官请慢用。”
这妇人,今年二十有七,其实是老刘的儿媳妇,平日里在后厨帮忙洗菜、刷碗,要是跑堂的忙不过来,她也会出来帮忙招呼客人。
别看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身段却没有发福,依然是盘靓条顺,外加上五官秀气,赞一句风姿绰约并不为过。
于是巧合的来了,姐们那么一笑,对着柴宵月,柴宵月的桌子靠近屋门,恰好有一伙人路过,为首之人瞄到这一笑,当场搁眼里拔不出来,走不动道了。
没错,这伙人正是麻三等流氓。
“哎哟,真是奇了怪了,天天走来走去,没想到这儿还藏着美娇娘啊……”麻三一边念叨着骚话,一边领着六名马仔就往屋里涌去。
灰衣小厮,也就是妇人的丈夫小刘一看,顿感大事不妙,立刻上前拦住了麻三,尬笑道:“诸位客官,店内已经坐满了,不如……”
“干嘛干嘛,打开门做生意,还不欢迎客人了?”
这会儿,妇人已经趁机躲回了后厨。小刘略感心安,继续赔笑,希望能打发掉麻三,“那怎么敢,只是小店桌子不多,您瞧,已经坐满了……”
店内确实坐满了客人,但麻三显然不会那么简单被打发。他冷笑一声,环顾四周,冷不丁爆喝:“看什么看!还没吃饱是吧!要不要留下来尝尝拳脚的滋味!”
这话一出,四周的客人们能怎么办呢,都是小老百姓,不想挨打就快跑呗。于是一时间,客人们一溜烟走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