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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起始的旅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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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位位客人跑路,小刘的冷汗也一滴滴从额头渗了出来。
麻三不管他,手一挥,六名马仔很有眼色,立马分两桌坐下,桌上还没收拾的盘子碟子之类的,随手扫地上,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麻三旁若无人,大喇喇往柴宵月那桌坐下。他早已发现这桌还有一个姑娘,这时候终于得以正眼瞧见,哎哟,还长得不差,今儿爷的运气真不错!
“小娘子,五个菜,一个人吃得下吗,哥哥来作陪如何?”
柴宵月没理他,一个劲儿吃菜。从新鲜出笼热腾腾的五盘菜放在她面前起,她的心神就全被占据了。什么事,那都等吃完了再说。
小刘阻拦麻三的时候,她猛吃;客人跑路的时候,她略有犹豫,但菜肴发出的香气实在诱人,牙一咬,接着猛吃;麻三坐下来调戏的时候,她已经不管不顾了,心想怕个锤子反正老娘也活不长久。
继续猛吃。
麻三见柴宵月没搭理他,也不恼,原因也很简单,兴致高啊,今个儿要一炮双响,大喜事,再说不还有另一位吗?
他笑眯眯地对小刘说道:“去,上几壶美酒,再叫方才那个小娘子出来,陪爷几个喝几杯。”
小刘能答应吗,这可是自家媳妇。可眼下这情况,很明显也容不得拒绝。正进退两难间,有那么一个人,走进了这间小馆子。
来者正是无仁。
无仁跨入屋子里,也不管其它,首先把身后两扇店门给关紧实了,这才好整以暇,转身打量起屋子里那几个人。
“匹那瘪三!不管你哪里来的,爷劝你少管闲事!不想吃苦头,速速滚出去!”
麻三见到有人闯进来,打扰好事,那是怒不可遏,当场拍桌跳脚。手下马仔也很懂老大,明白该出场干活了,六个人齐齐起身,气势汹汹,警告性拉满。
无仁视若无睹,自顾自说道:“此树是我栽,此山是我开……哎,不对,那什么,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也不对,算了,总之就是打劫。”
“各位,打劫呀,醒目一点,拿钱袋出来好不好?”
“满嘴胡话!干他!”麻三忍不住了,示意手下动手揍他个桃花朵朵开。
那六个马仔也不含糊,一拥而上,讲究的就是群殴即是正义,可惜撞上了铁板。
无仁身手十分利索,在人群中大开大合,左一拳右一脚,主打的就是一下一个。没过一会,六名马仔全都鼻青眼肿,躺地上嚷嚷了。
有一名马仔刚入行,很年轻,不服气刷地站起来,不像其他前辈,伤的是脸捂的是腿,主打的就是脚软。
很快啊,小年轻抄出了家伙,一把带鞘长剑,这是功夫不够,武器来凑,非得叫人见血了。
这时候麻三见手下横七竖八,已经有点慌了,给他这名拿剑的马仔疯狂鼓劲:“没错!拿剑砍他!砍死人不要怕,我哥罩你!”
小年轻双眼通红,手握剑柄正欲拔剑。
“喂,”耳中传来的是无仁无悲无喜的警告,“别拔剑。”
“会死的哟。”
一个死字,仿佛冷水当头浇了下来。小年轻眼不红了,理智又回来了,瞧见地上的前辈疯狂给他打眼色,很机灵,直接往无仁冲锋,无仁还没动作呢,自己就滚地上了,脸色那叫一个痛苦。
无仁懒得计较,径直靠近麻三。麻三咽了咽喉咙,色厉内荏喝道:“你想干嘛!我告诉你,老子兄长可是鸿运堂的东家……”
无仁没听他废话下去,抬手就是一个大逼兜,这巴掌打得,那叫一个响亮,听着就让人脸上生疼。
麻生捂住了半张脸,仍不死心,喊道:“你给老子等着,老子手下还有两个高手,马上就回来……”
“是喔。”无仁轻描淡写应道,反手又是一个大逼兜。这下子麻三终于老实了,像个受气媳妇一样呐呐不敢言。
无仁大刀金马坐下,左手食指“哒哒”往桌面上敲。
“钱袋。”他慵懒地吐出两字。
麻三脸色变幻,一会青一会白,终究是拿出钱袋,放在了无仁手指敲击的桌面。
“就这么点啊?”无仁掂量一下,似乎有点失望,他又高声喝道:“小二!”
声音落下,却没人回应。小刘呢?小刘机灵啊,早就跑了。原来后厨有个后门,当无仁和马仔开打的时候,他就趁机躲回后厨,悄咪咪走了。
老刘更是果断,早在小刘拦住麻三那会儿,就带着儿媳妇溜了。他也没法子,总不能愣着等着儿媳妇给人欺负。至于儿子,那只能报官等官差来救,想来也不至于丢上性命。
无仁见没人吱声,也不在意,本想买些酒喝,这下只能吃霸王餐了。他踹了脚麻三,说道:“你去拿几壶酒来。”
麻三悻悻然起身,往柜台寻酒水去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柴宵月仍然在吃菜,可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着干饭。但她这么吃,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包括无仁。
无仁瞧着这个小家碧玉的姑娘,模样是挺可爱的,胃却仿佛是无穷的。
自己进屋的时候,这姑娘就猛吃;开始干架了,继续吃;打完收工了,还在吃。这桌菜,有那么好吃吗?
无仁本来就肚子空空,见人吃得这么香,肚子里的馋虫立马被勾了起来。
他也不管柴宵月何方神圣,跟麻三有何过节,为何留在店内,只是敲了敲桌子,嚣张说道:“打劫啊,姑娘。”
柴宵月终于抬起了头,正眼跟无仁对视。她瞧见一名狂放不羁的男子,双眉剑刺般直指苍穹,眼眸尽是桀骜。
可是,她仍不忘筷子夹菜往嘴里塞,塞得满满的,凸出了脸颊,好在眼珠子灵动地转了一圈,仿佛在说,所以呢?
“算你走运,爷今个儿肚子饿,只要把饭食送上,钱财就不劫了……”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柴宵月摸出一个绣花边的小钱袋,利落地扔在桌上。
无仁人都懵了。不是,就算你饿得要死,你拿这银子去别的饭馆点几个菜不行吗,非得反抗劫匪啊?劫匪不是人,好欺负啊?
但对于柴宵月来说,这不是银子的问题,这是自己心愿的问题。
我都没几年好活了,只想吃顿好的,碍着谁啦?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让,死翘翘就死翘翘,地府一碗孟婆汤,十八年后又是一个大好姑娘!
眼瞅着柴宵月不管不顾,又开始埋头猛吃,还将魔爪伸向卖相还算完好的清香烧鹅,无仁坐不住了,伸手欲抢。
无仁身子一动,手还没伸出呢,柴宵月就有了警觉。
她像老母鸡护鸡崽一样,探出上身,双臂虚揽,护住盘盘碟碟,狠狠扫了无仁一眼,说道:“你想干嘛!”
天见可怜,她终于不再吃了。
“我想吃菜。”
“钱袋不是给你了!自己去买!”
“我不要钱袋,我要烧鹅。”
“不给不给!”
“姑娘,我是劫匪啊,尊重一下好不好?”
“你才是尊重一下劫匪好不好!哪有劫匪钱袋不要,去抢烧鹅的!”
“今个儿你不是见识到了。”
柴宵月被呛得无话可说,只能一个劲儿喊道:“别动我的烧鹅!”
无仁哪管她,手直往烧鹅那盘子去。柴宵月拼命来挡,但她又没练过武,怎么可能挡住?
无仁轻轻一拨,就拨开了柴宵月双手,端起烧鹅放在自己面前。
柴宵月见状,也发了狠,低头朝那烧鹅就是一呸,完了还不过瘾,其它盘子也呸了几口。
她一副常胜将军的模样,得意洋洋看向无仁。
无仁只觉得好笑,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风餐露宿没试过,还怕你这种小孩子把戏?毫不介怀,开吃。
柴宵月瞧见大好的半只烧鹅,那香喷喷的鹅腿被撕下,塞入别人的口中,心里头一股委屈感喷涌而出。
自己干过什么坏事,非得这样惩罚?我明明才十七岁,吃遍天下的全国巡回计划还没开始呀……
就好比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茅草,这一根鹅腿,成功压垮了柴宵月,因染上绝症的无奈、悲伤,化作泪珠子缓缓流出。
她从小到大,很少哭过,尤其当着别人的面,因为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
柴宵月的哭泣,是平静的,无声的,眼泪淌过白皙的脸蛋,只是牙关狠狠咬着,拼命忍着颤抖,仿佛对自己说,不准哭!眼泪给我回去!有什么好哭的!
坐在她对面的无仁,吃着吃着,瞥见这幅情景,鹅腿顿时没了滋味,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这时,取酒的麻三也回来了,见到这一幕,很惊讶,同时也不那么紧张了。他用一种同是好色中人的语气道:“大侠,原来你好这一口啊,早说呀!我们鸿运堂……”
无仁夺过酒壶,顺便给了麻三鼻子一拳,教他乖乖闭上嘴。
不过半只烧鹅嘛!无仁心里烦躁想道,至于吗。
“好了好了,还你!”无仁将那烧鹅盘子端回了柴宵月面前,“瞧你那小家子气,玉皇大帝都抢不了你的口食!”
可惜无仁不知道,这哭泣涉及到生死、理想以及往后何去何从,已经不是一盘烧鹅的问题。
这边无仁默默饮酒,那边柴宵月默默流泪,气氛实在有点诡异。
无仁啊无仁,纵然改了名,骨子里终究还是有一点仁。他实在看不得她凄凄然的模样,开口说道:“别哭了!烧鹅没了,吃点其它的嘛,爷请你!想吃什么,尽管报上名来。”
短暂的沉默,柴宵月哽咽说道:“……熊掌。”
“什么?”
“我要吃雪熊的熊掌……”
无人知晓,柴宵月哭泣时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以导致她产生了这个念头,并且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有何难?不就一只熊掌嘛!包在爷身上,玉皇大帝都碍不了你的事!”
无仁信誓旦旦,胸膛拍得砰砰响。这时候他仍未知道,所谓的雪熊究竟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