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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新官上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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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徐心里咯噔一下,作为会计的敏感度在向她预警。
“小徐,进来,进来聊。”向东福开口了,小徐就是想推辞也推辞不过。
“……好。”小徐应了声,头皮发麻。
一路走一路想,东窗事发,这责任可不能扣到自己身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只是混口饭吃罢了。顶头上司要她做假账,她若不从,多的是人可以顶替她的工作。
向正卿要是责怪下来,她想好了,认是必须得认,但冤也是真的冤,这冤得申。
“爸,你别杵在这,去别处转转吧,我想和徐会计单独聊聊。”向正卿说。
“怎么,我还不能听了?”
“我要树立自己的威信,你在这影响我发挥。”
向东福闻言,乐呵呵,当真以为向正卿要立官威,不作多想。“好,那你好好发挥,爸去车间看看。”
临出门,向东福又提醒道:“你和小徐聊完直接来车间,和下面的员工开个小会。”
“为什么?”
“那不得让大家认识认识你,方便你开展工作。”
“……知道了。”
刚要进门的小徐看见向东福迎面走来,连忙侧身让开。但见这位老厂长脸上堆满笑意,小徐宽心不少,认为自己多想了。也许向正卿只是单纯和她聊聊厂里的运营情况,和账面无关呢。
小徐进了办公室,很拘谨,看着向正卿干笑。
“坐吧。”向正卿陪着笑。
小徐仍纠结于如何称呼向正卿,努了努嘴,却无言,默默坐下。喊她正卿,显得太熟络,喊她向正卿又显得太生分,喊她小向,多少有些失礼。
向正卿虽比小徐年轻许多,然而在厂里毕竟是权威人物,哪容自己造次。
“徐会计,你比我年长,就喊我小向吧。”向正卿似乎看出小徐的苦恼,主动提出称谓。
“那哪成。”
向正卿不作回应,懒得与她就称呼这个问题多费口舌。她跟着坐下来,十指交缠搁在桌面上,睨着小徐,直奔正题,开门见山道:“你的账面做得很严谨,看得出你是位经验丰富的会计,只是职业操守上有些欠缺。”
“……”逃不掉,根本逃不掉。“小向,我打年轻那会就跟着老厂长,一直都是恪尽职守,要不是……”
不待小徐解释完,向正卿接着道:“不用紧张,我知道你不会出卖向家的利益。之所以会帮我哥做假账,既是迫不得已,也觉得钱始终是落入向家人手里,才听从我哥的摆布。”
向正卿帮着小徐开脱。
她是厂里的元老级员工,也是父亲相当信任的人,向正卿相信她做假账乃情非得已。
“是呀,我也不想的,但我不做,你哥就会换个人来做。我在东福十几年了,我不想离开这个厂。”小徐急切道。
“我不是要追究,这次和你聊,主要是想告诉你,到此为止,以后不需要再做违心之事,顺便和你核实一下我哥从厂里拿了多少钱。你有另外一本账的吧?”虽是问,然而向正卿的语气却很笃定。
“……有。”
“一会儿拿给我看看。”
“好。”小徐第一次接触向正卿,但想她没有当老厂长的面揭穿自己,又明理地把罪责归咎到向正浩身上,方才的话应该是有诚意的。然而小徐还是不放心确认道:“核实具体数额之后,你确定不会追究吗?”
“嗯,今天之前的账,既往不咎。”向正卿肯定回道。
追究有何意义,告诉向东福,即便让向正浩把侵吞的公款吐出来,依然会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毋庸置疑,向正卿是个利己主义者,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笔钱若在向东福手里,必然有她的一半,而经向正浩这么一折腾,倒变成来路不明的钱了。
她不会找向正浩追讨非正当钱款,也不能让父亲得知此事。之所以想核实那笔钱的金额,全为叶婉。
且当那笔钱就归向正浩了,而作为他的伴侣,叶婉有权知悉他的资产情况。
向正卿说话很直率,不和人绕弯弯,不会把不光彩的事说得含蓄委婉,免不得让小徐觉得难堪。然而她并未责怪小徐,博得了小徐的好感。
她不同于向正浩的圆滑,说话自有一股莫名的信服力,得到她的保证,小徐不胜感激。
和小徐聊完,向正卿还在想怎么开展工作,恍然记起父亲的交代,有些不情愿地去了车间。
向东福见向正卿出现,示意车间主管小朱关停流水线。
随着流水线戛然而止,车间顿然安静许多,只剩几□□立工作的单机仍在有规律地发出匀净的“笃笃”声,在车间荡起回音,显得很单调,又冗远。
只消一会,车间又隐隐躁动起来,不明就里的人群窸窣细语,面面相觑或四下张望,最后才把目光集中在向东福身旁的向正卿身上。
还在低鸣的机器在小朱的指示下陆陆续续停止生产,偃旗息鼓。
“来,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厂里的新成员。”向东福拍拍手,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说:“这是我女儿,向正卿,嗳,今天正式进厂工作。目前呢,职位不详,但能力很强。”
向东福朝众人竖起大拇指,毫不谦虚吹捧自己的女儿。
员工低声笑。
“……爸!”向正卿蹙着眉,尴尬。
向东福不理会,自顾道:“我女儿,博士生,用现在的话说,学霸。可我们厂小啊,就这么区区几十人,你们说我给她安排什么职位才合适,对吧。那么既然她来了,我就是说,最大限度放权给她,以后呢,大家好好配合我女儿的工作。我相信,她会给我们工厂带来良好的发展势头,首当其冲,就是先更换设备,升级生产线。我呢,在近期,啊,就会落实那个设备的事,我们争取在年前就让新的生产线投入使用。到时候,产能上去了,你们也就不用为了几个小订单加班加点了。”
“爸,我来说吧。”向正卿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赶紧打断向东福散乱无题如扯家常般拖泥带水的发言。再由着他说下去,这会要开到什么时候。
“好好好,你来说。”向东福对向正卿的发言充满期待,以为她迫不及待要树立威信,想必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了发言稿。
“大家可以叫我小向。”与其让别人纠结如何称呼,向正卿直截了当把称谓摆明。“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我没有电子厂的工作经验,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也需要时间摸索,往后的工作中,烦请大家多多指教。”
话音落,向正卿微微倾身致谢,在掌声中结束她的发言,不欲耽误大家的时间。
掌声沉没,向东福笑眯眯等了会,没等到下文,转头问:“没啦?”
向正卿郑重点头。
向东福饱满的期待落空,有些不甘就此散会,然而向正卿严肃的表情透着不容商榷的坚定,他也只好作罢,吩咐小朱开工。
生产车间像一只刚刚苏醒的巨兽,打着断断续续的呵欠,继而发出雄浑的低吼。
员工们埋头忙碌着,专注着眼前的作业,时不时传来几声交谈,淹没在噪声里。
而向正卿将会是大家近日的新话题。
资金到位,向正浩没有闲着,一门心思扑在设备上。除了爱财,对工作倒是尽心尽力。
可谁不爱财呢,遑是向正卿,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手段不尽相同罢了。
一个铤而走险,一个稳中求胜。
关于下面员工对向正卿的称呼,如了向正卿一半的愿。大家默契自发地在小向后面加了一个总,于是,小向总成了向正卿的新身份。
一时间,厂长的权威都被压了下去。老厂长在会上亲口说对向正卿最大限度放权,那么,这个厂的话语权在谁手上,大家心知肚明。
这个称呼自然引起向正浩不满,却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去计较一个称呼,未免显得他气度狭小。
忙碌中迎来周末。
方老太没有失约,把孙子丢给儿子儿媳,难得轻松下来。
她叩响向家的门。
开门的是向正卿,见了来人,眼熟得很,名字一直在脑海里徘徊,呼之欲出,却始终没办法确切叫出声来,愣在门口。
“正卿在家呢?”
“昂,阿姨。”忘了名字没关系,喊阿姨准没错,还显得亲切。“进来坐。”
“哎,好。”
向正卿转身给客人找来一双拖鞋,放到方老太脚边,说:“你来得正是时候,我妈成天足不出户,在家要发霉了。”
“她没去打麻将?”
“没去。”
“那一天天搁家里做啥呢?”
“看电视。”
“也挺好,清闲,不像我,天天带孙子。我那小孙子不好带,爱哭闹,家里待不住,不出去遛不行。诶呦,可能折腾人了,成累。”
“那是挺累的。”向正卿干笑两声。
两人一路说一路往里走。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到方老太的声音,李淑芬暗诽:今天想起我来了?怕不是又来绘声绘色描述孙子的一举一动吧,明着嫌弃,暗着炫耀,可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