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珀珈索斯》月吱吱

6、善意与交易

　　夜里总是危机四伏，即使是迴塔这块小地方，也藏匿着许多危险的野兽与病害。疫病、猛兽群与外族攻占，这些一直是部落里屡见不鲜的危机，每个族群一般都有自己独创的法子来应对。
　　天暗着的时候，很少有人会在外边到处晃悠。揣着秘密的人与饥饿的猛兽却酷爱月色微薄的夜晚，浅淡的月光是他们的盔甲，静谧的环境给他们增添着以一当十的勇气。也有些意外出行的人类，若是没遇着旁的东西还好，若是运气不好撞上了，便该在夜里宣读勇者的誓言，只有这样才能杀出重围。
　　乌黎属于气运好又不好的那类，她撞上纳勾的时候，已成为了狼群围猎的对象，正气喘吁吁地奔逃。狼群在黑夜里亮着荧光的双眼，乌黎只能借着月光慌不择路。若是再晚一些，可怜的乌黎便要入了狼口。她被石子绊倒了，一匹狼追上她，眼看就要被咬到。电光火石间，她却神灵保佑般地看到了刚下塔塔山的纳勾，她朝纳勾大喊：“救我！”
　　千钧一发之际，纳勾用石子打伤了那匹穷追不舍的狼。他张大嘴，发出迴塔固有的驱赶狼群的叫声，那狼听着这声，迟疑着不敢向前。就在这时，纳勾抓起乌黎的手，说：“走！”便带着乌黎，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了一处安全的地。
　　“谢谢你！”乌黎一把抱住了他，二人还未调整好自己呼吸，两个胸脯贴在一起，一上一下地起伏着，汗叠着汗，两颗心都在剧烈地跳动着。月光下乌黎脸上的汗珠显得格外清丽，一张脸上染着大片红晕。纳勾从未见过如此年轻的女性，更别说是被紧密抱着。乌黎的身体居然这么软，他想，身形也比我小一些。头回被长久地抱着，纳勾的脸也渐然全红了，他紧张地僵着手，大气也不敢出，但越是这般便越会搞砸，他无意识地挣了一下，轻呼到：“啊！”刹那间，他热得像在火上烤，心里羞着，手上却反应极快地摆动，又慌乱地说：“不是！我没有觉着你不好的意思——”乌黎噗嗤一声笑了，还是退一步放开了他。纳勾的身上陡然没了乌黎的重量，身是轻了，心却空荡荡的。
　　他的身上还带着乌黎的余温，于是放缓了口气，轻轻地问乌黎：“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在深夜来到迴塔？”
　　乌黎的眼珠转了转，一双手揪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说：“我是不小心路过的。”纳勾可不是傻子，瞧乌黎身上穿的这彩色布料，便明白她必定不是附近族群，倒像是鸩羽族的。若是以往，纳勾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揭穿入侵者，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可怜的玉卡，揭穿的话冒到了嗓子眼，又被纳勾压了下去。他心领神会地绕开这个话题，只用平淡的双眼看着乌黎，希望她能主动坦白她的动机。
　　乌黎移开了眼，有些犹豫。纳勾静静地等待她，世界像在此刻灭了声音的灯，纳勾只能听到二人律动的呼吸。乌黎却全然不如纳勾冷静，她只觉得世界吵得要命，狼嚎，飞虫，湖水……什么声音都向她袭来，她最不敢附耳听的，便是面前少年的呼吸声。
　　她不愿再令自己身陷烦恼，终于下定决心，对纳勾说：“我无路可去，你收留我一晚，我便什么都告诉你。”
　　纳勾没有答话。乌黎等得不耐，咬着唇看向他，一双眼亮闪闪的，执着地与纳勾对视。
　　“成交。”纳勾弯起眼睛笑了，牵起乌黎的手，说：“有关大海的，你也一并要告诉我。”
　　乌黎呆呆地点头，许是日头要升起了，她感觉到冷，又咂出些细弱的暖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