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悔》太平洋的贝壳

15、温柔背后

　　“子言……二哥。子瑜……三哥。子菲，不对。子瑜，四哥。子菲……五哥……”

　　用过饭与子言等人在屋内悄言片刻，进门看到换过药的宝儿正扳着指头皱眉嘀咕，柳子骞微笑着近身坐下，悄声道，“做什么呢？”

　　“哥哥。”早已听到他进门的声响，却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乱了数数，宝儿此时方翘唇睁大了眼睛，轻声笑道，“记下哥哥们，的名字。哥哥，你改了名字，是因为他们吗？”

　　“嗯。”柳子骞点点头，将宝儿渗出汗渍的脖颈擦了擦，抿唇笑道，“当年我被一位义士收留，指派高人教武……这几人，也是在孤苦无依时被他安顿。宝儿，那人是我们的三伯。他见到你，也定会喜欢。”

　　“三伯……”宝儿唇角微奴，重复着低声道，“哥哥，归云庄，很大？是吗？”

　　“是。”柳子骞笑意更浓，拂去宝儿额间的发丝轻声道，“那里，是你以后的家。好好睡，我去看看芸伊，一会就回来。”

　　“哥哥。”宝儿急忙伸手，瞥了眼屋内那只木盆，压低嗓门悄声道，“师姐，若是师姐。她每到三日就必须，换下面皮，否则，只能用，婴孩的肌肤修面。”

　　“婴孩？”柳子骞愣住，正待离去的臂膀倏然紧绷，蹙紧了眉低声道，“那魔女，还要剥离婴孩肌肤？！”

　　“嗯……”

　　凝神几番踌躇，柳子骞轻轻闭了闭眼，低叹一口气悄声道，“那便不可再等了……其余时候，她还有何异样？”

　　“还有……”宝儿睁大双目，仔细想了想，轻声道，“因是假面，面容会越来越白……不会红，不会肿……不会变化。假面的接缝……在耳后！”

　　“好。”柳子骞轻轻点头，正待起身，却又有些不放心地垂头思忖片刻，直身悄声道，“既然她根本无法驻颜，你的伤处便需另想法子……我令子瑜过来守着你，不需和他说话，静静入睡，好么？”

　　“哥哥。”宝儿点头，却仍不放手，抿紧了唇小声道，“宝儿不怕伤痕……这些药，我闻得出所需之物，自己也可以配制了……哥哥，要小心。师姐她，很危险。”

　　屋内复又留自己一人，宝儿翘头看着哥哥已关紧的房门，担忧地攥紧手指，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初时与哥哥重逢，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便化作烟雾消散而去。可越来越久的相处，自己似乎已渐渐安心，再也不会惧怕，再也不会心惊。哥哥，会永远陪伴着自己，像许过的诺言一般，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只是那人，究竟是不是师姐？若是，她的眼睛为何不再染有血丝？若不是，为何今日子言哥哥又说她有些不妥……虽瞧得出哥哥的武学修为在师姐之上，可她，仍担心得很。

　　“别动！”

　　不过一个翻身，肩膀就被狠狠摁住。宝儿惊张双眸瞪着那紧张的面庞，动了动唇，嗫嚅道，“子菲五哥？不是子瑜四哥？”

　　“记性真好。“面前的娇颜，陡然令自己不敢直视，子菲轻轻松手将肩头露出药带的宝儿摁平，背转过身清了清嗓子，“这儿是羽灵派所在，四哥自少不了去拜会拜会晴姑娘。只好我来照顾你了……那个，你不乐意？”

　　宝儿轻轻摇头，却顿时发觉只留背影的子菲根本看不见，不由眨了眨眼，悄声应道，“子菲五哥，我乐意。”

　　子菲闻言怔了怔，绷紧的面容渐渐缓和，抿了抿唇轻声道，“那个……你睡你的，我就坐着。”

　　宝儿不再说话，转过头注视着洁净的帐顶，双耳，则更为留神地倾听着隔屋的声响。

　　“三哥……”

　　突然的出声，令宝儿浑身一个激灵，皱了皱眉，又将目光转向那挺直的背脊，听他小声道，“真是你亲哥哥？你俩长得不是很像。”

　　宝儿怔住，不知该如何作答，却见子菲有些疑惑地轻轻扭了扭脸，一对上自己的目光，便赶忙转过去，兀自低低道，“以为你睡着了……那个……你俩长得不像，你好看些。”

　　宝儿缓缓眨了眨眼，寻思半晌，抿唇轻声道，“好看吗？哥哥也好看。”

　　“反正就是不像。”子菲摇头，脖子不受控地想要扭转，却仍是忍住，皱着眉垂着眼许久，才深吸一口气慢慢将脑袋歪了歪，认真地凝视着宝儿娇嫩的面颊，低低道，“你看，你的眼睛圆圆的，三哥是长长的。你的鼻子小小的，三哥鼻子又高又直……你的嘴巴红红的，鼓嘟嘟的，三哥的很薄……你的脖子……”

　　目光一路往下，却急忙在那渗着汗珠的脖颈停住，子菲有些不自在地握了握拳，转过头抹了把额角细汗，皱眉道，“反正……不是很像。”

　　“是吗？”

　　我们本就不是亲兄妹，可哥哥，却是我唯一的亲人。

　　宝儿心下应着，唇角却微微翘起，抬起眼睑轻声说道，“哥哥是男子。子菲五哥，你有妹妹吗？”

　　“没有。”

　　子菲摇头，正待转脸细说，忽听隔屋墙壁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不由噌得直身，握剑紧攥起同样直身而坐的宝儿，沉声道，“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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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骞？！”

　　隔壁房屋，正是东方芸伊所居。与子言悄声低谈过后的柳子骞刚刚推门而入，屋内烛火便陡然熄灭，只听东方芸伊心急地轻声道，“是你么？”

　　“是。”

　　方才的声响，该是水盆、木架碰撞之声，柳子骞轻轻将房门掩上，冷冷的眸子在漆黑一片中朝那出声之地望去，低低问道，“芸伊在做什么？怎忽地熄了烛。”

　　“你为何……”哗哗水响，只听那东方芸伊极为不解地颤声道，“我……在沐浴……”

　　柳子骞愣住，双颊微觉一阵发热，却仍朝那厢紧盯着低声道，“这么早？是我唐突了，你且转过身去，我帮你将烛火点上。”

　　“你……”东方芸伊似乎越发羞怯，嗓音中带着一股嗔怪，喃声道，“只需片刻，你可否荣芸伊裹上衣裙？”

　　柳子骞皱眉，垂眼思忖片刻，便轻舒一口气，转身跨出房门低低笑道，“芸伊害羞了么？莫菲你忘了那晚……”

　　黑暗中，发红的眸子微微一凛，蹲身在木桶之后的‘东方芸伊’轻轻解下外裙，手指抚上颈边眯起了眼。

　　好个东方芸伊……原来竟早早与小哥哥有过肌肤之亲么？却还时不时故作姿态，在那孤寂的庄园中矜持相思。你的死，还是太晚了些！

　　房门微微启开一分，柳子骞薄唇抿了抿，便翘起唇角抬脚跨入。

　　烛火复燃映照下，那东方芸伊香肩微露，尚有些湿润的素色衣裙将美好的身型松垮垮包裹，垂首坐在榻旁轻声道，“说早，也不早了。赶了一日有些倦怠，子骞，是何事这么急？”

　　“你说呢？”

　　柳子骞依旧淡淡笑着，目光锁定在东方芸伊不肯抬起的头颅，缓缓靠前低声道，“近日一直照顾妹妹，险些冷落了你……又令你陪我一路风尘，子骞心内，着实歉疚……”

　　“子骞……”东方芸伊闻言轻轻拉了拉肩头衣衫，别过脸去悄声道，“你这般客气，倒叫我不知如何作答了，呵……”

　　“为何不愿看我？”柳子骞仍是笑，缓缓在东方芸伊身侧坐下，伸手抚上她因触动微微僵直的脖颈，凑过脸去喃声道，“芸伊，虽我从未于你任何承诺……可你该知道，只要将宝儿安顿好，我定会好好待你。那晚你所说的话，我一直记得。”

　　东方芸伊缓缓抬眼，恢复了纯澈眼白的双目凝视着柳子骞深深的眸子，奴了奴唇将那温热的大手攥紧，点头轻声道，“我也记得……为了你，我做何事都心甘情愿。”

　　小哥哥……你可知为了你，我究竟吃过多少苦？因可早日出山寻你，我一次次苦练易容之术，谁想过早、过多的皮囊包覆，早将我在初遇你时那尚有人颜的面容，侵蚀得好似鬼魅……

　　每每看到宝儿清秀的容颜，你当日那倔强又英气的面庞便会浮现眼前。我恨爹爹，恨他只是一味令我潜心修炼，却从不曾说，我会容颜尽毁；我恨天下女子，恨她们素颜朝天，不需假面便可行走于世；我更恨宝儿，恨她不受你重视，不能惹你前来找寻；可，却又在得知你视我和爹爹为死敌时，不敢轻易现行。

　　我早知你声名大振，更在几年前偶然梨花湖畔小憩时，追随着你和东方芸伊的身影，远远看你。可是，我仍不敢确定，更不知，究竟该以何容颜去见你。如今，我为讨你欢心，解了宝儿的毒，却仍只能依靠东方芸伊的皮囊受你垂怜。你眼中，可曾有过昔日一面之缘的司徒楠，你心中，可是早已将她忘却？

　　不知是因烛火温暖，抑或心内波澜将视线模糊，东方芸伊只觉那深藏心底的面容、不再似平素般淡漠，颤抖着手指抚上那温柔的脸颊，轻声道，“待彻底医好了宝儿，你会待我好的……”

　　“一定。”抿唇将掌心覆在脸颊右侧那冰冷的手背上，柳子骞忍住心底那丝碰触而生的抗拒，越发凑近，将唇抵在东方芸伊耳畔，悄声道，“芸伊比从前越发温柔了……若非几位兄弟和宝儿在，我真想……”

　　温热的鼻息，令自己迷蒙的双目不自觉眯起，东方芸伊本有些瑟缩的脖颈，在这越来越近的碰触中愈发柔软，缓缓靠向枕头呢喃道，“子骞……你比之前也更令我心动……”

　　“是么？”柳子骞嘴角的弧度渐渐消散，待双唇几乎碰上她隐隐有着药味的耳后时，方止住前倾，温柔低语道，“你这般接近我……不怕死么司徒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