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悔》太平洋的贝壳

16、手刃仇敌

　　“子骞！”惊张的双眸，根本看不到柳子骞言语时充满戾气的眼睛，‘东方芸伊’浑身一震，极力挥手挣脱，却被他将双腕钳制，只能低喘着翘头疾声道，“你究竟在说什么？是我，我是芸伊啊。”

　　“芸伊？”柳子骞缓缓抬头，单手狠狠攥紧她的双腕，眯起眸子拿手指抚上她惨白的右颊，冷笑道，“若我如此对待芸伊，她的脸，早就红透了……而我所指‘那晚’……你可知我与她除了前几日月下小酌，根本不曾夜间相谈过！刘家谷墓地新坟里，躺的可是芸伊？！”

　　“子骞……”司徒楠目光转暗，幽幽叹过一声瞟了眼门外，因那隐隐可见的身影，低低笑了起来，“小哥哥……原来你仍是怀疑……若想要我的命，你说就是了，楠儿定会双手奉上。”

　　“小哥哥？”

　　柳子骞微微一怔，手上力度仍是不减，眼前却因这这声低唤，出现一个模糊的小影子。

　　是了。当年将宝儿在面前夺走时，司徒楠也是这般唤他！

　　昔日那份羞愧转为更凌厉的怒视，柳子骞低喝一声、待子言闻声握剑闯进，交由他将司徒楠捆紧，眯眼低笑道，“你竟不否认……以为这样，便可免去一死么？！”

　　“小哥哥好狠的心呐……”

　　动弹不得，却毫无惧意。那司徒楠只是怔怔凝视着柳子骞紧抿的唇角，痴痴道，“若早知你这么快就要置我于死地，我便该让宝儿的毒发得快些……多得你几日好言好语，呵……”

　　子言闻言眉心稍蹙，柳子骞也忽然转脸，疾步上前扣紧司徒楠的双肩，猛晃着冷声道，“你早猜到了？你这魔女，又对宝儿做了什么？”

　　“我是痴，却不傻……”

　　司徒楠以东方芸伊之姿笑颜微绽，对视着柳子骞翘唇道，“我的脸，若用同一张假面，每过三日便需婴孩嫩肤修补……你该知晓吧？甚至我的眼睛，只为可在你面前不被宝儿发现，晚晚以浊灰清洗，才可保持一日白净……我早知，年月久了，定会有被发现的一天……可我不悔，得你几日笑言以对，我司徒楠死也值得。”

　　“你究竟对宝儿又做了什么？！”

　　“哥哥……”

　　薄裙裹体，在子菲陪同下悄然跨入，宝儿瞪大双眸看向面容狰狞的柳子骞，嗫嚅一声近前道，“不要信她。师姐，骗你。”

　　“小哥哥。”司徒楠仍是笑，挣扎着将脸靠向柳子骞，却在他厌恶的起身动作下苦苦笑了笑，闭目淡淡道，“今日所言，是楠儿一生最真的话……你信不信都好，死在你手上，我都无憾……更何况，不久，宝儿就会下来陪我，呵呵呵……”

　　“住口！”

　　薄唇一抿，就似陡然间心智尽失，柳子骞在诸人微有愕然的注视下，忽地转身将指尖扣去司徒楠耳后，嘶啦一声揭下一张人皮，拿虎口紧钳住她凄厉挣扎下狂扭不止的下巴，冷冷笑道，“随你如何使诈，今日你定命尽于此。我倒要看看，究竟你如何形同鬼魅！”

　　“不要！不！不要看我……”

　　动弹不得，那容颜初现的惊怒惭愧，在心上人冷冷注视下，渐渐变得绝望，司徒楠转目将四下蹙眉凝视着自己的眸子扫视一遭，竟幽幽叹息着闭上了眼睛，抬起脖子哑声道，“小哥哥……你好狠的心……全不念我相思之意。怨不得爹爹说，爱上一个人，就只能让他死在怀中，否则，终要伤心……呵，呵……”

　　呲呲轻响，司徒楠已再也说不出话，只是那充满的眸子复又睁大，带着异样的黑白分明，死死注视着面色漠然的柳子骞。

　　“哥哥。”

　　挣脱被子菲因紧张拉痛的手，宝儿挪步上前拽了拽柳子骞的衣袖，垂眼道，“她死了……不会再害人了。”

　　师姐竟说，爱上了哥哥……怎么会……

　　爱，是对待喜爱的人才有的感觉，像她和哥哥之间，像她与爹娘之间。师姐这种人，如何有‘爱’？只是她临死前看着哥哥的眸子里，隐隐透着丝令人心痛的情愫，那便是，师姐所谓的‘爱’么？

　　“还是让她死得太痛快。”柳子骞轻轻摇了摇头，眯起的眸子转向子言手中那滴血的剑锋，低声道，“二哥，不需怜她。”

　　“我非怜她。”子言摇头，待剑梢最后一颗血珠滑下，才细心地将其复置腰间，垂目淡道，“只是不想她的声音图惹风波……你们去休息吧，我还得将她的尸身安顿好，以便与之有仇的人，可前来分一杯羹，泄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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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极恨！非常恨！”

　　次日上马前行，头一晚深夜归来，错过好戏的子瑜一脸愤然，不住摇头叹道，“太过分了！不待我见那魔女本尊一面，二哥就将她送人了！可恨！”

　　“有何好看的？非人，更似鬼。”子菲皱皱眉，瞟着晨起便面色苍白的宝儿，有些关切地勒马左向靠近，轻声道，“三哥，你看司徒楠会不会真的又做了什么手脚？我看宝儿的脸色有些不对。”

　　柳子骞垂眼看去，宝儿却使劲儿摇了摇头，翘起嘴角小声道，“不会。宝儿不疼，也不痒。”

　　“那就好。”柳子骞也淡淡笑了笑，转目朝子菲摇摇头，倏地照马儿甩上一鞭，朗声道，”快些走，三日内赶回归云庄。”

　　江湖上的消息，风一般，四散极快。不过三两日，司徒楠已死、司徒宇被囚的喜讯便已天下皆知；更有数人因老小被这二人害死，头绑白布前往鸠鸠郡，找寻子言托付的离巫医，在那已成死尸的躯体上刺戳泄愤。其残忍程度，怕是连司徒楠复活，也做不出……

　　可这一切，于柳子骞等人来说，皆成往事。

　　一至背山依水的归云庄，相迎诸人那整齐的排列就叫宝儿吃了一惊，而在哥哥陪伴下行至一个淡香环绕的庭院，缓缓推门进入挂满了各色小布鸟的卧房，宝儿更是惊讶地张开小嘴，轻眨着眼睛不敢乱动。

　　“小时候……”柳子骞微微翘起唇角，拉起呆滞的宝儿行去床前，将她的手引至纱帐旁悬着的小布鸟上，轻声道，“你最爱四处掏鸟窝，除了要亲眼看着鸟儿下蛋，还说过……要养好多小鸟，让它们蛋孵鸟，鸟生蛋，好为夫人备药。还记得么？”

　　“记得……”宝儿轻轻点头，温暖的心际涌起一丝甜甜的喜悦，歪头笑道，“可是哥哥，布鸟儿不会下蛋……而娘亲……”微暗的眸子四下细细看过，她方继续道，“哥哥，娘亲……在哪儿？”

　　“武崇王府。”

　　此处，方可尽言。柳子骞拉过宝儿的手捂在掌心，垂首悄声道，“堡主的尸……小木箱，在逃离当晚被我安置在山洞里，应是极为隐秘无人发现的。而夫人……”

　　言语稍顿，他又关切地伸手捧起宝儿垂下眼睑的小脸，轻声道，“听闻……被带去了武崇王府，这些年再无消息。我曾着人试探，可那厢戒备过严，为了寻你，我不敢太过冒险。”

　　“那她……”宝儿闻言缓缓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期待地紧盯着柳子骞，喃声道，“娘亲，还会活着么？”

　　柳子骞并非不解宝儿所想，却仍是狠下心摇了摇头，淡淡应道，“夫人，不会苟活于世。”

　　是……宝儿唇角不自觉微微撇了撇，再度垂下眼睛，怔怔盯着脚尖。娘亲，要与爹爹生死相随。爹爹去了，她又怎会独存……

　　“还有我在。”心知宝儿因何伤神，柳子骞轻轻蹲身握住她的手，翘起唇温柔道，“待报了仇，完成夫人的心愿，我们就离开这，找一个安静的山谷，就似小时候在堡内那般，有我陪你四处游玩，好不好？”

　　“好。”宝儿点头，因这暖暖的话语展露笑颜，拉起随势起身的柳子骞，轻声笑道，“哥哥，去吃饭，饿了。”

　　“吃不得。”柳子骞摇头，浓浓的关切布满双眸，拥起她缓缓坐下，笑道，“着子菲去请牛神医了，不让他给你把把脉，我始终放不下心。”

　　“神医？”宝儿不解，待看到柳子骞微显忧愁的眉角，方无奈地摇了摇头，嗫嚅道，“哥哥，师姐真是骗你的……常在阴山，她所用的毒药，是何症状，我几乎都知道。她只是，要你安不下心。”

　　“莫再提起这魔女。”柳子骞依旧无法彻底放心，摇了摇头拉起宝儿走向屋角，指着两只大大的木箱抿唇笑道，“打开看看么？”

　　“是什么？”一个又一个呼唤着幼时记忆的惊喜，早让宝儿不知不觉眯弯了眸子，边说边蹲身打开那有着精致小锁的红箱子，却是不解地捻起一件小小衣服，怔怔道，“小衣服？是我小时候，穿过的吗？”

　　“不是……”柳子骞仍是满目笑意，伸手拿起三两件抖开，摇头道，“你……比我想象中长得快。每年四季交替，我都要出门为你选上几件衣物，那只箱里放的，是饰品和玩物……想你也用不到了……不过，合体的衣物也备的有，待你伤势痊愈，再去买。”

　　“够啦……”宝儿只觉心底那暖暖的情愫渐渐漾开，轻笑着俯身摩挲着小衣物上毛绒绒的领圈，转脸笑望着他轻声道，“哥哥，你也一直念着我，宝儿很欢喜。”

　　“不够。如何补偿都不够，我……”柳子骞正摇头，却忽然抬手摁住宝儿的唇，转首不悦地冷声嗔道，“素云？”

　　“柳大哥……”

　　细细的声音听来仍然很远，宝儿不解地抬头看去，只见门前卵石小径上，正远远站着一个翠绿色的身影，翘头张望着喊道，“我可以进来吗？”

　　“是素云姑娘。”柳子骞双目微暗，垂头与宝儿低言一句，便拉起她踱出房门，缓步朗声道，“素云不是该在府中练琴么？”

　　“我想来看看宝儿妹妹嘛！”不敢抬脚跨前，却因见着柳子骞缓步前来顿觉欢喜，眉目清秀的素云翘起嘴角，睁大了眼睛看着款款而来的宝儿，掌心一击兴奋道，“这便是么？！果真似子菲所言，花一般的小仙女！”

　　从不曾被他人紧盯着面庞、大声赞赏，宝儿竟忽然有些羞怯地拉紧了柳子骞的手，垂下脑袋抿起小嘴，低声嗫嚅道，“我，我是。”

　　“宝儿妹妹！”见面便熟，也不管柳子骞仍有些不放心的观察着自己的言行，素云待二人行近，倏地揪住宝儿的右臂狠狠晃，咯咯笑道，“叫我姐姐，快叫我姐姐啦！终于瞧见一个比我还小的娃娃，快叫嘛！”

　　“素云。”

　　眼见宝儿被热情的素云晃得瞪大双眼不知如何反应，柳子骞苦笑着摇摇头，伸手便将她拉去一边儿，蹙眉不满道，“宝儿怕生，你是大家闺秀，就不能有点沉稳的模样？”

　　“闷死啦！”素云撅嘴，瞥见宝儿茫然的眼神，却又挑眉乐道，“对了，柳大哥，以后是不是可以叫宝儿妹妹陪我一起练琴、一起学书画？整日被父王关在府里，可闷了。”

　　“掌门。牛神医请来了。”

　　宝儿仍是发怔，柳子骞也被聒噪的素云烦扰地眉心拧起，只听庭院前高唤一声，他便似寻到救星般大跨一步，迎前淡淡笑道，“牛兄来得正好，子骞正想与你畅饮几杯，为舍妹把过脉……”

　　“不准喝酒！”柳子骞话语未尽，本乐呵呵前后细瞅着宝儿的素云红唇一嘟，上前抓起他的手恶狠狠道，“父王说，喝酒只是一时快意，却伤身得很！不准喝。”

　　柳子骞甩手，却始终摆不开那黏糊的玉指，不由极头痛地朝抿唇低笑的白衣男子摇摇头，侧脸低声道，“子菲，三伯一会也要前来，去准备准备。”

　　“父王？！”

　　紧攥的手指，果真瞬时松开，不待面有惧色的素云再言语，柳子骞已抓起宝儿快步转身，头也不回冷声道，“子菲，若素云要回府，快些送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