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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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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岁的孩子,怎么能体会分别的悲凉。
沈宁琛只当他觉得宫里是个好玩的地方,能来去自如。
她含着笑摸了摸源儿的脑袋:“源儿觉得宫里好玩吗?”
“好玩!”源儿牵着她的手一蹦一跳地出门。
忽然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将她往下拽。
“源儿,不可无礼!”封氏看到立刻喝止他。
宁琛平和地笑笑,说了句“没事儿”,就蹲下去与源儿平齐,一大一小视线相对。
源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凑到她耳边,奶声奶气地说:“我还看见仙女了,姑姑!”
“仙女?”她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逗笑了:“你今日和公主一块儿玩耍,看见什么仙女?”
温宁公主不过七岁,自然不会是源儿口中的仙女。
沈宁琛猜想,大抵是他们看到殿里挂着的哪幅画像太过逼真,将上面的女子当做了仙女。
“就是和公主一起见到的!太后娘娘的宫里住着一个仙女,住在一个大红宫门里头,穿着白衣服……”
她轻笑一声,看着源儿手舞足蹈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
忽然,她脑海里思绪一顿,脸上的笑容没来得及收敛,僵在脸上。
“大红宫门?”
源儿点点头:“她的家在树林里面。”
沈宁琛仔细回忆,那日那个送餐的宫女就是穿过一片石子路铺设的竹林,最后进了一个红色宫门。
宫女们都穿统一的服装,梳着利落便于干活的发髻,体型结实,长相一般。如果源儿没有看错,他口中的仙女确有其人,肯定不会是伺候的宫女。
看来,那里面真的有人住,还是个年轻的女子。
等封氏她们走后,沈宁琛回到沁芳阁,靠在贵妃榻上出神。
没过一会儿,秋绥来问她是否传膳,她也不知听到了没有,轻点了一下头。
今日母亲进宫,一下子带来了好多消息,让她一时没消化过来。
三房去江南定居了,仲辞立了大功即将班师回朝,李家因为李宝林的事在朝堂上一直针对沈家……
还有慈安宫住着的“仙女”,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听谁提起过?
因为太过入神,她连夏安递到眼前的帕子都没看见。
经过提醒,她才反应过来,微微蹙眉,接过帕子擦拭净手指。
夏安接过她手中的不,问:“主子在想什么,怎么心不在焉的?”
沈宁琛摇了摇头,忽然顿住,抬眸看向她,眨了眨眼。
“你,知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问,知不知道慈安宫多了个人?还是知不知道太后留那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夏安只是一个宫女,她能知道什么,太后的心思岂是她们这些人能猜测出来的。
夏安不急不缓平静地询问:“美人想知道什么?”
“没什么。”沈宁琛敛眸,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地笑问:“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是伺候什么,什么昭仪的?”
夏安朝她浅笑:“是,奴婢伺候过先帝的叱云昭仪。”
“喔。”反正现在没事做,她来了兴趣,捻着衣角闲闲地问道:“她的姓好特别,跟我说说她吧。”
夏安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语气不变:“美人想知道什么?”
沈宁琛歪了歪头,懒洋洋道:“随便说说,她长什么样子,性格怎么样?”
夏安思索了一会儿:“叱云昭仪是西部鲜卑族的宗室女,娘娘天姿国色,高贵冷艳,尤其是那双眼睛生得极美,与我们中原女子温婉柔和的气质不同,娘娘性子更为豪放直爽。”
“那她应该很得宠吧?”
夏安的表情变得有意思起来,有些含蓄有有些骄傲:“叱云昭仪进宫后就受到先帝专宠,而且……”
“嗯?”听着正起劲儿忽然没了声音,沈宁琛一脸疑惑地看向她,却发现她的表情有些落寞:“怎么了?”
这时,门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屋里的两人同时向外看去,沈宁琛不由撅了一下嘴,皇上不早不晚,怎么偏偏这时候来?
不过没时间让她不悦了,沈宁琛回过神,对夏安眨眨眼:“你先下去吧,没说完的下次再跟我继续讲。”
她起身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髻,然后就站在原地不动。
梁晔走进沁芳阁时,就看到她穿着一身宽松的淡粉色纱裙微微歪头立在贵妃榻前,那张明艳动人的小脸上,嘴角微微翘起,秀目流转浅浅一笑,像一泓秋水般清澈而纯净。
沈宁琛自然猜不到他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样,含着笑意走近,盈盈福身行礼,说出来的调子都是向上扬的。
“看来今日心情不错。”梁晔也挺放松的,难得一进门脸上就带着笑,伸手扶起她。
沈宁琛脸上的开心都抑制不住,握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今日见到母亲了,也听到了久违的好消息,妾身自然开心。”
“哦?”梁晔挑了挑眉:“什么好消息?”
她下巴俏皮地一抬,递给夏安一个眼神,等人出去后,她拉着梁晔的手坐下。
“皇上用膳了吗?”
眼前的女人在跟他卖关子,梁晔微微眯眼,眼里露出一丝兴味:“没有。”
“那妾身陪您用些。”
梁晔不置可否,今日的沈宁琛格外乖巧,对他的热情远超往日,这让他更加好奇今日发生的事。
门外响起了动静,秋绥领着下人进来,走到桌前布菜。
“皇上。”沈宁琛将一个小瓷碟放到他面前,夹了一筷子放到他碗里:“这是妾的母亲从家里带来的,叫酒醋肉,妾从前最爱吃的,皇上尝尝?”
王桓一怔,随即拿着银筷子靠上来,这是皇帝用膳前必须要有的流程。
若是从御膳房出来的菜,都已经严格经过宫人试菜,但沈宁琛夹的这道是外面带进来的,必须经过多重查验。
关乎入口的食物,一点都不得马虎。
他刚伸出手,还没碰到菜碟,便被一个戴着碧玉扳指的手按住。
王桓不解地抬眸,一下子对上了一双清冷的眼睛,赶忙低下头。
梁晔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不必试了,下去。”
“遵命!”王桓不敢耽搁,将银筷子收了起来,退到他身后。
沈宁琛看到这一幕,抿嘴一笑。
梁晔看了她一眼,用筷子夹起碗里的东西送进嘴里。
“怎么样?”她睁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梁晔不急不缓地嚼了半天,就在她都快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才给了一句评价:“还不错。”
沈宁琛轻呼出一口,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不止。
“怎么?”梁晔难得跟她逗趣:“因为夫人的一碟吃食就高兴成这样?”
闻言,沈宁琛笑容一顿,娇哼:“当然不是,妾还想问皇上,有好消息怎么不告诉妾?”
“嘶?”梁晔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有些莫名,放下手中的筷子盯着她:“朕有什么好消息没告诉你?”
沈宁琛悄然靠近,敛起笑容,怪异的盯着他看,想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
“啊!”细嫩的脸颊忽然被一直大手掐住,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圆了眼睛。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敢在朕面前打哑谜了?”
“是我二哥的事……”沈宁琛最爱惜自己的这张脸,生怕梁晔这一动作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又不敢去拍他的手,急得她眼泪汪汪。
梁晔轻笑了一声,终于放过她,整了整弄乱的衣袖,气定神闲地坐直了身子,喝了口茶。
“快说。”
沈宁琛不敢再耍小性子,弯着眸子讪笑道:“妾的兄长在南方立了战功,即将凯旋,皇上都没告诉妾身。”
梁晔听后微眯起眸子,转着手上的扳指。
半晌,他夹了一筷子鱼肉,边吃边点头:“沈岑确实不错,骁勇善战,此次南方战事他的功劳不小。”
轻描淡写的一句表扬并不能满足沈宁琛,她嘴角往上扬了扬:“那当然,仲辞在我们小辈里是最出类拔萃的。”
“你自己的兄长,到从没见你夸过。”
本以为只是一句小小的调侃,沈宁琛却敛起眸子,表现出不大高兴。
梁晔低声问道:“怎么了?”
“我大哥……”她的表情露出一丝埋怨与不理解:“大哥他心系朝堂,与父亲驰骋沙场、保家卫国的理想不合,平时与大伯一家更亲近。”
梁晔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不动声色地冷哼一声。
沈崇作为沈家的长孙,却不是出自安国公的长房,而是沈将军的二房,长房无嫡子,以后偌大的国公府究竟给谁,是个头疼的问题。
沈崇不亲自己的亲姊妹,反而跟自己的大伯一条心,具体什么心思,旁人都看得出来。
这次身为长房庶子的沈岑,在边关立下汗马功劳,回到京城必要加官进爵,予以厚赏,到时候国公府又要迎来一阵腥风血雨。
想到这儿,梁晔轻嗤一声:“你们沈家,虽然男丁不算多,但都是有勇有谋之人,只盼着日后多为大晋出力。”
被他称赞,沈宁琛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不少,她歪歪头:“妾还有一个亲姐姐,她自小习得一身武功,11岁就随父亲驻守宜州,14岁就生擒过南越国王子。”
芙蓉面上,挂着骄傲的笑容,想显摆又心生矜持:“我长姐才是巾帼不让须眉,与仲辞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的一张小嘴一直得说个不停,像只黄鹂鸟似的,声音清脆又好听。
梁晔不由多看了她一会儿。
忽然,她闭上了嘴巴,幽幽地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小声问道:“皇上,是不是不愿意听?是妾身多嘴了。”
“没有。”
梁晔收回目光,给她盛了一碗汤,虽然一脸平淡,但语气依旧温和。
“沈珠沈小将军,朕与她还是旧相识。”
沈宁琛捧着汤碗的动作一顿,惊奇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