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逼我宫斗》行踏春芜

49、第四十九章

　　沈宁琛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地接过两封信。

　　打开信封的手都微微打颤，本以为进了宫后，与这些姊妹渐行渐远了。

　　尤其是涵芝一家搬去江南生活后，恐怕此后难以相见了，没想到她会给自己留下一封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纸的信，字里行间都是嘱咐她好好照顾自己，很难相信，这是出自一个九岁孩子的手笔。

　　她看完了信，心里一阵酸楚。

　　国公府女孩儿众多，她不仅上面有六位姐姐，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但因年纪、地位相差太多，除了已经过世的沈宁珠，只剩下涵芝与她说得上话。

　　遥想自己离府前，她表现的那么担忧，而她的态度却是不以为然，也不知会不会伤了这小妮子的一片真心。

　　想到这，沈宁琛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打起精神，换上另一种心情，拆开了沈岑的家书。

　　封氏坐在她面前，看到她一下伤感一下喜悦的表情，心里也清楚。

　　宁琛身为他们二房过得幺女，自幼受尽了宠爱，性格也格外单纯重感情些。

　　在人心复杂的国公府，她能得这些姊妹一直惦记，也是她的本事。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沈宁琛便放下了手里的信纸，一脸轻松：“二哥终于要回来了。”

　　“沈岑这次带兵出征南部，将皇上吩咐的事情完成的很不错，看来这次，他必定能受到嘉奖。”封氏连连赞叹。

　　沈宁琛颔首，眼里却多了一丝担忧：“嘉奖倒是后话了，只要他能平安归来，也算不辱使命。”

　　“沈岑能得此良机还要归功于你，老夫人和国公爷看到信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她摇摇头，拍了拍母亲的手背：“我也没想到二哥会在家属中将功劳推给我，我起初只是不想他的才能被埋没了。”

　　“张姨娘性格憨直粗笨，时常顶撞大夫人，仲辞夹在两位母亲中间实在不易，倒不如让他早日出去历练一番，必会有大作为。”

　　事实证明，沈宁琛是有远见的，沈岑在南边这一年，一开始军队人心涣散、形势紧张，他为率勤恳不止不休，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军心。

　　随后带兵作战、抵抗时疫、重振青州，一路收获了不少赞誉，将士们也都对他由衷敬佩。

　　沈宁琛心里也为他二哥高兴，至少有此功绩，他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封氏喜笑颜开：“沈岑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解了皇上的心头大患，咱们沈家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忽然她敛眉肃容，正色道：“沈家被欺压了这么多年，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跑过来咬上一口……”

　　“嗯？”沈宁琛顿了一下，看到母亲的表情她眉心也微微一跳：“出什么事儿了？”

　　“一个多月前，国公爷被通政司的副使参了一本，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最后草草了之，但还是让国公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通政司副使？没听说他与我们家有什么过节啊？”

　　封氏也是一脸茫然，忽然她身后的婢女提醒道：“夫人，上个月英王妃寿宴上，与你产生龃龉的那位，听说就是那位李副使的夫人。”

　　“怎么回事？”沈宁琛皱起眉头，母亲以温和仁爱出名，怎么会与人产生矛盾：“一个副使的夫人如何敢的？”

　　“奴婢也奇怪呢！李夫人从刚一见到夫人就冷着脸，与英王妃闲聊的时候，言辞也十分犀利，奴婢听着似乎在怪罪夫人……”

　　“多嘴。”封氏及时喝止住下人，她不想讲外面那些糟心事拿到沈宁琛的面前说。

　　通政司副使、能参加英王妃寿宴、夫家姓李，沈宁琛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猜测，她与秋绥对视了一眼。

　　“李宝林！”秋绥先一步脱口而出。

　　“谁？”封氏还没反应过来：“李宝林？”

　　她低眉陷入沉思，脸上的表情凝重：“她是年前殁了的李宝林的母亲，通政司的李副使就是李宝林的父亲，他二人膝下仅有这一女。”

　　“啊？”封氏的瞳孔缓缓张大：“李宝林的后事不是处置妥当了吗？”

　　“再说，此事与沈家有何关系？为何李副使和他夫人如此敌视？”

　　宁琛抿了抿嘴唇，语气低沉：“沈家是京城望族实力雄厚，但树大难免招风，总有些暗妒之人想搞点事情。”

　　“只是……”她分析到一半，又觉得想不通：“听闻李家也是簪缨之家，李副使素来直爽、为官勤恳，从不轻易参与朝堂纷争。”

　　“为何这次会将矛头指向大伯，彻底与其撕破了脸？”

　　秋绥隐隐觉得不对劲：“会不会是李宝林之死，他们家将罪责都怪到姑娘您头上了？”

　　沈宁琛回头与她交换一个眼神：“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啊！对！”封氏的婢女忽然激动起来：“奴婢听见李夫人那天说了什么‘比不得谁家黑心肝的’，‘不怕门外的冤魂索命’的晦气话，奴婢还奇怪呢，英王妃的寿宴，李夫人胆子也太大了！”

　　此话一出，她和秋绥就豁然开朗，显然李家早已知道了女儿逝世当天的情况了，并笃定的认为他们的女儿是沈宁琛害死的。

　　“可他们是如何得知李宝林事件的细节？奴婢记得此时当时是封锁了消息。”

　　沈宁琛垂眸默然，仔细回忆半年前发生的事：“那日事发突然，后宫嫔妃争相猜测，将疑点引到我身上，也就是那个时候有人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李家。”

　　封氏唏嘘不已：“背后之人真是阴险，这不是故意要挑起两家的矛盾！”

　　沈宁琛见封氏开始急躁起来，忙宽慰她：“母亲不必担心，公道自在人心，既然已经查清事情的真相，旁人就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封氏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沈家百年来就冠以京城第一大家的名号，从前不管是朝堂还是军队，沈家都虎踞一方，权势煊赫滔天。

　　只是如今阖族势力被削减大半，空有其表，从前那些看不惯的小人都恨不得冲上来咬上两口，封氏越来越担心女儿在宫里的处境。

　　随着一声短暂的叹息，殿内一下子陷入了沉寂，好端端地母女谈心的温馨场面变得压抑了起来。

　　外面响起了轻快的脚步声，冯嬷嬷笑吟吟地牵着沈源出现在门口，朝封氏行了一礼。

　　“天气热，方才带小公子去洗了把脸。”

　　说罢，源儿便撒开冯嬷嬷的手，蹬着小腿跑到圆桌前坐下，冯嬷嬷叫人摆上几盘水果和冰镇过的酸梅汤。

　　“夫人和小公子喝点冰水解解暑气。”她热络地招呼着主子，原本沉闷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随后夏安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瓷碗进来，呈给沈宁琛：“美人喝不得冰的，奴婢给您准备了温一点的。”

　　沈源好奇地探脑来看，见她碗中的汤颜色与自己的不一样，而且还是热的。

　　他一脸天真地歪头：“姑姑，你是在喝药吗？”

　　沈宁琛被他那双圆溜溜充满好奇的眼睛逗笑了，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盛着绿豆汤的碗，生出了一股玩乐之意。

　　她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是呀，源儿跟姑姑换换，好不好？”

　　沈源一听，本能地护住自己面前的酸梅汤，撅着小嘴喃喃一句：“不要。”

　　封氏看到这姑侄两人说笑的画面，忍不住掩面轻笑出声。

　　过了一会儿，吃饱喝足的源儿忽然拍了拍沈宁琛的手背，满脸认真看着她：“姑姑，你要好好吃药。”

　　“嗯？”她没反应过来。

　　“太后娘娘给你喝的药是好东西，你的病很快就会好的。”沈源语出惊人，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封氏第一个反应过来，拉着他的衣角：“源儿这话从哪儿听来的？”

　　沈源也一脸茫然，看看祖母又看看端坐不语的姑姑，这些话都是方才在九华殿的偏厅，和温宁公主玩的时候听到的。

　　是沈宁玥说与钱氏的，原话是“太后已经给宁琛赐了药，听说她都按时喝着，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有好消息了。”

　　封氏一听，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脸一下僵住了，脸色越变越难看：“太后给你赐药了？”

　　“我……哎！”

　　沈宁琛还没想好如何应对母亲，手中的瓷碗就被一把夺了过去。

　　封氏低头仔细闻了闻，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缓缓放下碗，到神情依旧严肃。

　　“这是宫人给我做的绿豆汤，我天生体寒不能吃生冷的食物，冯嬷嬷又怕我中暑，所以才给我喝这种温热的汤水降火。”

　　听沈宁琛认真解释了一番，虽然知道是一场误会，但还是没有打消她的顾虑。

　　她知道那是什么药，为了能让沈家的姑娘尽快诞下皇子，太后的这招都用烂了。

　　沈宁玥当初就吃了这药，后来沈宁瑄进宫，太后也让她吃，如今沈宁琛也逃不掉。

　　沈宁琛喃喃道：“太后说这是神药，药效很好。”

　　“好？”封氏眼含热泪，放在桌上的手激动地扣着桌面：“若真是好药，你就不用进宫了。贵妃喝了那么多年，也没有生出孩子。”

　　“你和霜儿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霜儿进宫受了这么多的苦，我已然心力交瘁，后悔不已，我怎能再眼睁睁看着你步你姐姐的后程！”

　　沈宁琛明白封氏护子心切，情绪过于激烈，但又怕宫中耳目众多，传出去落人话柄，所以一直在尽力安抚。

　　“母亲说的我心里有数，您放心，我自有办法应对，不会任人宰割。”

　　她握着封氏的手异常坚定，母女二人对视一眼，她眼中的笃定让封氏稍稍定了定心。

　　日头渐渐向西，慈安宫派人来传话，说是安国公夫人催二夫人和小公子离宫了。

　　封氏心里尽管再不舍，但宫规大于天，她也只能起身准备行礼退下。

　　沈宁琛苦笑，避开母亲的视线，去牵源儿的手。

　　小孩子一脸天真烂漫：“姑姑，你好好治病，源儿明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