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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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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叫也不停?”许修年抓住了重点。
“正是。那大娘说,他跟魔怔了一般,只知道一个劲儿向南走,那样子看着实在骇人。”陈于柳心有余悸:“他那样,我实在担心的很,顾不得旁的,便自作主张来找大人了。”
“这段时间,山中可有什么异常的事,或者……异样的人?”
陈于柳摇摇头:“未曾啊。”
见自家大人紧皱眉头,陈于柳又仔细回忆了许久,才苦恼道:“山上除了百姓,还有种茶的那些人,再无旁人出入。胡述这几天也好好的,吃的比猪都多。”
“奇了怪了,跟被人下了蛊似的。”贺亭在一旁忍不住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许修年闻言心中一沉。
那些人在暗处,必定将他们查的清清楚楚,胡述是他的身边人,被设法捉去也是有可能的。
“向南……”许修年猛然站了起来:“一直向南,出了封雾关,就是塞外了。”
贺亭被他吓了一跳:“塞外?可巧咱们不就抓了一个塞外的刺客吗?”
“快叫人备马!去找胡述!”许修年来不及和他多解释,连忙推了推原渊道:“我们现在就出发!”
“我也跟着吧,好放心些,也能保护你。”贺亭虽有些摸不清状况,可看见对方皱眉,心中也跟着难受得很。
临了,许修年才想起那还被绑着的人,拿了匕首,手起刀落,划开了缠住他的层层布料,将人往陈于柳怀里一塞:“这人给你了。”
“什……什么?”陈于柳猛然接住了一个什么物体,这才发现密室中除了他们之外,竟还有一个人。
对方早就晕了过去,无力的瘫软在自己怀中,他脸上立马红了,连声道:“这……不好吧。胡述还生死未卜呢,我怎么能……”
许修年:“……”
长舒了好几口气后,他一字一句道:“我是让你盯着他,这人是我们捉到的刺客。”
不是给你的姘头……
“啊?”他迟钝的反应过来:“大人没事吧?”
许修年恨铁不成钢的给了他一记爆栗。
揍完人,他认真想了想:“我们若是用兄长那匹千里马,现在出发,约莫两日便能到塞外了。”
“怎么,又惦记上兄长的马了?”说曹操曹操到,圣上清冽的嗓音在门外恰如其分响起,落入每个人耳中。
“圣上万安。”
密室中除许修年和原渊外,跪了一地的人连忙请安。
“起来吧。”他淡淡扫了一眼,懒得计较这个弟弟相好的失礼,而是将目光全然放在了许修年身上:“你这又是要去哪?那刺客捉到了?”
陈于柳闻言马上拿起怀中人的手对着圣上晃了晃,示意人在自己这里。
“那人,是塞外部巴赛罕派来的死士。先别杀他,我留着还有用。”许修年简单解释了两句,便起身要走。
宋琰不着痕迹挡住了他的去路:“人已捉到,阿谨又去做什么?”
“胡述丢了!”许修年微微红了眼眶:“就在穹庐山丢的,看样子是去了塞外!兄长,快些备马!我得去找他!”
“莫急,我派人替你找!你这身子受不得累,先坐下再说。”宋琰替他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好言好语的哄着。
“不成!胡述应付不过来的,我不能等。”
“胡述的命能和你的命相比吗?”宋琰见他油盐不进,也不免有些急了,板下了脸:“这些人要杀你,你还上赶着?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吗?出了封雾关,我还怎么护得住你?”
见许修年不言语,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一般,语气软了下来:“阿谨乖,不就是在外面捡的一个小乞丐吗?就算胡述出了什么事,你身边想要什么人兄长都能给你找来。”
“……”
半晌,弟弟抬起眼皮,却有些冷淡,像是不认识他了一般喃喃着:“小乞丐?”
他自嘲般笑了笑:“兄长忘了?我不也是你捡来的小乞丐吗?”
宋琰被这眼神刺到了,心慌不已,眼底破天荒的浮现一层惊慌失措,连忙去扯他的手:“兄长不是说你!阿谨……”
许修年后退一步:“胡述是我的朋友,是家人,不是随便何人便能替代的。”
宋琰还欲再解释,只是他心中急切,气血猛然上涌,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竟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圣上!”
“圣上怎么了?”
“快去找御医!快去!”
宋琰一阵晕眩,满脑子只有阿谨失望的神色,眼瞅着眼前的一切都渐渐模糊了起来,人声喧沸,却离他越来越远。像是被人套进了钟罩里,慢慢和自己的阿谨隔绝开来。
再次睁眼,床边坐的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弟弟。
恍惚间,他立刻松了一大口气,勉强对着许修年扯出一抹笑。幸好,幸好阿谨没有恼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憔悴,刺绣精致的龙纹衣袍已然沾染了片片血迹,唇色泛白,眼睛里也满是血丝,浑身气血殆尽的模样,与往日那个在朝堂叱咤风云的狠角色大相径庭。
许修年不免心软,语气也软了下来,喂了他一口黑乎乎的汤药:“这是那游医让贺亭送来的补药,你且乖乖喝了,吊着气血。”
“我喝了,那你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这么节俭了?穹庐山里还有的是,那老医官儿也会煮,快喝了!”他一勺一勺,不容拒绝的往对方嘴里送,眉头紧皱:“怎么会变得这般严重?”
他平日里虽也觉得气血亏损,但从未像宋琰这般过,像是骨血都要被那虫吸食殆尽。
明明他们身上都有蛊毒,可为何宋琰身上的蛊和自己的不一样。
宫中的李太医收了针,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开了口:“圣上这脉象……着实紊乱,蹊跷。恕臣直言,若无法寻得良方,只怕是……今日若不是王爷身边留有救命的汤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宋琰撑着身子微微前倾,问:“那你可有良方?”
“微臣无能,求圣上责罚。”太医刚起来,闻言又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赔罪。
原渊对着许修年附耳:“娘子,不如先回山上?神池里还有不少灵芝草药,灵气侵染,想来是有用的,能叫他再撑一阵子。再者,也好再去细查胡述的下落。”
对方闻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也好。”
*
正午,日头晒的人两眼昏花,热浪蒸袭的小路上,一行队伍出现在了山中。
宋琰身子实在经不起任何颠簸劳累,思索良久还是套了马车。马车约莫有半屋大小,极其醒目而又奢华。贺亭和原渊骑着马跟在左右两侧,后面围的紧紧的便就是侍卫所和禁军,好不威风,像是生怕旁人不知这里头坐的是什么有名号的人物。
许修年本想骑马,却被他们几人半推半就送上了马车。想着自己那处的伤还没好全,骑在马背上颠簸,恐怕下了马连路都走不成了,更是误事,也就不再推诿。
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稀碎的阳光从车帘上漏了几片,尽数打在了宋琰身上。顺着光亮处,许修年余光瞟见对方木愣愣地直盯着自己的脸。
“阿谨,那你现在还生气吗?”当朝天子小心翼翼开了口,生怕他恼了自己。
许修年扶额,兄长都病成这样了,他若是再为了一言半语赌气,天底下哪有这样做弟弟的道理。再说了,宋琰这副性子,自己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何必和他置气。
这样想着,他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不气了,你多想着点自己的身子。”
宋琰闻言,终于露出了笑容,就连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甚至来了兴致,掀起帘子看起了风景。
入夏的深山绿意不减,带着些湿漉漉的潮气,遮天蔽日的细雨融进了层叠的山岩里,今日恰巧是收茶的日子。
茶农们早早的背了竹筐采茶,在片片茶海中穿梭着,宋琰久在京城,看什么都新鲜,一路上扯着弟弟问了又问。
“阿谨,那是在做什么?”
“阿谨,那些人你哪里找来的?飞檐走壁的,倒是一身好功夫。”
许修年一一解答了,不忘又喂了他几口鹤老头给的药。宋琰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身上伤的越重越痛,便要表现的兴奋雀跃,对外不显山露水的。
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听出他故作高扬的声音里不易察觉的沙哑虚弱。
他叹了口气,偎在对方的臂膀上。
宋琰可不能倒下啊……
里面一片温情,倒是马车外的合顺,不由有些娘们唧唧的抹了把老泪。
果然还是得王爷来才管用,这些日子圣上身子难受,脾气也是暴的狠,发起狠来连自己收藏的宝贝都全给摔光了。就连玉公子来了,也一顿臭骂给赶了出去。
他们这些在御前伺候的,平日里遭了多少眼红,谁曾想,每日里都是梗着脖子伺候,提心吊胆,生怕什么时候就没了脑袋。
感激之余,他观察着雾霭一片的茶山,讨好道:“王爷种的这些茶叶,形状姿态,倒像武夷山的上等茶呢。”
许修年掀开门帘对他笑了笑,“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