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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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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轮到合顺不淡定了，他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道:“这些……这些都是武夷的名种？”
圣上喜茶，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京城的茶馆雅舍数不胜数，但凡略有头脸的人物，皆是嗜茶如命。
如今京城里最受欢迎的，便是岩茶，因产自高山，极其珍贵难得，一小斗便要五两银子，京城贵人皆是高价相求。
这满满一座山的茶叶，这……这得值多少银子啊。
偎在自己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骤然离开，宋琰有些不悦:“你在御前伺候的时候，不仅没长脑子，连眼睛也没长？”
“奴才眼拙，奴才眼拙。”合顺作势轻轻打了自己一嘴巴，极有眼色的将门帘重新拉上。
马车缓缓驶入山的深处，合顺生怕再说出什么让圣上不高兴的话来，便也安静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四周。
今年粮食收成好，百姓们将吃不完的粮食买出去不少，加之和临县，谕县的贸易往来，家家户户皆是吃穿不愁，甚至将剩余的银子买了砖瓦，翻新了房屋瓦舍。
正是晌午，远处白墙黛瓦的许多房屋上燃起炊烟，微湿的空气中飘来了饭菜香，孩童的嬉戏欢闹声不绝于耳。有人的地方，就有了生机，不再是一潭死水。合顺坐在马车上，只觉得心中一片澎湃。
谁曾想，数月前这里还是别人口中的蛮荒之地，一整年都不一定能产出一袋米的荒废山脉。
王爷如此，圣上亦如此，万里江山在宋氏手中渐渐活了过来，有此明君明臣，天下才算是有了指望。他不由揉了揉湿润的眼眶，只要圣上无恙，哪怕是整日拿他的脑袋当皮球踢也无妨。
马车很快驶入了穹庐山深处，许修年微微俯身，在原渊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县令府昨日来信，说是医馆建好了，在西南处。兄长先去那里等我吧，我去去便来。”
他简短解释了两句，便挥手示意马夫向西南处走。
“王爷……这是要去哪？怎么刚和圣上说了一会话便就要走了？”合顺心里着急，透过帘子缝隙小心翼翼去瞧自家主子的脸色，唯恐龙颜不悦，却见他神色如常，在马车内笑得一脸温和。
放心之余，他不免感到些许不真实，这般好脾气的人，居然真是他们的圣上？
马车渐行渐远，许修年拍了拍衣裳，准备向神池的方向走，谁知身边的人突然蹭过来一个脑袋，快速的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许修年:“？”
“娘子身上不方便，要不我背着你吧。”原渊眼睛亮闪闪的。
“不用。”许修年推开他“早就好了，我能走的。”
这人又打的什么主意？
他力气不大，对方却顺着那力道往后一个踉跄，垂着眼睛，看上去有些可怜“这些天你定是累着了。可你身边围着这么多人，我连和你说话的空子都没有。如今背一背也不行了？娘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许修年:“……”
对方等不到回答，眼圈越来越红，看上去像是被负心汉抛弃的可怜痴情人。
“打住！”许修年抬起手，揪住那张微微撅起的委屈嘴巴，俯身抱住他:“不许装可怜！你这嘴撅的，要不要我拿栓驴的绳子给你绕两圈？”
“娘子亲一口就不撅了……”身下之人小声道。
良久，等不到回应，他微微叹气，将人稳稳当当背了起来。
“娘子果然不喜欢我了……罢了，早知道终归会有这么一天的，不过是被厌弃了，没什么。”
许修年忍无可忍，偏过头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别扭道:“行了吗？”
“这般敷衍我……定是……”
“……”
他索性将对方的头转了过来，闭了眼，吻了上去。
起先只是浅尝截止的触碰，慢慢，对方撬开齿关，加深了这个吻。灵巧的舌尖滑过上颚，向着更深的领地攻略城池，暧昧的水渍声在空旷的环境下格外清楚，让人脸红。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许修年浑身发麻，脑子里空白一片，对方才微喘着气放开了他。
原渊从上到下红了个彻彻底底，半晌才沙哑道:“我们到了。”
许修年这才注意到了四周已然是他熟悉的那片泉水淙淙下的古老玉池。
他们什么时候到这的？
神池四季如春，即使外面是湿热晕眩的盛夏，此处依旧是一片隐隐的凉意，像是置身井水中打捞上来的清甜瓜果中，惬意非常。
“你说的东西在何处？”许修年有些困惑，他曾来过这里两次，好像，并未见过什么草药。
“哦，娘子指这些？”原渊抬了抬食指，绿色的藤蔓游蛇一般飞速潜入泉水中，不一会儿便带上来一大片缠连着的草木。
“这都是？”
“我看话本子上好像有写过。嗯……这个是千年雪莲，那个黑不溜秋的叫什么灵芝。还有那个树墩子一样的，好像是人参。”原渊指着那一片，一一为他介绍着。
许修年嘴角微抽:“这么……多。那你将它们放在水里做什么？”
“别提了。”原渊摆手:“这些乱七八糟的物什，每几年便要围着神池长的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连根拔起还会长，火也烧不尽，我清了几十年，后来便索性拔了全部丢入泉水中，眼不见心不烦。不过也多亏没有全部烧光，如今还能帮上娘子的忙，这便是极好的了。”
许修年:“……”
他眼睁睁看着藤蔓一下下的打捞着，快到只能看见残影，眼瞅着神池前已经堆积成一座两人高的小山，藤蔓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忍不住两眼含泪，嗫嚅道:“当初我们当初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你怎么不捞出来？”
合着他这大半年带领百姓种树种茶，还不如这一池子这人不要的“废草”来的值钱。
“娘子怎么哭了？”看见他的眼泪，原渊心疼坏了，连忙小心翼翼地替他擦着泪。
“这个很贵吗？”
“……不贵。”
随便一株灵芝，也就值他小半片茶山这么多银子吧……
藤蔓越捞越多，很快他们连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只能勉强坐在池边，以免被这些东西淹没。
“娘子，够了吗？不够还有。”原渊踹开一大片雪莲，艰难的为他挪开了一处下脚地。
“够……够了。”
这些东西，就算是救一百个宋琰也够了。
许修年挑挑拣拣，选了株树桩这么大的人参，又随手拿了一把灵芝，便示意原渊将剩下的收回去:“这些就够了，光是人参，就算是切成薄片，也能用个许多年。”
至于这剩下的东西，许修年想得很全，他可以取一小部分卖钱造桥盖屋，再在穹庐县建几所学堂。再剩下的，还是放回泉水里，毕竟物以稀为贵，这奇珍异宝堆积如山，和外面的萝卜白菜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原渊见他选定，挥手用藤蔓将那些物什又全部拖进了泉水中。
许修年抱着自己的宝贝人参，正准备往回走，余光却撇见原本黯淡的神池里，散发着荧荧之光。鬼使神差的，他将手覆盖在池水上方蒸腾的雾气中。
左手的胎记处一阵针扎似的刺痛，像是被一团看不清楚的东西狠狠揪住了心脏，他只觉得心口处酸痛不已，甚至有些反胃。
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里似曾相识，这种记忆不是来自不是几月前，而是在更久远的过去。
恍惚间，他看见自己蹲在神池边上，努力的用手捧着泉水浇灌干涸土地上小小的藤蔓，直到它活了过来，有了生机。
画面一转，眼前这仙境般的宝地却燃起了熊熊烈火。数不清的叫骂声，嘶喊声，粘稠的血液在枯黄的土地上苟延残喘，直到将土壤染成没有生机的暗红。
那藤蔓越长越大，直到遮天蔽日，他拼尽全力想去够它，想把它从火海里拉出来，却只能触碰到冰凉的，它绿色的泪滴。
许修年猛然一惊，从那团迷雾中脱离，捂住胸口大口喘气，那种近乎窒息的无力感让他心有余悸。
“娘子怎么了？”原渊及时将他搂入怀中，安抚性地拍着他的背:“发生什么了？娘子刚刚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我还以为你在想朝堂上的事，这才没打扰你。是看见什么了吗？”
许修年点点头:“看见藤蔓了。”
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脸上一阵冰凉，用手背一抹，竟然是自己的眼泪。
“藤蔓？”原渊抱紧他温柔道:“我刚刚是放了藤蔓出来，吓着你了吗？”
许修年如梦初醒，那股压抑到喘不过来气的绝望感也随之消失了，他摇了摇头:“没有。”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我们出去吧，去把这些药材送去医馆，宋琰身上的蛊毒等不得。”
“好。”原渊擦干了他脸上的泪痕，没有多问:“我背着你。”
两人沉默了一路，直到许修年依稀在远处的竹林中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合顺？”他眯了眯眼睛。
“王爷！”
远处的小点儿对着他挥了挥手。
作者有话要说： 年年：早知道你这么有钱，直接少走几个月弯路QAQ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