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川》狮子的太阳

113、寻找青棠

　　暗夜降临，浮山圣宫里也跟着暗了下来，则危浑身散发着无法掩盖的淡淡光芒，筋疲力尽地躲着某个带着面具的恶鬼。

　　他原本还算凝实的灵魂现在单薄的宛若透明，这天杀的浮山圣主逮着他不要命的试验，从未成功，决不放弃。

　　比他决绝多了。

　　再这么搞下去，还不等她找到前人失败的原因，她就先把他给搞得魂飞魄散了。

　　“姑奶奶，你可饶了我罢，总得给我喘口气，不然我真受不住了。”则危终是服了软，那只伸向他的恶魔之手堪堪停在了他脖子之前，没再把他揪出来。

　　则危长舒一口气，深觉自己到此时还能活着其实也算不上幸运。

　　“书上说，一旦失败万劫不复，我失败多少次了？”柔川问。

　　则危先前只忙着逃离魔爪，并没心思想别的，眼下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奇怪起来，他的确是比一开始虚弱了不少，但并没有在失败之后就魂飞魄散。

　　当然了，他认为这是因为他命数未尽，老天爷护着他呢。

　　“以前有人闯过冥府吗？”柔川又问。

　　则危沾沾自喜不过片刻又凝固了，他倒是忘了，自己分明是这人从鬼帝手里抢回来的，而冥府竟然没有追究，这实在奇怪。

　　人间仙有一魂要入轮回，这事不算是秘密，五方鬼城的入口只要有心也不是秘密，那么为什么那么多年都无人去冥府抢过灵魂呢？

　　柔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大方剑，她当时拎着这把剑，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就找到了鬼帝，抢到了则危的魂魄，所以是这把剑的问题吗？她离开之后冥府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一点来找回场子的意思都没有。

　　也许，所有人都在期待她能做到什么地步。

　　不论是在则危这件事上，还是其他的什么事里。

　　则危是她的试验品，那么她又是谁的试验品？

　　“你别笑。”则危脊背发凉，声音颤抖。

　　柔川发出疑问：“我在笑？”

　　那张面具并没有表情，它将她的脸遮挡得严严实实，则危怎么知道她在笑呢？

　　“没有没有。”则危绕到大方剑之后，此时此刻也就这把他寄居其中的剑能给他几分安全感了，不过也不多，就一分而已，这毕竟是别人的剑。

　　“休息够了吗？继续。”

　　这声音落在则危耳朵里无端多出几分阴恻恻的感觉来，叫他越发心慌。

　　没办法，此时他的小命捏在人家手里，虽则从一开始他就没给过这位浮山圣主好脸色，但他心底终究没有底气，虚张声势罢了。

　　解救他的是一只小仙鹤，那仙鹤悠悠然飞进来，柔川盯着看了一会儿，问则危：“试试这个？”

　　则危抗拒地摆手，那小仙鹤出了声：“圣主别吓我。”

　　却是玉渊的声音。

　　柔川伸手点了下小仙鹤，它便变成了玉渊的模样，他朝柔川欠了欠身，道：“青棠道友在雾墟海畔没了消息，你可要与我同去看看？”

　　则危抢话道：“雾墟海那是岐邙山的地盘，她在自家地盘上没了消息，怎轮得上你去管这闲事。”

　　玉渊眉头微皱：“魔族出了古混沌，岐邙山在准备应敌，无暇他顾。”

　　则危脸色变了变，对魔族没什么好感：“他们安分了这么多年，这会子来凑什么热闹！”

　　“许是此次妖族之变有关。”约莫是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亦或是想要坐收渔利，这边人间仙和妖族的战才打完，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出来了。

　　柔川对魔族出界一时不大感兴趣，而是问道：“你怎知青棠出事？”

　　玉渊伸手取出一串小铃铛，道：“这是青棠道友临走时托我转交给你的，先前铃铛无故作响，我猜测她出了事，便给岐邙山递了消息，可岐邙山也和她失去了联系。”

　　柔川接过那串五彩缤纷的小铃铛，没关心青棠的死活，反而问玉渊：“既是托你转交给我，先时为何不给我？”

　　玉渊面不改色：“没来得及。”

　　柔川一回想，这倒也是，他们不过匆匆说了两句话，祝霆就追来了，然后她就回了圣宫没再出去过，若非青棠出事，玉渊只怕也不会来打扰她。

　　柔川盯着手里的铃铛看了一会儿，又问玉渊：“我为何要去？”

　　则危大声说道：“同道有难，自当前去相助。”

　　柔川转头看着则危，有些不理解这样一个在比斗中想要置人于死地之人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则危自然也想到了此处，顿时臭了脸色。

　　柔川开始好奇泊伏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为何会养出反差这么大的弟子来。

　　不过泊伏山本身呈现出来的反差也很大，面对她时的咄咄逼人，却又能低得下头听从师尊的调遣齐心协力对付妖族，这难道是泊伏山的特色吗？

　　柔川还没有想完，手里的铃铛忽然碎了一个，她问玉渊：“这铃铛有什么说法？”话音才落，她心上骤然刺痛了一瞬，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把被锁住的剑，剑上寒霜凝结，正在不断被锁链抽走力量。

　　“你怎么了？”玉渊急问，则危也有些紧张，柔川直起身来，将铃铛拴在了手上，道：“走吧。”

　　玉渊没再问，两人结伴而去，则危顿时急了：“我呢？我怎么办？”

　　柔川头也不回地道：“在这待着。”

　　“不！”则危拒绝，她一走，肯定就要将他关回大方剑里去，可他不想做囚徒，“我也要去。”

　　柔川又想起他说的话来，同道有难，自当相助，这应该不是只有则危才受到过的教养，而是所有仙门弟子都曾被师长这样教导过，只有她，师尊从不曾告诉她该如何对待同门和同道。

　　她又开始怀疑起师尊对她的态度来，她究竟在不在乎她呢？

　　柔川拎着大方剑和玉渊一起离开了浮山，没有人来阻止她，也没有人来告诉她可以去做或者不可以去做。

　　她似乎拥有极大的自由。

　　则危也得了自由，柔川将他留在剑外又将剑收了起来，三人一行迅速往南而去。

　　则危问玉渊：“你可知她在何处消失？”

　　玉渊道：“青棠道友先前接了神谕殿一个处置冰妖的任务，我们往此地去便是。”

　　“冰妖？”则危有些疑惑，“先时大战，妖王未曾将这些散落在人间各处的大妖召回？”

　　玉渊眸色暗沉，回道：“不曾。”

　　从头到尾，妖王都不曾想过将苍梧之地以外的妖族召回参战，她从一开始就不看好这场被迫开始的战争，就如寻隐仙尊最初的打算一样，她同样认为苍梧之地无法在这场战争里存活。

　　只是因为那尊神影的出现，寻隐仙尊改变了主意，留下了妖王和她重伤的族人。

　　她们都不信任神。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不少人间仙正往古混沌的方向赶去，正如则危所说，同道有难，自当相助，仙人们都在认真践行着这一准则。

　　他们没有参与到岐邙山和古混沌的战争里，而是寻着青棠和冰妖的踪迹停在了一座山之前。

　　玉渊道：“照神谕殿卷宗所记，应当就是此处了。”

　　“冰妖是何来历？”柔川试着催动青棠的铃铛，但是没得到任何回应，一串九个的铃铛，来的路上又碎了五个，此时只剩下了三个，其中一个已生了裂纹，只怕用不了多久也会碎掉。

　　这铃铛和青棠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等到九个铃铛全部碎掉，青棠或许也就活不成了。

　　玉渊解释道：“它的本体是一块万年寒冰，天长日久就生了灵智，入了道途，后不知因何缘故变成了妖，专在此地截杀人间仙。”

　　他们在这里晃荡了不少时间，连冰妖的影子都没有看见，眼看第七枚铃铛破碎，玉渊忽而道：“不好。”

　　“只怕这妖不将嘴里的猎物吃干净，不会再出现。”他们这样漫山遍野地找，只会让青棠耗死在冰妖手里。

　　“那怎么办？”则危有些莫名地生气，若是他的剑在手，他必然先一剑劈开山头，多劈几个肯定能找到冰妖的踪迹，他正想着，有人已经将他的想法付诸实践。

　　柔川手中剑光大盛，照着脚下高山便是一剑劈下，剑势顺着高山一路蔓延至山腹深处，刺骨的寒意顺着这剑势往上爬，则危一喜：“找到了！”

　　“没有。”柔川收回剑，只有一个大概的方向。

　　玉渊唤出神木剑，将长剑横插在旁边的一株参天巨木之上，神识通过神木剑侵入巨木，顺着巨木庞杂的根系不断蔓延得更远，寻着寒冷的来源，他看到了一块晶莹如玉的寒冰，却在看到的一瞬间被迫中断了神识的搜寻。

　　柔川一手拽过玉渊，三人顿时离开了地面。

　　高耸入云的巨木霎时间结满寒霜，迅速枯萎。

　　若玉渊收剑慢了些，恐怕连他也会被冻成冰块，这只冰妖的实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柔川寻到了方向，即刻御剑飞去，玉渊两人连忙跟上，他们进了一个看起来十分寻常山洞，山洞弯曲漫长，像是没有尽头一样，越走温度越低，则危抖了抖，十分疑惑：“为什么我一道魂魄还会感到冷？”

　　玉渊道：“这只冰妖的实力只怕远在你我之上。”。

　　柔川道：“别说这些没用的。”

　　进都进来了，当战便战，那几千年的九足虫他们尚且追去杀，这只冰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