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我》没马蹄

6、天公作美（中）

　　地理老师环着手，背靠在转椅的椅背上，换了个角度看着宋其野“怎么着啊，宋爷，你看看初一的都走多少个了，你一个初二下学年就要会考的背完没有 ？ ”

　　宋其野也不怕“现在都会了”，他慢慢悠悠地走上前去，倒是不像他跑步起来的样子，贺穗总觉得像鸵鸟。

　　宋其野从贺穗面前走过，以前远远的看不觉得他有这么高，贺穗感觉这高度都赶上自己老爸了。贺穗是从小班上最高的女生，可刚刚只可以看见宋其野下巴，这高度也就只在宋其野肩膀的位置，男生初二这么高，贺穗头一次见。

　　蒋逸南用胳膊扥了一下贺穗，贺穗被打断了。
　　朝蒋逸南招招手要他低下头，贺穗抬着头压低声音说“我们蒋哥还挺喜欢给祖国开疆拓土的哈。

　　事实证明，宋其野确实会，几个问题下来对答如流。

　　贺穗还没有机会这样近的距离，就隔了几步路正面看宋其野呢。今天这是头一回，反正老师背对着，贺穗倒也没心思背书了，捧着书就当掩饰，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看起宋其野来了。

　　宋其野真的是一双小狗眼，是和贺穗一样的内双。眉毛倒是很有型也很浓，眉骨高，还可以依稀看到眼窝的样子，鼻头又有些顿顿的。脸型说是刀削的夸张了，但是也没多余的肉，毕竟是每天在操场上跑跑跳跳的体育兵。肤色比贺穗深了两个度，贺穗以前都没觉得，刚刚跟蒋逸南站在一起跟他一样黑才发现。

　　贺穗越看越感觉自己的脸烫，安慰着可能是办公室太暖和的缘故，空调的暖风确实在头顶呼呼地吹。

　　老师提问到最后一个问题都会说一下，以往贺穗是最爱听这一句话的，可是老师对宋其野说，就意味着他要走了，贺穗感觉悲从中来，轻轻泄了口气 。

　　“咋了你这是”蒋逸南还以为贺穗因为努力背诵却还是没过关叹气，“期末考考好就行”

　　“啥？”贺穗没注意听，只是蹙着眉看宋其野飞快背完答案。

　　老师合上书递上前去，“行吧，你过关了，回去吧”

　　“好的老师，不过这太暖和了，我想待到下课”宋其野接过书，指了指他原来站的地方。
　　贺穗听着惊喜了一下，没想到被蒋逸南激动地来了一胳膊，原本就单脚支撑的贺穗一个没平衡摔在地板上。

　　此时此刻贺穗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站起来！奈何屁股侧边结结实实被摔疼了，贺穗一个支撑想起来又坐下去了。

　　贺穗看到老师惊讶地转过来，宋其野好像也愣住，手悬停着，蒋逸南弯下腰要付自己。

　　尴尬到万籁俱静的地步了。

　　不知道这么的贺穗就被蒋逸南拖着一边手宋其野托着另一边手扶了起来。
　　这时候还伴随着屁股的痛感，不过贺穗的注意力还在宋其野的手臂上：

　　“手拉手诶！”贺穗心脏怦怦跳。

　　最后贺穗被扶到了椅子上，还是继续捧着书背，宋其野站在边上吹着空调，坐着贺穗根本看不见宋其野，只能看见他的校裤和鞋子，他也没老实站着，贺穗猜他应该是和自己刚刚一样半靠在方便的书柜上，那样站着确实舒服。

　　贺穗已经在心里呐喊千百回了，蒋逸南在前面跟老师也是背的有些磕绊，掂量着老师不会就抽四个问题。
　　贺穗摇头，真是给他捏把汗。

　　“怎么了？”头顶传来的声音，贺穗下意识侧过身抬头，这声音她没听过，一丝丝哑哑的感觉，跟平日里蒋逸南尖尖的声音相去甚远，耳朵没反应过来。

　　“啊？”贺穗没听清楚，摆着手胡乱回答“没事没事”

　　宋其野笑着点点头，贺穗也有样学样地点头。

　　蒋逸南算是危机解除了，老师让他好好扶着贺穗走，别又摔了，然后再帮她喊下一个同学进来。

　　贺穗推开门，门前没站人，她朝蒋逸南摇摇头，让他说。

　　“老师没人排队”

　　贺穗趁机回头看了眼，宋其野在朝她挥手。

　　贺穗的心又咯噔咯噔跳起来，就像是刚跑完100米那样，强劲地律动着。

　　蒋逸南和贺穗边走边复盘刚刚的场景，虽说俞礼早跟他们说过跟宋其麦的七班是一个地理老师，贺穗还是想不到会这样碰上。

　　“你刚看到他扶我那下了吗”贺穗边摇头边问，一脸难以置信“得回去跟俞礼好好说道说道”

　　“看到了，我拽不起来你，老师让他帮忙”

　　“不过他又不知道我是谁，扶了下我也不会回去同意我的好友申请。”贺穗泄气，其实也不敢夸大承认什么自己的作战计划，贺穗记得在哪里听过这样一句话，“成事前，莫声张。”

　　“你能不能把网名改成自己的名字啊，他刚说不定看见你校徽了。”蒋逸南撑着贺穗刚走到楼梯口，铃声就想起来了。

　　“也不是不行，但是..”贺穗掀开外套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蒋逸南看了看，才发现她校徽别在里面的衣服上。

　　“对了他今天还给你提醒了，那个南北跨度”蒋逸南这句应该算是安慰。

　　“我看到了，他人不错”

　　“乐善好施”蒋逸南认可地点点头。

　　“乐于助人！”

　　“乐善好施也行，你看他把答案施给你了。”

　　“我纠结死了当时”

　　“穗姐太给面子了，下次你直接冲宋其野，别管我，你们幸福就好”

　　“那也不行，南哥面子一定给足！”贺穗把那一胳膊还给了蒋逸南。

　　贺穗还是没改网名，自己现实中这个人，跟网上这个每天好友发申请的这个人，就当成是不同的人吧。贺穗真的有点内疚，这样烦人的信息谁都不愿意收吧，贺穗准备不发了。

　　俞礼非常关心这方面的动态，但是贺穗没主动提，她也没问，不说肯定就是没好消息了，只是每周必有的团建活动绝不可少。
　　每周五下午放学，仗着周六不上课，这天晚上不用非得把作业做完的优势，贺穗和俞礼都会改坐56路公交车，在车站等上会儿，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碰到他俩。

　　不能碰到，就当是坐公交车去没去过的地方看看，碰到了当然再好不过。

　　能遇上的历史记录就只有一次，而且那次还因为人太多了，加上周五寄宿生要大包小包地拎东西回家，贺穗俞礼两个人根本挤不上去。

　　这次人更多，贺穗看悬，而且此时此刻她俩还走在学校大门口，离车站尚还有几步路，一辆56路就从眼前开过了。

　　俞礼在低头从书包里掏钱，贺穗叫了一声吸引俞礼注意，随即指了指已经开过俩人一个车身4位的公交车屁股。

　　“我去，不是吧”俞礼眼镜度数不够了，她就直接脱下来，调整了个角度，用眼镜框压着上眼皮往公交车站扫射。

　　贺穗也眯着眼睛看“我好像看到他俩人了，那么高是不是”贺穗指过去“站牌下面”

　　贺穗倒是也没来的说完，就被俞礼拽走了。

　　周末要带回家的书很多，贺穗就感觉，一步一步间隙，书包就在不停重击自己的尾椎骨。每跑出一步就要被书包往后压一下，板鞋底薄地很，就好像在用脚板底跑步一样，平时好好走路也没这种感觉，地动山摇地，贺穗总算是体会到运动鞋的魅力了。

　　幸好好些同学会带着些打包小包的东西，上车速度缓慢，校门口距离停靠站也不远，俩人赶过去刚刚好，只是贺穗只能站在上车的台阶上。
　　门要关的时候差点夹到贺穗外套，俞礼一个眼疾手快就扯进来了。

　　外面风大得很，里面拥拥挤挤的又有些闷。

　　俞礼坐在投币箱边上，公交车发动机座位上面，那没有靠背，车刹下，启动一下，俞礼都会有些东倒西歪，还抱着贺穗的书包。
　　贺穗就时不时踩上台阶瞄一瞄看看宋其野宋其麦在不在，在的话，又是在哪里。

　　贺穗不确定自己看的是不是他们，只是俩兄弟是同一个发型，并排坐着还是有点明显，大概是公交车倒数第二排，总的来说是贺穗俞礼的对角线位置。
　　她每看一次就要和俞礼汇报一下。

　　在车上一会儿就适应了有点闷闷的环境了，前几站都没人下车，贺穗这个角度看过去，大家都七倒八倒的，要么就是倚着扶手，要么就是低着脑袋。

　　人是从第四站开始少的，第五站下了一半的人，第六站车上就出现空位了，没位置的时候觉得拥挤，人少了又觉得有些空旷。
　　贺穗找了靠门这一侧的一个单独的位置坐下，俞礼因为和宋其麦正是熟络的时候，直接就做到他前面的一个位置去了，俞礼屁股沾着作为前还转过身跟哥哥摆了摆手，宋其麦估计早看到俞礼了，连上也没展示出惊讶的神情，倒是有点傻呵呵地笑，摆手回应俞礼。

　　相比之下贺穗就有些拘泥了，时不时俞礼会带着贺穗聊上几句缓解贺穗的尴尬，但是这时候聊天贺穗大概会心不在焉，她应该是借着跟俞礼说话的机会偷偷瞄一眼宋其野。又看他还在睡觉，就想着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他后脑勺对着贺穗，脸朝着窗户，脑袋靠在书包上，贺穗边看边纳闷他是怎么睡着的。

　　周五下午少上一节课，最后一节又少上十五分钟，现在窗外正是太阳落山前余晖发光发热的时候，光线热烈得很。

　　贺穗又偷偷看了眼宋其野，发现眼前这个画面好看极了，这条路上的两旁都是树，应该是地理常说的常绿阔叶的那一种，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样冬天的时节里，绿得那么养眼。

　　贺穗的手机藏在书包里，拿出来太麻烦了。
　　贺穗隔空朝俞礼摇摇手，指了指她手里的手机，摆了个相框的手势，再指了指宋其野。

　　俞礼秒懂，给哥哥使了个眼色，宋其麦朝贺穗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并送来了个大拇指，以资鼓励。
　　鼓励完就赶紧紧紧靠在靠背上，免得把自己拍进去，后来又觉得弯下去更好，就把书包递给俞礼，报膝弯下了，这个动作着实有点为难手长腿长的人了。

　　贺穗把手机立起来，正正好，屏幕里只有宋其野，贺穗按下确定键。
　　浓浓绿色的背景、黑色羽绒服，闷红的耳朵。这是贺穗第一次偷拍宋其野。

　　贺穗拍完便把手机还回去了，那两人还是天花乱坠地聊着，贺穗想着自己应该是偷拍过后有些心虚，都不敢再频繁地回头了。
　　俞礼宋其野嗓门还是蛮大的，加之现在车上也没人了安静地很，贺穗听见宋其麦对俞礼说：“我做你边上吧，你头扭过来怪累的”

　　贺穗瘪瘪嘴根本忍不住这个洞察人心的得意笑容，心里疯狂呐喊“超明显的好吗！”想着想着就不自觉转过去看俞礼反应。
　　俞礼这家伙大方得很，往里面坐到了靠窗的位置，“来吧”，说完还朝贺穗一挑眉。

　　贺穗笑着挑了回去，满脸一副好像丰收的喜悦。

　　宋其麦正要起身，就又被弹回作为上了，是衣服被他弟弟坐到了。

　　贺穗感觉自己的脑袋头一回转的如此之快，她经过周密的推演推断出宋其野肯定要转头，果真当贺穗内心冒出这个想法时，宋其野就有些不耐烦地转过来。

　　贺穗迅速把头转了回去，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地只能轻轻摩挲着书包背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