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我》没马蹄

7、天公作美（下）

　　“干什么你”贺穗听到宋其野的声音，虽然听得没那么清楚，但可以约莫听清他的语气很不耐烦。

　　没声，过了会又听他说了句“哦，去呗”完全没了不耐烦，添了些笑意，还多了一些起哄的意味。

　　贺穗估计应该是宋其麦指了指前面座位什么的，表达了他要跟俞礼坐一起的意图，宋其野才回这样的语气。

　　宋其麦从贺穗边上的过道路过，坐到了贺穗斜前方和俞礼同坐，俩人又还是眉飞色舞起来。

　　贺穗这回儿跟不知所措了，想着手上拿着个什么能看的，贺穗想把在书包里直接打开文件夹吧夹在卷子中间的手机神不知鬼不觉地掏出来。可是书包太挤了，还放着贺穗的一条浅粉色的围巾，根本无从下手。

　　贺穗感觉自己就好像魔怔了一样左掏右掏的，什么也没拿出来，一直摸，一直摸不着，气不过还是兴师动众的疤围巾掏出来，再把文件袋拿了出来。

　　抽出的是一个橙色的文件袋，上面印着一个吃草的猫，俞礼买的和贺穗是同个系列的，好像是只奶牛，这是俩人在启鹿一起买的。

　　俞礼藏手机很有一套，买的时候就当场传授给了贺穗一个藏手机大法：准备一个文件袋，先正着放上一叠试卷对折，把手机放中间，再叠上一叠反着包在手机最外层，这样手机摸都摸不到，更别提会掉出来了。

　　偷带手机不被发现的代价就是此时此刻贺穗要费个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它拿出来。贺穗把手伸到试卷里乱摸，刚要抽出来，手机就卡在了文件袋和试卷中间，贺穗连同着试卷干脆一块儿拉出来。

　　只见手机从试卷中间划出之后，先落到贺穗的围巾上，再顺着围巾滑下去。
　　贺穗那一下没接住，就只听到手机嘭的一声掉在地上，还连带着着一段摩擦的声音。

　　事情往一个未设想过的方向发展，贺穗拿试卷的手生无可恋地把试卷塞回了文件夹。
　　她的表面虽然觉得尴尬得笑容僵硬，但是内心其实还是心疼万分的，幸好有贺穗贴在手机上一堆乱七八糟的贴纸，还可以缓冲缓冲，不过那才是刚新贴上没多久的，摩擦了这一下估计都惨不忍睹了。

　　贺穗低头要捡手机，就看见一只手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手机就放在那人手掌上。脑袋顶上传来句“给，你的手机吗”，声音还略微有些沙沙的，贺穗不抬头也知道是宋其野，故而暗暗笑了下。

　　“是我的，谢谢。”贺穗看他上身前倾半俯着，手肘撑在大腿上，她的目光顺着他的手，到肩膀，最终停在了他的脸上。

　　太近了吧！比先前在办公室还要近！

　　眼前的宋其野是笑着的，是双眼皮，贺穗先前一直以为他是单眼皮，卧蚕一笑就很明显，像小狗的眼睛，他的头发还有点儿乱。

　　贺穗伸手接过手机，只顾着看宋其野了，却没发现自己也是笑眼盈盈。

　　宋其野回了句“不客气”。

　　贺穗还是点头回了个微笑不知说什么好，这回声音远远从驾驶座那里传来，贺穗从车前镜可以看见是一个微胖的老大哥，问贺穗她们是五中的学生吗。

　　贺穗也没想就顺嘴回了“对”。俞礼还是有些防备心的没开口，只和贺穗对视了一眼。

　　“你们还没放假吗，还没期末考吗”司机接着问。

　　“还没”是宋其野的声音，贺穗转头发现他坐在了原本他哥哥的位置上，自己的书包就还留在他原本坐的地方。

　　“我女儿明年想考到你们学校去啊，我们不是划片的，能不能考上也不知道”

　　着话贺穗倒也接不上了，贺穗对于小升初没啥压力，几个人全是划片的。俞礼听了这话开了口：“我们班也有考进来的，好好复习一定可以”

　　贺穗回想回想听同桌说起过这个考试，没那么简单，但被俞礼说得好像很轻松似的。不过贺穗倒是看见司机大哥的眉毛舒展了些，还把车里的音乐调大了音量，原先车里安静得根本感觉不出有放音乐。

　　第一首是光辉岁月，贺穗有听爸爸车上放过，也会跟着哼几句，激昂澎湃的旋律好像非常应景。

　　第二首听起来就有些悲伤了，贺穗也觉得耳熟，一直小声地跟唱到高潮部分，才知道是妈妈的KTV必点曲目曾经心痛。

　　歌果然要应景好，曾经心痛才放到一半，大叔就问说有没有什么年轻人的歌，欢快一点的，开心一点的。

　　没人答话，贺穗看见俞礼朝自己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来不及制止就听到她说“贺穗是中华小曲库！”说完还朝贺穗摇摇手机“我没电咯~”

　　放歌的任务就落在贺穗头上，贺穗迅速在脑袋里过了一遍，突然想到个最为稳妥的：在希望的田野上。

　　雅俗共赏不怕大哥听不来，而且是课间长放的一首歌，也给了贺穗一套说辞：“这是我们午休最喜欢放的歌！你还比你女儿先听到呢！今天中午才刚放。”

　　贺穗就看见司机笑着说“好好好”脸上都笑出褶子了，她看了自己也朝俞礼邀功似的自豪地笑笑，再添了句“而且我考试前一天晚上都听这首歌，我就会感觉如有神助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世世代代在这田野上生活】

　　【为她富裕】

　　【为她兴旺】

　　【我们的理想在希望的田野上】

　　【禾苗在农民的汗水里抽穗】

　　【牛羊在牧人的笛声中成长】

　　【西村纺纱（那个）东港撒网】

　　【北疆（呦）播种】

　　【南园打场】

　　从公交车正前方看去，看不见日落西山，但可以看见金灿灿的阳光。这样明亮的傍晚可不多见，连黑色的沥青柏油马路也被照得波光粼粼。

　　车上人少了，不拥挤喧哗了，金灿灿明晃晃的阳光充斥满公交车，司机开得也非常稳不紧不慢，到斑马线的时候停了下来，一个老奶奶才走到一半，一步一步地走得很慢，边上就是长途汽车站，小摊小贩边不知道为什么围了好些小朋友。

　　贺穗觉得眼前这一幕好看极了，如果不拍下来太可惜了，只是心里还有稍许遗憾，不能拍宋其野了，现在的光线比刚才还要好。

　　贺穗举起手机，屏幕里有些曝光，贺穗拿手在镜头上边遮了遮，才聚焦到老奶奶身上，像素不太清晰，模糊了背景。

　　反光的柏油马路就好像一条波光粼粼的河，老奶奶手里的拐杖就像船桨一样，眼前景象就好像手机里放的歌一样，在希望的田野上，世世代代在这希望的田野上，不骄不躁，阳光正好。

　　车开过倒数第四站，贺穗就听到书包和座位摩擦的声音了，看宋其麦也把书包抱在手上要背起来了，猜应该是他们要下车了。

　　果然没再开一段就听到宋其野说了句“附属医院有下”。贺穗每次坐车听到别人报站都会想要回头看看，一转头就看见宋其野的眼睛转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幅贼溜溜的样子太滑稽了，贺穗赶紧眼睛兜了一大圈最后看向俞礼胡乱扯了句晚上吃啥。

　　俞礼简直笑出了声，“吃个大头鬼啊，你要跟我一起回家吃吗。”

　　俞礼贺穗在倒数第三站下车，再到对面公交车站等反方向的车回去，贺穗抢来俞礼的手机看刚才拍宋其野的照片。

　　“有点曝光呀，不过还是很好看的！”照片里，他在座位上面朝窗户犯着困，窗外明黄的光透过树的间隙，树的阴影好像动态一样，在宋其野的身后流转，晃得有些模糊了宋其野的轮廓。

　　“他们去附属医院干什么 ”贺穗把手机还回去“照片回去发我哈”

　　“跟你说过啊，他家住医院对面那个小区啊”

　　“住这边好不方便啊”，也没超市商场什么的。”

　　“图个方便看病，然后空气好吧，而且又是新小区”俞礼对开来的56路招招手“而且我听宋其麦说这是他妈单位有优惠”

　　“这看病是真的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