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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摸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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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离去,屋中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孙婵倒还好,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唐幸刚刚被阿福那套情情爱爱说辞洗脑,此时孤男寡女独处,总觉得很不自在。
他的脑海中会不自觉浮现阿福先前的碎碎念,那些话翻来覆去不停回荡,本不认同的他,竟然也从中品出几分道理来。
思及此,他心跳蓦然一停,迅速抬眸偷觑孙婵一眼,神思回笼,赶忙逼着自己将这等乱七八糟又不靠谱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
告诉自己要冷静,要淡定,他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我对你还不好?”
孙婵蹙眉观察唐幸丰富多彩的神情变化,心中不住叹气,愣是猜不出其心中所想,捉摸不透。
“你倒是与我说一说,你是怎么想的?胖虎和大柱也受过伤,我都没去探望他们,今日却特意来探望你了,你竟然还觉得我对你不好,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你们这些读书人啊,就是想太多,瞧着斯斯文文,其实八百个心眼子,麻烦。”
唐幸:......
“我听着呢!你说来听听,我怎么对你不好了,就因为我捏了捏你的腿骨?”
孙婵心中有气,双臂环胸,忍不住嗤笑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我这人知错就改,绝不含糊,前提是你的理由足够说服我。”
唐幸并非真觉得孙婵对他不好,只是方才被捏到痛处,情急之下话赶话脱口而出,完全没过脑子就抱怨,此时对上孙婵探究求证的目光,才知问题大了。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好一会儿,他才干巴巴回了一句,心里格外没有底气。
“我没有怪你,只是......只是你想验证阿福所言真假可以直接问我,没必要非得上手,男女授受不清,力道掌握不好我也受罪,反正......反正这样不太好。”
他支支吾吾好半晌,才在孙婵的注视下说了一个自认为还算靠谱的理由,说话间,面庞逐渐涨红,整个人也变得忸怩,干脆将脸别到旁边,不敢看孙婵。
“男女授受不清?”
孙婵闻言扑哧一声笑出来,拖着凳子往床边靠了靠,“那我们现在还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这又是什么说法?”
眼看唐幸的脸直接红到耳朵根,孙婵顿时来了捉弄人的兴致,趁唐幸不注意,迅速摸了一把唐幸的脸,仰头哈哈大笑,一边嘚瑟道:“我还摸你脸了,这又怎么算?”
“孙婵,你你你......”
唐幸瞬间瞪大了双眼,震惊于孙婵方才的动作,满眼不可置信,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你”了好几声,又气又恼,“你是个姑娘家,你怎么可以......你你.......”
“我怎么样?”孙婵不以为意,甚至还有些得意,笑容根本落不下来。
“我是姑娘家,所以就得遵循三从四德?就得缩着脖子低眉顺眼?还是说我不能如此轻浮?”
孙婵三连问,字字句句直戳点子上,噎得唐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冲上头的那股火气愣是因为这几句话冷却,与孙婵坚毅的目光相触时,他只觉得惭愧,眼帘随之遮掩下来。
“你们这些读书人啊,书读多了,就变得迂腐。”
“姑娘家怎么了?我家本就是女户,我也自认为不比男子差,什么三从四德都见鬼去吧!你要是也觉得姑娘家不应该抛头露面,就得在后院伺候男人,操持家事,那这个朋友我们俩也不必交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孙婵也敛起自己的笑容,顺势站起身。
“别啊!我没那么想。”唐幸见状,以为孙婵要走,下意识抓住了孙婵的手腕,情急之下表意道:“我不是那样的人,阿婵你要相信我。”
“你看我娘就知道了,爹娘都很开明,你放心,我是真心……真心想跟你交朋友。”
唐幸突然话锋一转,险些咬到自己舌头,眼含迫切神色,孙婵甚至从那眼神中看出了几分可怜。
“这还差不多。”孙婵复而坐回凳子上,瞥了一眼唐幸肿成猪蹄的脚踝,道:“我看你伤的也不是特别严重,没什么事我就回家了。”
“真要回去了?”
“不然呢?”孙婵伸手拍了拍唐幸肩膀,叮嘱道:“我还得回家帮我娘酿酒,你好好养伤,有空我再来看你。”
“哦。”
唐幸想笑,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
孙婵没多想,继续嘱咐几句就转身离去了。
屋门一关,唐幸的视线停留在门上,喃喃道:“得空再来,那明天有没有空呢?”
念叨完,他自己又懊悔不已,问出口也不难,为何方才人还在的时候不问?
他叹了一口气,挪了挪身子躺下了。
睡一觉吧!心乱如麻,书是看不下去了。
孙婵离开唐家之后就直接回了孙记酒铺,孙云娘问起唐幸的情况,她也如实告知了。
“看来这唐公子天生倒霉的命格是真的,离上次落水也没多久,又从马车上摔下来,照这倒霉事发生的间隔时间,他能长这么大还真是不容易啊!”
“唐老爷夫妻俩不得整日提心吊胆?”
孙云娘心中感慨,养孩子本就不容易,摊上这么个倒霉孩子更是艰难。
“娘,我觉得这说法不太对。”
孙婵边帮忙给新酿好的酒封坛口,边一本正经分析,道:“大家伙都认为唐幸倒霉,依我看,他不仅比旁人倒霉,他也比旁人幸运,您看他整日倒霉不也活得好好的?”
“落水几次都没学会凫水,还次次有人救,也没少摔跤,最严重也只是崴个脚,躺一两个月,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情况,若是换作其他人,早死几百回了。”
“而且他投胎也厉害,挑了咱们镇最富裕的人家,要是投身普通人家,未必能活到现在。”
“您老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孙婵歪理一套又一套,有理有据,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孙云娘听完沉默半晌,也算是默认了女儿的说辞。
母女俩一边闲谈一边打理酒窖,花了整整两刻钟的时间才忙活完。
晚间饭桌之上,孙云娘啰啰嗦嗦嘱咐了孙婵许多话,而后才告知孙婵自己打算三日后出门远游,大概离家两个月左右,让孙婵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打理酒铺。
“娘,您往年不都是九月中旬过后才走的吗?今年怎么提前一个月了?”
自从孙婵年满十岁,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接连五年,孙云娘每年都会挑出两三个月的时间独自出门远游,至于她去了哪?孙婵也不知晓,问了也不会说。
“你都这么大了,没什么特别的事需要我操心,我出门也能随性些,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孙云娘随口回应,回答的比较敷衍。
“哦。”孙婵并不相信这个说辞,不过她娘既然不愿意说,她也不会不懂事地追问,“行,我知道了,你自己出门在外需小心谨慎,我在家等你回来。”
孙婵其实更想跟着去,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即便提出来了,孙云娘也不会答应,只好乖乖留在镇上,守着家中酒铺,一边憧憬畅游五湖四海的洒脱,一边感叹现实中即将面临的孤独。
“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你就去隔壁请林叔、林婶帮忙,若还是不能顺利处理,你就去唐家寻求帮助。”
“总之,在娘心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至于家中其他,都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必要时舍之以除麻烦。”
孙婵点点头,也不是第一次独自留家里了,还不至于应付不了家里那点事。
母女俩吃过晚饭,又一块收拾,接下来的两日,她们忙活之事几乎都是在围绕孙云娘外出做准备。
唐家预订的五十斤酒已经封存酒窖,等到交货之日让人进来抬走就行,接下来两个月铺子里散卖的酒,也提前准备好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就连账目,孙云娘也整理好交给孙婵。
“你要是离开家出去访友记得锁好门,特别是晚上睡觉,门一定要锁好了。”
“另外我给了林婶银子,让她帮忙做些烟熏腊肉,还有辣菘菜、酸菜,那些东西耐放,入冬没有新鲜菜也不愁吃。”
孙云娘事无巨细,明日一早她就出发,总是不放心想要多叮嘱几句,一番念叨下来,竟已至深夜,孙婵早就顶不住频频打哈欠了。
“娘,我都懂,您就放心好了,再者您不是只去两个月吗?街上谁人不认识我?就算我自己不开火,往街上遛一圈,也能吃饱,饿不死。”
“您明日还得早日赶路,睡吧睡吧!”
孙云娘见女儿毫不在意的反应,无奈摇摇头,孩子大了,就由着她好了。
翌日卯正,天还未亮,空中依稀能看到闪烁的点点星辰,不多,但也足够耀眼。
孙婵一路打哈欠,将孙云娘送到永安镇通往县城的大路口,看着一人一马逐渐远去,变成黑点再也看不到,她才收回目光,擦了擦被尘土迷住的眼,温温吞吞往回走。
因走路回家比较耽搁时间,所以孙婵回到铜铃巷时天已大亮。
今日的巷子好像比往日还要安静,也不知道是事实,还是她送别娘亲后产生的心里错觉。
“孙姑娘,您终于回来了,这一大早的,你打哪回啊?”
就在孙婵的心被失落覆盖而连连叹气时,一句问候重新灌入耳中,唤回了她的神思。
她一抬头,就看到阿福满面笑容朝她小跑过来,“孙姑娘,你这一大清早去哪了?我等了好半晌也不见酒铺开门,还以为您与孙夫人睡过头了。”
阿福的嘴巴一张一合,念念叨叨说了许多,随后一直望着孙婵,等待她的回应。
“有点事出去走走。”孙婵随口回一句,掏出钥匙开门,“天才亮没多久,这个时辰你不在府上伺候你家公子,过来有什么事吗?”
阿福闻言支支吾吾,抬眸偷偷看了孙婵一眼,笑道:“也没什么,就是公子早饭想吃巷口的糍粑糕点,让我过来买,顺带问问孙姑娘您哪日有空去我们府上坐坐。”
“公子这几日读书着实辛苦,就想与朋友聊聊天,小聚一场,只是金少爷他们都去了书院,您看……”
阿福的话适时停下,心道自己都说那么清楚了,孙姑娘应当能明白才对,便闭上嘴,含笑等着孙婵接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