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镇》吃个砂糖橘

17、痊愈

　　孙婵听出了阿福弦外之意，只是娘亲刚离镇，她还要独自一人守铺子，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实在没有访友的心情，便轻叹一口气，直言拒绝了。

　　“我娘离开永安镇去远游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家中离不得我，我就不去探望你家公子了。”

　　“他若是闲得无聊，你就与庄夫人提议，请个戏班子回去，每日唱上一两场，其间乐趣，定然能盖过卧病在床的无趣。”

　　阿福闻言面露难色，随后反应过来，眼眸倏然一亮，开口问道：“孙掌柜去远游怎么不带您，将您一个小姑娘扔在家中，怎么能放心？”

　　“要不您……”

　　“打住！”

　　孙婵忙抬手制止，免得阿福说出什么不过脑子的惊世骇俗之话，正色道：“你还是别说了，你家公子等着你买东西回去，别唠唠叨叨耽误了，也莫要打搅我开门做生意，慢走不送！”

　　说着孙婵打开铺子门，开始一天的忙碌。

　　阿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便行礼告退，匆匆回唐家复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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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松居。

　　唐幸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睁眼盯着帐幔顶发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实在受不了了，才命人将自己抬出去晒太阳。

　　他只不过扭伤了左脚，其实可以自己拄着拐棍走，但因为事发没几日，伤还比较新，庄氏担心其随意动弹不益于恢复，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

　　所以特意派人守着，不让他乱来，简直将他当成易碎瓷器了。

　　唐幸很是无奈，也觉得自己没那么娇气，偏偏抗议无效，任凭他说再多，庄氏也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公子，奴才回来了。”

　　阿福回来就看到他家公子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假寐，闲适惬意，本有些急切的他也突然平静下来，放缓了脚步。

　　唐幸勉强掀起眼帘觑了阿福一眼，又因阳光刺目而匆匆合上，漫不经心问道：“怎么样？阿婵可有空过来？”

　　“回公子，孙掌柜远游去了，铺子交由孙姑娘自己打理，她忙着呢，没空，奴才多说两句，她还嫌我碍眼，耽误她做事。”

　　“这不，将奴才赶回来了。”

　　阿福有点口渴，说话间已经看了桌上茶壶好几眼，不过他谨守本分，忍住没吭声，打算回完话再回自己屋找水喝。

　　“嗯，知道了。”唐幸心下叹气，只觉得唯一的乐趣也没了，“行了，辛苦你走一趟下去歇着吧！”

　　等阿福退下，唐幸才命人将自己抬去书房，温习背书，为来年的秋闱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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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而已过大半个月，永安镇步入金秋，秋风凛冽拂过树梢枝头，漫天黄叶飞舞，秋意浓，枝头秃。

　　不分白昼黑夜的寒凉阻了那些好吃懒做之人的步伐，让他们寻到了不做活的借口。

　　就好比林叔的儿子林双全，就是典型的懒人。

　　家中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要养，他自己也跟林叔一样好那口酒，处处需要银子，换作有担当之人，定然早出晚归，努力挣钱让家里人过上舒坦日子。

　　偏偏林双全不是，每年只要天气一变冷，他就开始磨磨蹭蹭，混吃耍赖不愿出去做活，一大家子就靠着林叔去码头搬货那点工钱，还有林婶与儿媳妇做糍粑那点手艺挣钱过活，日子紧巴巴。

　　每年九月中旬左右，家中争吵就会三天两头发生，天气越冷，吵的就越厉害。

　　孙婵近来天天听隔壁吵架，有时候也会烦的不得了，恨不得冲过去将林双全拖出去揍一顿。

　　只是林叔林婶就一个儿子，宝贝得很，宁愿辛苦自己，也纵着，倘若动手，只会伤了两家情分。

　　再者，日子过得是好是坏都是别人的家事，与她并无太大干系，确实不应该掺和。

　　“阿婵，阿婵，快给哥装二两烧酒。”

　　孙婵刚吃完最后一口饭，就听有人咋咋呼呼喊她，赶紧放下碗匆匆走出来。

　　“阿婵，阿婵，你快些。”

　　“来了来了。”

　　里院内有阻隔，声音听得不是很真切，孙婵也是等出铺子才知晓来人是谁，待客的笑容瞬间敛起来。

　　“原来是双全哥，你喊我什么事？”

　　“妹子，来酒铺当然是打酒还能干什么？你问什么废话呢！快点快点，磨磨唧唧。”林双全一脸不耐烦地催促孙婵，“给哥来最烈的那种。”

　　林双全身高五尺二，相貌憨实，长得比较像林叔，说话做事则与长相不匹配，大相径庭，不说话时对外人具有一定的欺骗性。

　　而且，他还是个窝里横的怂货，在家颐指气使，嚣张的不行，甚至还动手打过媳妇，后面被林嫂子娘家两哥哥堵在偏巷打了一顿，后面才老实。

　　在外面则缩着脖子，谁也不敢得罪。

　　“带银子了吗？小本生意，概不赊账。”

　　孙婵知晓他手头紧，林家嫂子不松手，他身上就不可能有银子，给他打酒，为难的还是嫂子。

　　林双全听此询问，眼神闪躲，梗着脖子嘴硬，道：“我说妹子，邻居这么多年，哥我是缺那点酒钱的人吗？给我打就是了。”

　　“那可不行，亲兄弟还明算账，我娘离家时我们还盘点了库存，对过账，若是她老人家回来对不上数，还当我拿钱出去乱来了。”

　　孙婵抬手指着酒架上排列整齐的酒坛子，坚决道：“概不赊账。”

　　林双全见孙婵态度坚决，话里话外没有商量的余地，顿时觉得面上挂不住，念叨两句赶紧离开回家了。

　　毕竟十几年来他没少见孙婵打架，小时候还好，孩子间打打闹闹，可是前年他在码头亲眼看到孙婵一人对付三个混混，将人打趴下不说，还打得到处是血。

　　在他看来，孙婵母女俩都惹不起，占不到便宜最好就夹着尾巴避远些。

　　看到林双全讪讪离去，孙婵轻嗤一声，鄙夷道：“没用的玩意，白白耽误嫂子大好年华，虎子有这样的爹真是可怜。”

　　孙婵喃喃自语，目光扫过铺子，就只余她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比较可怜，不由叹了一口气，关上铺子大门，午睡去了。

　　这一觉，她直接睡到了申时初。

　　日头偏西，将大地万物的影子拉出了长线，小镇商贩们开始进行货物售卖的收尾，不耐放的东西皆降低价格卖出去，以免隔夜放坏砸在手中。

　　孙婵打着哈欠，磨磨蹭蹭走到铺子大门前，将门打开，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前停放的马车，以及依靠在马车旁的阿福。

　　“孙姑娘，您在家啊？我家公子都等您两刻钟了，奴才还以为您外出了呢！”

　　“你家公子脚好了？”

　　将近一个月不见，孙婵都没想到唐幸会这个时候过来找她，诧异问道。

　　阿福闻言没着急回应，伸头看向马车里的唐幸，而后才笑盈盈回答：“差不多了，不过大夫建议多养半个月。”

　　“公子，奴才扶您下来，您在家天天念叨着孙姑娘这个朋友，见面怎么反倒拘谨起来了？要奴才说......”

　　“阿福，你小子赶紧给我闭嘴，谁天天念叨了？你别什么都胡乱掰扯，小心我扣你月银。”

　　阿福话赶话，什么都敢说，只是那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唐幸迫切澄清的话打断，见自家公子为遮掩事实，急的脸庞通红，阿福心下好笑，配合地闭上嘴巴。

　　主仆俩一个心直口快忙于吐露，另一个又像是心虚，迫切遮掩，那场面，怎么看都有些滑稽。

　　孙婵过了一遍耳，未将那些话放在心上，转身回铺子里收拾清空的酒坛。

　　唐幸在车上坐了一刻钟左右，等面上热意完全消退，不再感觉窘迫，才借了阿福手臂力道，自己下马车，拄着拐棍慢慢走进酒铺里。

　　他腿脚不便，也没有强撑着去帮孙婵干活，坐在长椅上，看着孙婵进进出出，耐心等待。

　　好一会儿过去，孙婵才忙完，坐到唐幸对面，询问其来意。

　　“说吧！你今日找我所谓何事？脚伤还没好透就不要到处乱跑，有事让阿福过来说一声就行，竟然还亲自前来，见外了。”

　　孙婵有些渴，一口气灌了两碗茶，喉咙舒服些又继续说道：“你这么久不去书院，是不是落下许多课？秋闱还能考好吗？”

　　“阿婵放心。”唐幸眉眼含笑，不急不缓温声道：“养伤其间，我也有日日温习，都是旧东西，自己读也能明白，去不去书院都一样。”

　　“我今日过来确实有事找你。”唐幸抬眼看了看孙婵，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生辰晚你整整一个月，后日十七乃是我十七岁生辰，你可有空来家里吃顿午饭？”

　　唐幸诚心相邀，又害怕被拒绝，莫名开始紧张，握紧拳头，神情忐忑地看着孙婵。

　　“放心，不是只邀请你一人，元宝也在，还有我们哥哥嫂子，侄儿侄女们，都是自己人。”

　　“就只是一家人吃顿饭？”孙婵蹙眉，“我还以为你们大户人家过生辰都像娇娇那样隆重。”

　　“吃饭没问题，只是你们一家人为你贺生辰，我一个外人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在孙婵看来，朋友间生辰请吃饭，一块庆贺很正常，还能借机多认识几个人。

　　不过，倘若主家都在，而宾客没人，自己去了，岂不是很尴尬？

　　“不会不会，不是还有元宝吗？不止元宝，还有我的两位同窗，沈家姑娘与你交好，她生辰请了我，我应该回请她，也好与你有个伴，你看怎么样？”

　　唐幸目光炯炯地望着孙婵，呼吸停滞一瞬，解释越多，好像越紧张了。

　　“行，反正午饭去哪都是蹭，后日我会准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