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桃与鲤》寒露低垂

27、大奖赛总决赛（一）

　　好在不久后奥列格表示季鲤落地后会去接他，方知桃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她和王光华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这会议冗长而无聊，方知桃一个劲儿在抠手指甲。这时旁边的姑娘探过头来：“欸，你是方……方知桃吗？”

　　方知桃立刻做出含蓄的样子点点头。

　　姑娘很兴奋：“开了这么多场会总算被我撞上啦！”

　　这姑娘是新进来的毕业生，所以到处跟着局里的人跑场子参会，自称是很喜欢方知桃的花滑爱好者，要不是正在开会，恨不得立刻打开手机和方知桃合影。

　　方知桃大概十年没撞见过所谓的粉丝了，还有点不太好意思。但是姑娘却对她的履历如数家珍，从方知桃17岁时参加世锦赛，一直数到她22岁退役。

　　散了会，两个人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方知桃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给她，结果看见那姑娘有些吃惊，但还是牵住了她的手。

　　她这才发现，因为和季鲤他们相处时间太久，遇见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己总是不自觉带有一种老母亲的心态。既然已经牵住了人家的手，她又不好再放开来。

　　最后这姑娘挥挥手：“我要回去写稿啦，桃……方老师再见！”

　　她也仅仅只是絮叨叨谈论了些大家都知道的旧闻，并没有试图去探究方知桃的现状。方知桃有些后悔没要她的联系方式，毕竟这姑娘很是可爱。

　　但是没多久方知桃就再次见到了她。

　　原来这姑娘是个体育频道的记者。方知桃这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能说，可称之为滔滔不绝。

　　不过心里还是有什么杯触动了。

　　以至于回去看见王光华，方知桃的脸色都没特别黑，还微微带着笑。搞得王光华后背起鸡皮疙瘩。

　　因为要给明年的冬奥报道预热，这姑娘负责做国家队的专访工作。因为还是新人经验不足还撑不起整个项目，所以出采访的时候来的有好几个人，其中一位是方知桃很熟悉的记者，从方知桃十几岁的时候就一直做冰雪项目的报道。

　　“好久不见啊，方教练。”

　　“真是好久不见。”

　　两人都有些感慨，方知桃退役以后除了作为季鲤和田珠珠的教练接受采访，基本没再露过面，因此和这个记者交集越来越少。

　　那记者示意自带的小记者自我介绍，轮到那个姑娘时，方知桃笑了：“我认识她，上次采访的时候我们聊得可好了。”

　　“哦原来这样，怪不得小赵一直要求跟我来花滑队这边呢。”

　　“可不就是专业对口嘛，小赵专业储备很足哦。”

　　闲聊之间，方知桃替那姑娘说了不少好话。那姑娘向方知桃投来感激的目光。

　　另一边，季鲤在奥列格的帮助下顺利到了酒店，奥列格还是对季鲤的状态感到担忧。他仔细询问了季鲤的训练情况，确认他没有太大问题以后提出第二天可以预约上冰训练，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最好还是可以再熟悉一下节目。

　　当然，季鲤也知道奥列格是为了确定自己的状态，但是既然有机会，他一定要去再利用一下，因此也就点头答应了。

　　奥列格对季鲤的态度显然要比别的选手要亲切，这一点季鲤也早就意识到了。原因无非是季鲤成绩比较亮眼，让奥列格更加有期待吧。

　　第二天季鲤准时来到冰场，不出意外的在冰场看到了森川之明。上次见面还是在年初世锦赛的时候，森川之明也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季鲤第一眼还没有认出来，但是森川比季鲤反应快得多：“泥嚎！”

　　虽然日本站的比赛还没过去多久，但是森川的状态看起来还是不错的。他大概是很久没遇到过季鲤这样没有心机的对手，所以前一秒还一脸严肃的在冰场角落里练习，下一秒就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挥着手滑了过来。

　　季鲤有些不太适应森川的热情，反而有些拘谨了。

　　由于场地有限，预约训练有时间限制，所以两人只是简单聊了几句就各自练习去了。奥列格站在场边看着这两个小孩拥抱，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真是小孩子啊，就算是从无数竞争者之中胜出的运动员。

　　季鲤事先给奥列格报备了自己改构成的想法，理由也是给出了森川之明在日本站的高难度跳跃先例。奥列格虽然知道季鲤和森川的能力还是有差距，但是比赛这件事本就存在一定机遇的成分。

　　所以季鲤第一次试跳4lz+3t时摔倒，奥列格倒是没有急着否定他，而是说：“没关系，就像平时我们训练一样。其实连跳并不难，需要你保持平稳的心态来跳。”

　　季鲤点点头，喘着气和他碰了碰拳，又滑回了冰场中央。

　　这场训练并不是公开训练，所以在场的选手们压力都不是很大。季鲤的跳跃成功引起了其他选手的关注，其中就有森川之明。

　　看到季鲤在练习着同样的跳跃，森川也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

　　在他眼里，只有弱者才会介意别人的竞争，而他巴不得像季鲤这样的人和自己同场竞技呢。

　　很快，季鲤适应了新的冰面，成功落冰了在加拿大的第一个4lz+3t。

　　就像奥列格所说的，连跳本质上就是两个跳跃的简单相加，只不过第二个跳跃因为无法通过压步取速，所以对选手的要求是原地干拔。在训练或者冰演这种轻松的场合，经常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连跳。但是一旦放入节目就不同了，就像和维德合作之前的季鲤，他的编舞师并不了解季鲤的个人情况，只是根据自己的爱好编入舞蹈动作，季鲤滑起来就非常容易丢跳跃。归根到底，正式比赛还是存在博弈和心理的因素，如果不能完美掌控这个节目的每个环节，其结果就毫无疑问是失败的。

　　季鲤首先展示了他的跳跃能力，接下来需要确认的就是合乐了。

　　现场的音乐刚响起，其他选手的目光就集中到了季鲤身上。

　　和正式的赛前公开训练一样，非公开的训练也是按照预约顺序进行选手的合乐流程。季鲤来的比较晚，而gpf的参赛选手又比较少，所以这时大部分选手已经合乐结束，有几个女选手来得比较早，所以已经准备下冰了，一听见这音乐，立刻停住了脚步，想要看看季鲤接下来的表现。

　　别人的围观很难给到季鲤压力。他以手掩面，压低重心，流畅的做出了开场的规尺动作。

　　虽然现场的音响并不怎么好，但是《爱之悲伤》的旋律季鲤早就一个音符一个音符的记在脑中。

　　优雅沉静的小调和简单舒缓的步法非常匹配，季鲤没滑出两步，便自觉找到了状态，表情也逐渐轻松起来。

　　虽然这套节目确实还未打磨完整，但是季鲤非常享受展示自己所能做出的东西。他在短节目的跳跃构成并没有改变，因此滑起来轻松许多。

　　第一个跳跃仍然是季鲤最擅长的4lz，因为场上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本来季鲤是不想跳的，但是很快他发现周围的选手都自动给他让开了一块空地，他心存感激的跳了。

　　这个4lz一如既往的漂亮利落。季鲤落冰后踩在短暂的音乐空白处，恍如和音乐合二为一，这场华尔兹的主角是他和音乐两个人，只要他改变舞步，“音乐”小姐便会心领神会的跟上。

　　虽然现场并没有观众，但是还是响起了掌声。

　　短节目后面是自由滑的合乐环节。中间有一小段休息时间，季鲤趴在场边的挡板上喝水，看着一边的森川，很想跟他说两句，但是森川仿佛终于想起来自己的矜持人设，只远远看着他，连笑都不笑了。

　　虽然还是很容易看出来森川没有恶意，但是季鲤还是有些失望。这时工作人员问他可以开始了吗？季鲤点点头。

　　“咚——”

　　沉重的鼓声在冰场上空响起，季鲤一改之前轻松的表情，缓缓移开眼前的手，那种肃杀感又重回到他脸上。

　　这一版编曲实在太有代入感，季鲤滑久了，已经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只要听见鼓声响起，就立刻回到他熟悉的赛场上。

　　为什么不是战场呢，一是因为这曲子本身就并不是传统的阵前曲，虽然铮然有力，气势十足，但是终究只是更加艺术化的表达；二者，对于季鲤来说，赛场就如同战场，他的烦恼和愉悦都来自于此。

　　见他状态没变，比起半个月之前，甚至精神更加饱满，奥列格捏了捏拳头。

　　听说季鲤妈妈那件事的时候，奥列格的第一反应就是季鲤要错过gpf了。他不是没有劝季鲤不要回国的想法，但是想起一些往事，他的拒绝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次，他不想再造就一个索尼娅了。

　　幸好事情并没有奥列格想象的那样糟糕，季鲤妈妈只是需要修养，季鲤也再比赛前的几天重新回了冰场。

　　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意思吧。季鲤是个天选之子。

　　他想到这里，异常兴奋。

　　季鲤在连跳之前再次皱起了眉头。这是整个节目中的第二个4lz，季鲤很长时间的练习都没能改变在新跳跃之前漏步法的坏习惯。原本的乔克塔是右足进入，左脚滑出，和4lz的进入是由冲突的，季鲤一个劲儿想着自己的跳跃，还需要注意音乐节奏，不注意之间就将进入的右外刃错用成内刃。而这样的乔克塔虽然也能称之为乔克塔，但是实际上在比赛中只能视为转体滑行，完全不算分。

　　他一边注意着这件事，一边准备着接下来的跳跃，很容易就再次将这个乔克塔用得一塌糊涂。奥列格耸耸肩：“还有精进的空间。”

　　本来季鲤的滑行编排就不是很满，所以根据奥列格的判断，他的这场合乐滑行应该只能判为三级。

　　接着季鲤就起跳了。他的这个4lz由于受到心态影响，确实质量要低一些，但是并不妨碍他周足轴正，只是高远度比较吃亏。接着他转身进入3t，由于原地起跳，因此这个三周跳照例也是比较低矮的。

　　但是只是临时捡起来的跳跃，季鲤可以成功就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了。

　　奥列格注意到旁边的森川已经不知不觉间停下了脚步，专注于观看季鲤的表演。

　　说明几个月过去，季鲤还是他值得是为对手的人。

　　结束练习后，森川在更衣室外面看到了早就等候多时的季鲤。他有些惊讶，因为看季鲤的架势，显然是专门在外面等着的。

　　季鲤看见他，颠儿颠儿的跑过来：“森川你真是我的神，你那个3A怎么做到的？”

　　森川还是不习惯别人这么直接的溢美之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即使是他们自己国家的媒体，也是从上到下一副客套而夸张的做派，什么“年轻的王”“日本国的新方向”之类的中二溢美之词一顿猛夸，但是终究还是可以感觉到骨子里的目的性。季鲤每次热情的迎上来夸奖他的时候，却以外的赤诚，即使是用英语，但他眼睛里的欣赏是掩盖不住的。

　　尤其是，这个人明明自己也实力很强，而且还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但是却真诚得过分！

　　森川之明实在招架不来季鲤这样的类型，整个人僵了半截。冰场上“年轻的王”和季鲤一路聊着走到酒店门口，这才想起自己把教练给忘在冰场了。

　　打电话过去，教练倒是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的：“我不在意，你和季鲤打好关系，我也很高兴。”

　　这教练从奥列格手里挖来了索尼娅，自然对自己弟子主动交好奥列格的另一个弟子没什么意见。反倒是奥列格也被季鲤忘在了冰场，面对他的时候不免黑了半张脸。

　　他还记得那时候那个昂撒人是怎么炫耀的：“我很抱歉，但是那是索尼娅自己的选择。”

　　因此奥列格在他靠近自己十米远之前提着季鲤的包从冰场夺路狂奔逃走了。

　　他知道这很狼狈，但是索尼娅的事情实在给他带来了一些打击。尽管今天索尼娅没有来，但是奥列格还是不想同他有什么交集。

　　这边季鲤已经把森川逼到无路可退，他甚至把自己这辈子说过最多的话说了，但是季鲤仍然能找到新的话题聊。他记得季鲤以前英语并没有这么好，词汇量也没有这么丰富。

　　“你知道，lutz和axel是完全不同的，冰面软的话其实点冰跳更容易，但是axel就很难。我开始练习4lo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怪不得我之前4lz很顺利的时候3A总是很失误。好奇怪我练习4s的时候却没有发现……”

　　季鲤一口气说完自己的新发现，完全没留意到森川已经要崩溃了。

　　森川不得已只能附和他：“如果是冰面的问题的话，虽然有影响，但是大体上不是开始融化额话问题不大……你的刃跳还是要参照你自己的s跳法，根据你的描述，可能并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A跳方式。”

　　虽然是情急之下被逼出来的两句，但森川毕竟是刃跳高手，季鲤仔细一想，好像自己的s跳确实和A跳、lo跳起跳方式不同……

　　他不得不感叹不愧是森川之明。

　　然而森川说起这些技巧，却丝毫没有什么“泄露了秘诀”的后悔之色，仿佛这一切都是公开的秘密。

　　季鲤有点心虚，小心翼翼问他：“说这些没问题吗？”

　　“没有。”

　　森川说。

　　“我们好像是竞争对手……来着。”

　　森川很惊奇的看着他，仿佛听到什么笑话：“难道你认为这种程度的技巧难道可以打败我吗？除非你能跳出4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