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滑】桃与鲤》寒露低垂

28、大奖赛总决赛（二）

　　森川这话着实不太客气，但季鲤还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得挺对：“确实赢不过啊……axel好难啊。”

　　“……”

　　森川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加无语了。

　　见他转身要走，季鲤连忙拉住他：“不过还是谢谢你！休赛季的话我再联系你！”

　　森川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间脸都涨红了，整个人气鼓鼓得像只河豚：“不要联系我了！我们只谈论花滑就可以了！”

　　季鲤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搞得莫名其妙，但是又拉不住森川，被他从手里跑了。

　　到底哪里惹了他呀！季鲤扪心自问也没有跟森川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虽然他也听出来了森川话里带刺，但是他可是完全没有生气，真诚的感激了森川呀。

　　就这样，带着一肚子郁闷，大奖赛总决赛的赛程正式开始了。

　　总决赛的参赛名额是由分站赛积分相加决定的，每个分站赛的前六名都可以获得积分，最后每个项目总积分前六的选手可以获得总决赛的资格。季鲤以总积分第一名的成绩进入总决赛，受到的关注自然很多。紧随其后的是森川之明和李诗涛，也是夺冠的热门人选。因此这一次赛前公开训练时，季鲤明显感觉到跟着自己转的镜头数量急剧增加，不管滑到哪里都响起一阵“咔咔”的快门声。

　　在受到关注的三位选手之中，季鲤是最坐立难安的那一个。他眼看着李诗涛镇定自若的脱了训练服外套递给场边的教练，一群记者、冰迷立刻调转镜头对着他一顿狂拍以后，不免有些惊叹，于是扭头去看了看那些摄像头，没想到被它们逮了个正着，以一种很突然的表情被拍下了。

　　季鲤赶紧挠挠头，从摄像机面前滑走了。

　　虽然赛前训练也是很紧张的一件事，但是整场滑下来，季鲤除了确认了冰面硬度不算太硬之外，脑子里就还剩“怎么比世锦赛还可怕啊”这个想法。

　　世锦赛时他第一次在国际大赛登场，自然没那么多媒体关注，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季鲤迅速证明了自己具有一线男单的实力，感觉到被摄像机锁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奥列格也走过来向他确认冰面情况，季鲤只觉得冰面不如“新星”和国内冰场的硬，但是总体而言跳跃没有大问题。听到季鲤的“没问题”，奥列格表情复杂，如果季鲤说冰面很好就是很好，但是“没问题”是个什么情况，奥列格觉得不能信。

　　果然，下午六练时森川在练习连跳时摔倒了。这时候已经有选手提出异议了，但是组委会迟迟没有给出答复。

　　季鲤一开始不知道其他选手在说什么，于是慢慢滑过去，想听听他们的谈话。森川是最恼火的一个，他擅长刃跳，这软趴趴的冰面差点害他扭伤脚踝，但是看见季鲤，又皱起眉来示意他回去：“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帮忙申诉吧？可以申请暂停比赛吗？”

　　森川的眉毛扭成一团，差点打了个死结：“跟你没关系，我自己申诉就好。”

　　冰面较软的话其实季鲤不受什么影响，他的短节目并没有特别多的刃跳，森川不明白这么麻烦的事情他也来凑什么热闹。申诉是可以的，但是和其他事情一样，因为是人在运作，所以规则就并不一定会严格执行。这种申诉搞不好就损失自己在滑联的裁判缘，东亚选手本来就存在压分的危险，季鲤完全可以躲起来当作没看到。

　　但是季鲤死活不走，搞得森川背过脸去不想管他。

　　最后因为六名选手里面超过半数选手申诉，比赛延迟开始，制冰车重新上场。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一调整后冰面就好起来了。季鲤在等候室看到森川去比赛之前明显放松了很多，也长长舒了口气。

　　他早就习惯了“新星”那坚硬的冰面，即使森川坚持认为季鲤不需要卷入他们的申诉，季鲤还是留了下来。

　　森川之明本赛季短节目选曲是由被誉为“四重奏之父”海顿的《云雀四重奏》不同乐章整合而成，一如既往的延续了他注重古典乐的风格。但是同上赛季的《我是快乐的捕鸟人》如出一辙，节奏轻快，对选手的合乐要求非常之高。

　　开场即挑战。森川这个人看起来非常含蓄端方，但是在冰场上可谓是一秒进入状态，随着轻快的小提琴声响起，他的面部表情忽然柔和而活泼起来。一小段刀齿小跑合乐动作后，他紧绷的身体这才随着中提琴的舒缓声音完全舒展开来。其实男性选手之中选择这类型古典乐的属实不多，一方面是不符合大家对于男性的刻板印象，毕竟“the lark”既不算特别优雅也不算特别大气，反而是灵动和婉转的印象更多些。另一方面选择了这样的曲子，在比赛前就可以断定，这场表演不是极致炫技，就是极致灾难了……

　　森川显然是第一种。

　　半个赛季没见，森川的舞蹈动作比之世锦赛时更令人眼花缭乱了，如果说周答杉的表演是天鹅的话，他就是诡谲难寻踪迹的猫科动物，在编舞上总有着慵懒而轻盈的气质，只是出其不意的探出一只柔软的爪子，就能一下子挠到人们的心底里去。

　　这套以《云雀四重奏》为曲目的节目被他命名为《Flying》。他并不是用手部动作表现“飞翔”的，而是用流畅繁复的滑行。

　　因为短节目时间有限，森川的跳跃都集中在后半段的小提琴部分，只有第一个3A踩在优雅细腻的中提琴尾音上。他甫一落冰，那中提琴甜美的声音被小提琴夺走了主导地位，刚刚翱翔林中的鸟儿，一瞬间就开始引颈高歌。森川身体仪态很好，这引颈收翅的动作看起来要比大家所熟知的男性选手要轻灵不少。

　　连跳方面仍然选择了4lz3t的组合，虽然点冰跳并不是他的强项，但是他仍然做得非常好，只是在落冰时下意识伸出手去扶冰——虽然他根本就没有失误。

　　这下意识的动作无疑是无数次落冰失败的产物。虽然大多数人都默认森川属于刃跳高手，而季鲤则是点冰跳的代表，但是这两位选手没有一位是想要固步自封，只停留在自己的优势上吃老本的。

　　森川到底为了这个正赛中的4lz连跳练习了多少次呢？他自己也没算过，几千次总有的吧。

　　连跳完成，森川显然放松了许多。他甚至抽了个空隙向裁判席瞥了一眼，明显到足够让诸位裁判都看到他的笑意。

　　果然只要滑冰就会开心。森川由衷的这样想道。

　　滑冰是他人生自信的来源，也是唯一能够真正笑出来的时候。

　　随着最后一个旋转动作完成，森川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

　　“又结束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向着观众席的方向深深鞠躬。

　　这场短节目可以说是基本上clean了，森川倒是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开心。虽然他鞠躬后抬起头来时脸上就已经换了礼貌性的微笑，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其实也没真的在笑。

　　他的教练坐在他身边，高高昂起了下巴，森川一直觉得他这副表情很好笑，尤其是这一次奥列格在场的时候。他知道索尼娅那件事，如今索尼娅是另外的教练在负责，但是这位一生要强的第一任主教练还是倔强的向奥列格示威。

　　想到这里，森川忍不住又露出了不同往常的微笑。

　　教练被他笑得发毛：“你在高兴吗？”

　　森川含着笑看了他一眼：“不，我只是看到镜头在拍我们。”

　　他知道卢卡如果知道自己得想法一定会气坏的，但是他有自信保证卢卡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想法。

　　森川解释完后又立刻把话题引到自己的节目上：“你觉得我这次能打破世界纪录吗？”

　　“我说不准，我猜可以。”

　　卢卡说完这句话时已经意识到了他一定会打破世界纪录的。

　　森川一向谨慎，他能开玩笑一样说出口的，就一定是十拿九稳了。

　　果然，很快广播报出了森川短节目的分数，以一分之差打破了新规则下由李诗涛创造的世界纪录。

　　森川脸上很快的滑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不是微笑，是真正得意的笑。

　　“你看，我可没有被超越啊。”

　　卢卡听到了这句话，他略懂些日语，所以听了个大概：“……你的想法有时候可真和外表不符。”

　　森川转脸看他：“嗯？你说什么？”

　　“……没什么。”

　　森川这个选手能力配得上野心，但是表里不一倒是卢卡一直很想吐槽的一点。总觉得森川有点不太像十七岁的小孩。

　　这时候李诗涛已经在候场了，季鲤还在等候室紧张的活动着自己的身体。热身其实早就充足了，但是没有一个选手不会抓紧时间不停活动手足，总觉得怕身体冷掉似的。

　　这次的等候室没有镜子，他没处观察自己的身体状态，于是在陆地上空转了几下后，又猛地弹跳了两下。

　　和森川不同，季鲤的跳跃更加偏向于靠爆发力起跳，因此他的弹跳力也是十分好的。所谓的力量型起跳真的很依赖于压步取速，但是也没什么太多技巧可言，就是尽力保持身体绷紧，起跳脚和点冰脚发力足够就行了。所谓的超长待机也就常见于力量型跳跃选手中。

　　他都不用去看就知道刚刚结束的森川之明的短节目，一定是非常的惊艳的。

　　从难度构成上来看，季鲤短节目几乎是不可能进前二了，森川一如既往的卷，李诗涛呢，虽然构成和季鲤一模一样，但是架不住他pcs分高。不管是从实际表现来看，还是所谓的裁判缘来看，季鲤都是不可能赢过他的。

　　《出埃及记》的音乐声响起，李诗涛正式开赛。

　　森川一直不太待见这个人，因为不管从哪一方面来看他和李诗涛的滑行、编排实力都不相上下，但是由于李诗涛在森川升组时，就已经是有知名度的选手，所以裁判给分也相对阔绰些。这可不是森川努力就可以超越的，因此相对于随时可以从技术难度上超越自己的季鲤，森川对于李诗涛的印象就不是特别好了。

　　李诗涛这个人呢，和森川一样很好胜，但是比森川活泼外向多了，于是媒体时常会觉得森川的战斗欲里透着可怕，而夸奖李诗涛很自信。

　　森川觉得媒体在放屁。这种人挑衅别的选手就会被当作开玩笑掩饰过去，而森川每次不自觉的说出不服输的话来，定睛一看发现周围的人都仿佛被自己吓到，没人敢跟着自己笑。

　　“啧。”

　　他不自觉的咂了下嘴。

　　但是又意识到有摄像机正在拍自己，不太爽的恢复了正常表情。

　　李诗涛并不知道森川之明正在疯狂腹诽他，此时的李诗涛正在专注于他的蹲转。森川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来李诗涛的大腿角度有点倾斜，尽管只是10度左右，大体上不影响规则上“浮腿平行于地面”的判定，但他就是看他不爽，因为他知道裁判不可能因为这10度的不标准抓李诗涛的。

　　他默默在心里对比了一下季鲤的旋转，认为季鲤的蹲转都比他的标准，李诗涛在他心目中的等级又下了一个档次。

　　这一切从他的面部表情完全看不出来，直播镜头数次切到k&c的森川，远在中国的解说小姐解说道：“现在我们的森川选手有完全沉浸在节目中了，真是一场群英荟萃、惺惺相惜的比赛。”

　　幸好森川不会去看中国电视台的解说，不然准得被这位声音甜美的解说小姐气死。

　　李诗涛的分数出来以后，森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在心里——表面上他还是很礼貌的给他鼓掌了。坐在旁边的李诗涛看了他一眼，露出八颗牙齿：“恭喜，你破了世界纪录。才十七岁，太厉害了！”

　　介于这个人确实第二，而且还离自己有一定的分差，森川难得的给了他一个眼神：“运气而已。”

　　李诗涛被他假到了，但是森川也不是第一次对自己这样了，他也假笑过去了。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和这个日本人说话，总觉得那么多选手，这人只对自己敌意特别重。

　　他李诗涛作为一个前程锦绣的世界冠军，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和他计较了。

　　没多久季鲤出场了，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不再关注彼此，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转播屏幕。

　　就算知道季鲤的短节目没有变动，但是不管哪一个都很想关注他一下。李诗涛就不用说了，中国杯时被季鲤反超，他至今还在回味那惊人的满分跳跃。森川更是恨不得钻进冰场跟在他身边仔细观察。

　　季鲤钻破脑袋想跟他学3A，他的4lz怎么就能少看季鲤的比赛录像了呢？在季鲤之前，同辈选手，甚至成人组选手，能跳好4lz的都没几个。也就是从世青赛时季鲤的4lz横空出世，森川才真正开始死磕4lz。

　　他看着屏幕里季鲤的规尺开场，眼睛里的光彩四溢，甚至主动和李诗涛说起了他时如何注意到季鲤的事情：“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和我的教练叫他——‘那个会跳4lz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