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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樊苏之四 ...

  •   话是这么说了,但是季鲤还是很忐忑的。

      对于季鲤来说这届gpf真是压力山大,森川之明在分站赛站已经分别用上了4T+3A和4LZ+3T这样匪夷所思的连跳,季鲤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至于李诗涛,他在美国站时倒没有提升难度构成,也因此输给了他本国那位选手。不得不说,季鲤所在的国内和“新星”都挺缺乏他们这样级别的同期对手,每天隔着报道来揣测别人的进步,实在是有些抓瞎。好在虽然奥列格没培养出什么男单好苗子,但是优秀的jumper(训练限定)倒是很多,季鲤偶尔也会揣摩他们的跳跃。

      “4T+3A啊,也不是没有人跳过……”

      方知桃陷入了沉思,因为她想起唯二亲眼看过的机会,一是她的偶像羽生结弦在19年世锦赛,她正巧还没退役所以也去赛场打酱油了;二是外训的时候,一个外国小哥成功落冰过,但是因为连跳里接A跳需要换足,所以整个连跳分值需要打八折,教练认为太冒险还不划算,所以最终也没有拿出来参赛过。

      她想完摇摇头:“那就不跳呗,森川能跳是因为他本身A跳就很好吧?”

      季鲤不置可否,默默滑回冰场中央,开始练习他在此之前还未想过要加入比赛的4lz+3t。既然要参赛了,就不能看着别人卷起来而自己坐以待毙吧?

      他也没想到自己糊弄樊苏的一句话居然真的要成真了……而且还是在这种重压之下进行的。

      “喀——”

      季鲤这个3T落冰得很不愉快。尽管4lz和3t对他来说都并不算难,但是连在一起就很吃力了。一个四周跳所耗费的力气和注意力已经非常巨大,而这两种跳跃的组合并不像是4T+3T这样的同类型叠加,对于精神高度紧张的季鲤无疑是件苦差事。

      训练和正式比赛的区别就在高难度跳跃之中体现出来了。如果现在时间还足够,季鲤可以慢慢从单独的4lz+3t练起,那也许他还没有那么痛苦,但是gpf迫在眉睫,季鲤不得不在合乐训练里直接加上这个连跳来训练,简直是一种折磨。

      这个连跳原本的位置是一个4T+3T,季鲤无数次在想是否应该就按照原计划去滑算了,冒险好像真的不值得。但是他就是心有不甘啊,不参加就算了,如果参加的话,躺平不仅仅是对于自己的放弃,而且好像也对不起为了自己连日奔波的所有人。

      距离gpf还有五天。季鲤晚上下训时果然又在冰场外面遇到了准时来看他的方知桃。

      但是因为此时他已经滑得不太有力气了,方知桃走过来时,他也只是坐在原地一动没动,喊了一声:“老师晚上好。”

      方知桃看他双眼发青,就知道这孩子又开始和他自己拗劲儿了,有点心疼。因为比赛需要控制体脂率,保证跳跃质量,方知桃甚至都不能给他带份夜宵来,只能看着季鲤抱着放了补剂的水杯往嘴里狂灌。

      “卢教练跟我说了,你今天状态不好,但是早点休息吧,明天再想这些事。”

      季鲤垂着眼睛,拧好水杯杯盖,这才低低回复了一句:“嗯。”

      不是他不想说话,实在是已经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了……简直像是灵魂都被抽干了。

      方知桃跟着季鲤到他临时宿舍门口,确保他没问题以后才转头离开。队里安排了卢教练给季鲤指导跳跃,季鲤向来脾气很直,所以和卢教练之间没什么不愉快(主要是卢教练说不过他),也就接受了。而方知桃作为田珠珠她们的主教练,也没什么脱身的机会,只能一下训就往季鲤这里跑。

      大赛之前,队里的人都很紧张。尽管平日里教练之间有些矛盾,但是没有人会傻到在季鲤这样的种子选手的事情上和别人抬杠。季鲤也完全不知道教练之间都发生过什么,高强度的突击训练已经让他身心俱疲,就算这个时候有教练在他面前吵架,他也顶多瞥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继续训练。

      方知桃在季鲤窗外站了一会儿,直到他房间的灯光熄掉,她才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寝室楼。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孩子,季鲤皱皱眉头,方知桃都能立刻知道他是不是在烦恼什么,更何况这样的季鲤,连话都没力气说了。

      随着房间陷入黑暗,季鲤一头倒在床上,毫无过渡的从清醒变成熟睡。他实在太累了,本来因为奥列格给他定下的规矩是六点起床,季鲤每天早晨都会准时醒来,因此这样短暂的睡眠根本满足不了他身体受到的重压。

      睡眠就像一片深海,正常的睡眠都是从浅滩慢慢涉入深水,而季鲤这几天来都是“扑通”垂直的栽进海里,捞都捞不起来那种。

      他在梦里浮浮沉沉,很快就看见了自己的gpf之旅。

      “177分?竟然只有177分?”

      季鲤听见自己在等分区惊叫出声。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奥列格,奥列格一脸失望的看着他:“你连跳空了两个。”

      “什么?我承认4lz+3t我还不熟练,但是剩下的一个不是简单的三周连跳吗?”

      “很可惜,你把第二个连跳的3S跳成了2S。”

      结果这个时候全场观众都开始鼓掌,季鲤忙看向观众席,只见一个巨大的横幅上写着:“恭喜森川之明4lz-4T连跳成功!”

      “卧槽!”

      季鲤从睡梦中惊醒,同时嘴巴里也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一句不太文明的感叹。

      他睡前没有拉窗帘,所以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窗外的冬景。虽然萧瑟,但是清净无人,季鲤这才缓过来一些。

      “什么啊……”

      他泄愤似的把睡歪了的枕头丢了出去,尽管这枕头并没有什么错。

      这个梦逻辑很混乱,但季鲤还是被自己吓到了。看了看手机才五点半,他很想继续睡觉,但是又怕这一睡就睡到九点半,他急忙跳下床去洗漱。

      实际上奥列格也表示过因为这届gpf来的人挺全,他要想拿牌子需要上难度,但是他听说了季鲤的状态又建议他身体重要,如果不行就还是按照原计划滑就行。但是这个梦之后季鲤有了自己的打算:既然按照原计划很大概率上不了台子,那还不如放手一搏。

      早饭之前季鲤照例是要跑上两圈的,不过今天他起得比较早,操场还没几个人。季鲤蹲在场边重新系了一遍鞋带,这才踏上跑道。

      他一边跑一边想着昨晚那个梦,盘算着自己现实中变成那样子的概率有多大,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一直跟着的樊苏。

      直到终点附近,季鲤才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小鱼”。

      他吓了一跳,回头看去竟是樊苏。

      “怎么样?你的跳跃还可以吗?”

      樊苏的眼睛很细,所以即使是不笑,只是很平常的问话时,也会变成一条细线。

      “尽人事听天命吧。”

      季鲤叹了口气,准备提起外套去吃饭。樊苏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边:“你去吃饭吗?我和你一起。”

      季鲤忙着考虑今天的训练分配,懒得理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樊苏嘴巴从不闲着:“如果不够有把握,也可以不用强行上难度呀,你想其他选手也不一定都会clean,本来就是看运气的事。”

      “哦。”

      季鲤头也没回。不过走了几步,他忽然想起什么来了,转头问樊苏:“我没记错的话,樊苏你的4lz已经稳定了吧?”

      “没有的事,我还早呢。”

      樊苏立刻否认,好像前几天在NHK杯(日本站)狂炫4lz惊呆众人的不是他一样。

      “……”

      季鲤无言以对,转过头继续走。

      樊苏这个人真的没什么太深的城府,就算连季鲤都可以看出来他的一些举动是为了扰乱自己的心态。但是问题是当事人知道就有用么,樊苏的试探和劝说像心理暗示一样,一旦出现就不停的萦绕在一个选手的心头。

      与其说是樊苏造成的,不如说是选手自己对于不确定的未来感到恐惧吧。

      但季鲤没什么反应,原因是虽然他没有选择摆烂,但是一夜之间他已经给自己想好了失败的道路了。但是,果然还是要试试,他千里迢迢跑去莫斯科吃盐煮牛肉可不是为了做训练场皇帝的。果然一切都要拿到赛场上才行。

      他这样想着,慢慢忽略了跟在自己身后的樊苏的声音。

      大概是樊苏自讨没趣,季鲤再回头看时发现樊苏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

      他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不会做无用功的。

      今天的合乐训练进行得还不错,大概是由于心态改变的关系,季鲤自觉脚步轻盈了许多。奥列格看了他发过去的录像,只是简单指出几处衔接缺漏的问题。尽管如此,季鲤还是不能逃脱那4lz+3t的重压,在合乐训练中几次摔倒都是因为想着这个跳跃。维德的编舞已经尽可能简化了,但是因为不熟悉的跳跃,整个节目还是让他感到吃力。

      虽然已经在“反正也上不了台子”和“说不定就可以成功”两个极端的想法之间不停摇摆了一整天,但是季鲤还是慢慢找到了它们之间的微妙平衡。

      这天晚上方知桃来看他时,季鲤仍旧双眼底下发青,但是这一次有力气对她说话了:“我好累啊,老师。”

      能说累就说明季鲤还没累到失去思考能力的程度,方知桃从卢教练那里看了季鲤今天的跳跃分析,似乎真的比昨天的成功率高了一些。

      “加油。”

      方知桃顺顺他的毛。

      然而季鲤眼睛睁得更大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但是就算我这次拿不到牌子,我还是在为奥运会做准备呢。”

      他想了一整天的“平衡”就是,说服自己所受的压力和困难都是将来上奥运会的积累。

      方知桃有点想笑,但是忍住了。她久违的摸了摸季鲤的脑袋:“不做冠军也没关系啊,你这都能已经很棒了。”

      但是季鲤好像没听到,他的脑袋已经歪进方知桃怀里,整个人沉沉睡去。

      方知桃怕他在冰场再次着凉,只好打电话给卢教练,把他叫回来帮忙送季鲤回去。

      “mia……”季鲤在卢教练肩膀上发出一声很可爱的梦呓,方知桃凑近去听他说什么,结果季鲤接着冒出一大堆英语:“奥列格,我的跳跃很不错吧……?”

      因为训练累得那么悲壮,结果梦里转头又去臭屁自己的跳跃了。

      方知桃跟在卢教练后面拍了拍季鲤的脸蛋子。

      “好好休息吧……但是说不出口呢。”

      赛季中根本就没有休息可言。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奥运赛季。

      按照安排,次日季鲤就应该开始准备行李了,以便提前到达温哥华的比赛场地确认情况。

      方知桃问过季鲤的意见以后,也打包了自己的行李,准备陪他一起出发去温哥华。但是王光华这厮又出来搅局:“方知桃你去干嘛?女单那边谁管啊?”

      “……卢教练不是在吗?”

      “嗨呀,你是她们组的主教练,你懂不懂?”王光华这时候想起来承认,方知桃是这三个小女单的主教练了。“说白了,现在人家俄罗斯人是季鲤的教练,你去参合什么呀?”

      方知桃看他那表情似乎是又想挨揍,但是这次没找到揍他一顿就能解决问题的理由,所以还是忍住了。

      “随你怎么想。有本事就去找领导拦我,”

      次日清晨,季鲤如约在集训中心门口看到了方知桃的车,于是拖着行李箱奔了上去。

      然而车窗摇下来竟然不是方知桃。季鲤吓了一跳,看着那张中年男人的脸,小心翼翼道歉:“抱歉,我认错人了……”

      那中年男人向他递出名片:“没认错,我是冰协的王光华,方教练找我帮忙送你去机场。”

      “?!”

      季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去看那车的车牌,果然不是方知桃那辆车,只是同款而已。

      虽然心里嘀咕,但是季鲤还是乖乖坐上了他的车。

      一路上王光华倒是挺老实,没说什么无聊的话,但是季鲤却有很多话要说。

      “老师她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去了?”

      王光华冷笑一声:“我怎么会知道?可能队里临时有事吧。”

      季鲤也很奇怪,打开手机看看方知桃的账号,也没有消息。

      “不要管方教练的事了,你的那个俄罗斯教练不是也去了吗?你去那里和他回合以后好好比你的赛就是了。”

      一路上窗外的寒风呼啸,虽然车里并不冷,但是季鲤还是有些发怵。他打了个电话给方知桃,结果没人接。

      这也太奇怪了……

      这还是季鲤第一次自己独自去参赛。办了登机手续,因为离起飞还早,坐在候机室里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真的……好突然啊。

      这时方知桃的电话来了,他赶紧接起来。

      却听电话那头的方知桃语气疲惫:“小鱼,队里临时安排我出差……抱歉……”

      她死也没想到王光华这个废物为了报复她居然连夜派她去参加什么毫无营养的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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