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讨厌早八吗》恶邪泡泡

5、不见不散

　　“喊了你两遍都不回应，我还以为认错了。”程澄回头瞧见何谷，他上身着着件浅青色的衬衫，怀敞着，里面搭着素涂鸦的白T。
　　绿色果真是显白。
　　“抱歉，没听见。”
　　“部门团建，你呢？”
　　“和朋友出来玩。”
　　简单打了招呼，何谷拿了一瓶冰可乐就离开了。程澄不知道女生爱喝什么，挑挑拣拣半天拿了几瓶各式各样的果汁付完钱准备回去。
　　回包厢的长廊途径前台的大厅，程澄一眼看见何谷正靠在前台休息的椅子上玩手机。他暗自思忖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上前坐在何谷的隔壁。
　　他余光瞥见何谷收起了手机，视线似乎落在自己身上。
　　他给何谷递了瓶果汁，何谷没接，摇了摇自己手里的可乐。
　　程澄同何谷对视，对方眼里清晰地透露着一些探究。
　　但程澄先开口了，“你怎么坐在这？”他说着拧开了果汁的瓶盖。
　　“他们在里面喝酒，我出来躲酒。你怎么也坐过来了？”何谷朝椅背上倚了倚，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里面太闷了，我透口气。”程澄拇指摩挲着瓶盖上的条纹，语气发虚。
　　何谷看着程澄磕磕巴巴想说什么又不想说什么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发笑的冲动，但他直觉现在应该保持严肃的态度，于是他忍下了这股笑意。
　　何谷没同程澄搭话，程澄也沉默地喝着果汁，很长时间里整个大厅只有幽深的长廊包厢里传来的音乐声和前台偶尔响起的电话铃声。
　　“你被人表白过吗？”
　　程澄觉得不妙，这个话题开启得生硬又艰涩。
　　他脸色泛红，不懂是局促还是难堪。何谷心里那股发笑的冲动却越来越强烈。
　　好在何谷在笑出来前先开了口：“嗯？怎么了？”
　　“你拒绝过吗......就是那种就是既不会伤害到对方又能表明心意的......那种拒绝。”程澄的声音不太大，除了他们两个不再会有别人听见。
　　何谷一面思量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一面低头瞧他手上的动作。果汁瓶身的塑料包装已经被程澄浅浅地划出一处缺口，但他好像毫无察觉，仍然沿着那处缺口漫不经心地划拉着。
　　“还能有这种好事，那电视剧里都没有悲惨的配角了。”
　　何谷挑起眉去等程澄的反应，他反倒意料之外地安静，脸上更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手上刮擦的动作似乎加深了力度。
　　那股发笑的冲动已经消失了，何谷皱了皱眉，他这时不觉得程澄是个好懂的人了。
　　“不喜欢？”何谷接着问了一句。
　　这下程澄倒反应很快地摇了摇头，他想了想，又添一句，“应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何谷摒弃了想要问问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八卦心思，也屏蔽了很可疑的“应该”两个字，接着问：“熟吗？”
　　程澄又摇摇头。
　　既不喜欢也不熟，还考虑这么周到，换我就直接甩脸色走人了。何谷心里这样想着，但没说出来，仍然在替他琢磨着一套合适的措辞。
　　“嗯......你就说，他是个很好的人，谢谢他的喜欢，希望他找到合适的人。”先夸赞他，再感谢他，最后祝福他，任谁也拒绝不了这套好人卡吧，何谷觉得自己这套说辞不错，冲程澄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
　　程澄思考了一会，似乎是觉得何谷的说辞确实不错，冲他点点头。
　　“其实吧，你又不喜欢，没必要替他考虑这么多，为难你自己罢了。况且你们又不熟，你觉得这喜欢能有几斤几两？”
　　“我也不太懂，我没有这样当面拒绝过别人。”
　　“不要说得我好像经验丰富一样啊。”何谷朝程澄丢来一个有点怨嗔的眼神。
　　“没有，谢谢你了。我可能要回去了，你呢？”
　　“现在回去肯定要被逮着喝酒，等他们喝完了我再回去。”
　　“那我也再透透气。”
　　“啊？快走吧，你在这空气里都透露着一股恋爱脑的味道。”
　　何谷大概能猜到对程澄表白的人这次跟他同行，现在估计还在包厢等着。
　　“我不是......”
　　“快走吧。”
　　“那我走了，送你瓶果汁。”
　　何谷这次没拒绝，接过了果汁朝程澄摆摆手。

　　等程澄再回到包厢的时候，已经没人在唱歌了，沈佳宜和陆然他们坐在一起聊天。
　　“买水去这么久？”
　　“碰见熟人了，聊了一会。”
　　程澄把几瓶饮料分了，再想和沈佳宜说话，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直到一群人打车回去的时候，程澄主动要求和沈佳宜坐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上的气氛仍然尴尬，沈佳宜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程澄则在一旁默默整理着措辞。整整一半的路程，两个人安静得活像两个陌生人。
　　“今天的事......我也很抱歉。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很感谢你......希望你以后找到合适的人。”程澄突兀的打破了寂静，他小心翼翼地说出这些话，脸颊微微发热。
　　程澄不敢去看沈佳宜的反应，他说完就坑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直到他听见沈佳宜发出一声“噗嗤”的笑声。
　　“什么啊，我还以为你生气了，结果你在想着怎么委婉的拒绝我？”
　　“嗯......你也别生我的气，你肯定会遇到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的，我真心觉得的。”
　　“没有生你的气，这种事情当然强求不来啊，也谢谢你的祝福，我也是真心的。”
　　“嗯。”程澄看到沈佳宜确实没有生气或者难过的情绪，才终于觉得放下心来。
　　沈佳宜捂着嘴偷偷笑了一会，然后又偏头看向程澄，刚刚他说话的时候脸颊还微微发着红，虽然现在已经消下去了，但耳朵尖还隐隐透着粉。
　　“总觉得你......意外的纯情啊。”沈佳宜回过头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对着程澄发表感想。
　　然后沈佳宜看见程澄耳朵尖的粉色霎时变得通红，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局促不安。
　　“我不太会和女生交流，很久没被女生当面表白过了，上一次可能还是在高中吧。”
　　“当面表白？”
　　“现在大家不都是小作文告白，在网络上我还是很能说会道的。”
　　沈佳宜被程澄的话逗得发笑，她笑着回他：“那我也是。”
　　说话间，学校已经到了。
　　沈佳宜最后还是加了程澄的微信，情侣做不成，做朋友还是绰绰有余。
　　程澄同她道别，等到他快走到宿舍楼下时，收到了何谷的消息。
　　——怎么样？
　　——非常顺利，现在我们已经成功变成朋友了
　　——花花jpg.
　　——谢谢你了，下次体育课请你喝奶茶
　　——一言为定
　　——不见不散

　　何谷还是没能躲掉宁衫的酒，他笑骂着喝了一杯。
　　酒的后劲上来，他意识还很清醒，身体却在发热。
　　他窝在了沙发的角落里，摁亮手机的屏幕，页面还停留在不见不散那四个字上。
　　他把头枕在靠背上，眼皮暂时闭上为了躲避天花板上闪烁的灯光。
　　不见不散，是个好词语。
　　他不禁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