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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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克在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悲伤中艰难的熬过了一夜，这一晚他基本没合眼，满脑子都是怎么圆谎。
天色已经微亮，室内响起隐约的钟声。
钟声不大，却有着让人平静的力量——或者说，随着钟声启动的、居室中的魔法阵质量合格。如果在这种唤醒静心双管齐下的魔法下还能睡得着、或是有起床气，那一定是装的。
亚克呼口气，活动下僵了一晚上的骨头，向床杆上的感应装置充进点魔力。
室内日常魔导器开始运作，漂浮的金属台将洗漱用具以及本日课程需要用到的书具挨个送过来。
他向脸上泼了一把水，湿润而亲切的凉意莫名的让他重拾信心，就是脸上的水珠止不住的下滑，让人有些困扰。
学校很贴心的准备了驱水仪，不过对于水系的小天才魔法师，亚克是从来不用的。
他直接将脸上的水珠聚在指尖上，丢进废水池。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已经梳理清楚当前困局的症结了。
莎娜和贝提克想去秘密图书室，而这个图书室是假的。
但这重要么？
就像是，学校图书室的书那么多，另一个图书室而已，重要吗？
亚克已经理解了一切。
秘密图书室的真实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秘密”！
就像故事书中的情节一样，只要冒险足够有趣，即使最终财宝是“就是旅程本身”这样的东西也会有人拍手叫好的嘛！
所以，他现在只需要一个曲折的、详细的、有可操作性的“探险指南”，只要过程足够充实，即便最后什么也没发现，也没人能责怪他——小亚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也只是个被骗的小可怜嘛。
他决定今天就去通讯珠那儿找几个有关秘密图书室的校园怪谈。
理清思绪耽误了些时间，等亚克彻底想清楚，已经比正常起床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瑞安应该早就起来、吃上早饭了——他错过了和瑞安的第一顿早餐！
亚克后悔万分，急忙走出自己的房间。
却见对面瑞安的房门还紧闭着，厅内的餐桌上也空无一物，没有餐点送上的痕迹。
亚克顿时有些担心。
他上前敲敲门：“瑞安？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这房子隔音效果很好，隐私保护也很到位，没有房间主人的许可，任何动静和人都穿不进去。
亚克曾经觉得这设计很好，主要是方便他们半夜聚餐。现在倒觉得有点不合理了——万一里面的人出了什么事，呼救都没法儿。
从来“不听没有用的东西”的亚克当然不知道，时予的宿舍除了唤醒魔法，还有一套定时检测学生身体状况的阵法。
出了什么事的话，中塔那边的人早赶来了，哪儿轮的上他一个室友。
但亚克不听课，所以亚克不知道，活该他现在站在门口着急。
过了半天，里面的人的声音才传出来，气息似乎有些紊乱，像是正在翻找东西。
瑞安：“没事。”
亚克：“是有什么用不惯吗？昨天没跟你详细介绍这些玩意儿了……需要帮忙吗？”
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
瑞安站在门后，脸上还有些潮湿，像是刚刚洗完脸。
他表情略带歉意，声音小小的：“好了，久等了，对不起。”
亚克眼尖的瞅见对方脸侧有一条灰白的细线，好像是织物上脱落的线头。
他没有用驱水仪？
说起来，瑞安入学的时间也有些奇怪——难道说，虽然表面上那些被留下的孩子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其实现实中……
亚克若有所思。
两人一起走入厅内。
瑞安看着空荡荡的木桌，以及桌旁的魔力接受器，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但他没能迷茫太久，一只手就抢他在之前，刷刷两下把两套魔导器都激活了。
木桌桌面亮起阵图，两份早餐就传送过来，端端正正的摆在桌子上了。汤上还冒着热气。
瑞安愣住了。
他看了看亚克，不确定对方是单纯的热心，还是看出了什么——或者是被人交代了什么？
而对方只是笑眯眯的晃着脑袋，嘻嘻哈哈的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习惯了习惯了，我就是看见魔导器就想玩儿，之前你没来的时候那个宿管老头就总来训我——‘亚克！魔导器不是用来给你玩的！既然是一个人住就不要总是一个人用两套魔导器！维修起来很贵的！’”
他刻意压低了声线，老头粗糙的声音被他表现的惟妙惟肖。
亚克一边半真半假的嘻嘻哈哈，一边走到自己的藤椅前，发现瑞安还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他眨眨眼，拍了拍藤椅，微笑起来：“赶紧来啊！肉排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瑞安点点头，也走过去坐下，低头叉起一块肉，又香又暖的滋味在口中绽开。
……
瑞安从早餐之后就有些走神，这种情况持续到了课堂上。
他只手撑着脸，侧着脑袋盯着他的同桌，就这么盯了一节课。
很难有人能在这样一双纯粹的眼睛的注视下无动于衷，即使有，那也和亚克没关系。
瑞安回想起早晨的事，越发感觉亚克应该已经知道他在魔力控制上有问题。
准确的说是十分严重的问题——严重到无法使用日常魔导器，这种仅需一点魔力就能运转、所有正常人都能使用的装置。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瑞安想知道亚克的想法，但他不知如何开口。
他正思索，眼前忽然投下一片阴影。
一只手遮住了他的视线。
亚克无奈道：“求求你别看了，再这样下去，魔阵学我下节课也非得做展示不可了。”
瑞安的思绪被拽回来，他扒开对方的手，好奇的问：“为什么？”
亚克欲哭无泪：“我全看你了哪儿有心思听课！不听课不就得做展示了么！”
下课铃及时响起。
倍感压力的小天才顿时松了口气，大大方方的面向瑞安：“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我有事情想问？”
亚克打了个响指：“必然，我这么机智可爱的小天才，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我呢。”
瑞安“哦”了一声，反应平淡。
“……你好歹在这里吐槽一下吧。”
瑞安不明白“吐槽”什么意思，但还是很乖的应下：“好的，下次一定。”
亚克：“……”他这句话是认真说的吗？真的没有其他内涵么？
瑞安真没有，他每一句话都比针尖还真，同时他认为亚克的每一句话也一样真。
包括他自吹自擂的“小天才”。
一个等式在瑞安脑中形成。
亚克是个什么都知道的小天才，等于他也知道自己的魔力问题。
但对方对自己的态度却始终如对待常人一样。
瑞安有了一点勇气，或许现在正是坦白的好时机。
“你知道，我有……魔力控制障碍。”
亚克：“……？”
原来不是因为领主以权谋私、虐待英雄遗孤，没见过魔导器不会用，才要用毛巾擦脸的吗？
亚克震惊，但他把持住了，拿出平生十五年的演技，脸上没表现出分毫的意外。
他镇定的咳嗽两声：“那，那是肯定的了！我这么机智一人！”
瑞安由衷的赞美：“你可真太机智啦！”
亚克：“……”他真的没在嘲讽我？
瑞安：“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厄，这个……啊！我忘记记魔阵学的作业了，瑞安你记了吗？”
即使这个转折生硬的可以砸穿地心，瑞安也没有丝毫怀疑。
他立即把自己的笔迹递给亚克，心中还有些愧疚。
毕竟，对方说了是因为自己才不能听课的。
装模做样的记了一会，亚克才反应过来瑞安刚才说了什么。
瑞安有魔力控制障碍？甚至严重到不能用魔导器？
前者不稀奇，每个生长期的青少年都或多或少的有这种障碍——小天才除外。
但后者就十分严重了。
在泛大陆，正常人都有魔力，能激活日常魔导器。完全不能使用魔力与失明失聪一样，是一种异常。
而魔法学院则是专门培育职业魔法师的地方，这里的学生想要毕业，至少要达到高级魔法师水平。
瑞安有着近乎异常的魔力障碍，但作为英雄遗孤，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有千万种衣食无忧的选择，却偏偏在这千万条路中选择了培养职业魔法师的魔法学院，这是十分违背常识的。
但亚克并没有多想，或者说他向来不把常识当回事儿，这点从他觉得领主会冒着被吐沫星子骂死的风险虐待英雄遗孤上就可见一斑。
小天才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没心没肺的将其抛在脑后，一有空就颠颠的跑去忙活自己的圆谎大业了。
瑞安本身也想跟来，但被他支开了。
他说想让瑞安看着凯利别让他被人吓醒，单纯可爱的瑞安什么都没问就点了头。
这让亚克产生了些罪恶感，毕竟唯一会吓凯利的人，正忙着搜集怪谈。
下次再画一幅画补偿他好了。
亚克在学生日常交换信息的通讯珠里留好言，正准备回去时瞥见一旁另一颗水晶球，那是用来向老师反馈意见的。
他迟疑了一下，转身把手指搭上，提了个小小的建议。
……
时予魔法学院校长威廉姆先生正操纵着藤蔓修剪他的温室，然而糟糕的是，他的成果比被魔兽肆虐过的废土还要凄惨。
校长先生一贯主张，园艺么，图的就是个乐趣，好看不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使人心情愉悦。
从某种意义上，他成功了。见到这个园子的人还没有不发笑的。
“威廉姆！别折腾你那些温室里的花朵了！就是兽潮入侵它们也不会比这更糟了！”
大腹便便的年级长挤进来，圆滚滚的肚皮上手里拿着一个圆滚滚的水晶球。
“学生用的通讯珠坏了、器材室的老雷蒙又翘班了！这学校到底怎么办到现在的！”
“哦，莱斯，不要那么激动，沉稳一点——沉稳，沉稳，只要你足够沉稳，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不管是控制不住魔力的年轻人还是火急火燎的啤酒肚中年男人——抱歉莱斯，我不是在说你，我是指……不务正业的谢顶老头雷蒙。”
啤酒肚中年男人，年级主任莱斯眼睛已经在冒火了。可怜他一个光系魔法师，每天活得像条喷火龙。
校长先生识趣的闭上嘴，收回藤蔓：“不用去找老雷蒙了，那个老家伙指不定猫在哪片阴影里喝酒呢——先用备用的那个顶着，我把它放在…”
“早拿过来了，就差您抬抬手，把信息转移一下了。”
校长接过水晶球：“好吧，让我来看看这帮小家伙们又抱怨些什么…”
他把坏掉的球托在手上，另一只手手心按上球顶，掌心中浮现出一个钥匙样的印记。
印记在掌心与水晶球的缝隙间发出莹莹绿光。
掌心的光芒越来越盛，水晶球内随之飘出一个个五颜六色的光球，在半空中环绕半周落进一旁崭新的水晶球里。
“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呼…没什么好玩儿的，还是老一套，约会的、约架的、编怪谈的、还有问怪谈的。什么学校里有没有隐藏的图书室，正儿八经的图书室没人去，隐藏的图书室倒天天有人找。我看干脆把图书室都弄成隐藏的算了。”
莱斯不能更赞同的点头：“指不定这样图书室能天天爆满——我也省心多了。”
校长把水晶球扔回给莱斯：“中级班马上要第一次能力测评了吧，你们准备的怎么样？形式确定了吗？”
“还没，这届偏科生太多了，难办。”
“怕都是亚克那小子带起来的风气，我早说不该放任他偏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只要有一项特长能顶尖到把分数补回来，学校就不会让他们重修！”校长抱怨着，“那小子还总能把人吸引到身边——那个孩子现在也跟他关系最好吧？”
“瑞安啊，”莱斯叹气，“他和亚克完全是两个极端，太安静太听话了。要是他俩能结合一下，那都完美了。”
“这么说来…他俩也确实是绝佳的互补搭档。”校长晃着脑袋，“亚克靠天赋吃饭，控魔极其精准轻巧，本身魔力水平却一般般，理论知识更是离及格还远着呢。”
“瑞安是完全相反，在实践中记住的理论、在困境中磨练的魔力水平……却完全没有控魔能力，在治疗处体检时做了个梦就失控了，竟然搞得灭火阵都启动了。”
“要是能中和一下，咱们这届又多俩优秀毕业生。”
莱斯：“两人关系也不错，瑞安不是有重度控魔障碍么，昨天学生建议珠里有人就提议，把有控魔障碍学生房间的魔导器开关和室友的链接起来——虽然讯息上抹去了魔力气息，但这学校里还有谁的室友有这么严重的障碍？”
俩人还是一个水和一个雷，天生就是能玩儿出各种花样的好搭档。
威廉姆摸摸下巴，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他瞧着莱斯手里抱着的水晶球，突然想起一个细节。
那道寻找找隐藏图书室的讯息，魔力气息似乎和那个全校闻名的捣蛋鬼、瑞安的好同桌、好室友一样啊。
这小子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