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学院学徒笔记》末庙

4、第 4 章

　　【“所以瑞安在你手心里写了什么？”】
　　魔兽学老师用手指在黑板上画出一道弧形的抛物线，与此同时莎娜从斜前方丢来一个字条，在空中划出的抛物线与黑板上的完美重合。
　　亚克把字条攥在手心里，并不是很情愿回答这个问题。这是他和瑞安的秘密，他不乐意让旁人知道。
　　他扭头看向窗外，假装没看到莎娜揶揄的眼神。
　　啪。
　　一个小字条又砸到他脑袋上。
　　【“如果你告诉我，我就帮你抄半本学生守则。”】
　　亚克内心有一瞬动摇，但还是回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不。
　　亚克越是遮遮掩掩，莎娜就越是好奇。但她正准备接着讨价还价，台上的老师就转过身，她只好老老实实转回去听课。
　　亚克松了口气，一转头却又对上了一双好奇的目光。
　　瑞安悄悄问：“字条说的什么？”
　　亚克：“垃圾信息，不必在意。”
　　瑞安十分乖巧的信了
　　亚克满意了。
　　他越看越觉得瑞安单纯又可爱。
　　尤其是现在这样，他说什么就信什么，毫无防备信赖的模样，简直和躺在手心露出肚皮的小兔子一模一样。
　　他灵光一闪，立即抓起笔，在纸上刷刷刷画起来。
　　瑞安正听课听得认真，虽然这些魔兽知识对他而言就像是血液与骨骼一样，早已成为他的一部分。但他对这些魔兽的认知都是站在实战角度，如今从学习的角度再认识一遍，也能获得一些启发。
　　忽然，一根手指戳戳他的胳膊肘，递来一张纸。
　　瑞安拿起来看了，上面几团乌漆麻黑的线堆在一起，比毛线还要难解难分。
　　他看着纸上的线条，心中十分茫然。
　　亚克在线团边上打了个箭头：“你。”
　　瑞安：“……我？”
　　亚克：“这是你啊！”
　　瑞安再次瞅了瞅那团歪歪扭扭的线，谨慎的判断：“……校园霸凌？”
　　“什么？怎么突然说到霸凌了？你被人欺负了吗？”亚克没想到自己能听到这种惊天消息，立即严肃起来，“谁欺负你了？”
　　瑞安：“……”
　　“厄，不，好像，是我误会了。”
　　亚克：？
　　他有些怀疑的看着瑞安：“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不过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来告诉我。”
　　“……”瑞安把视线从那团线条上移开，十分困难的学习转移话题，“嗯……你说那是我？”
　　“对啊，珍珠兔！”
　　瑞安：“……珍珠兔？”
　　小天才一脸理所当然的指着画，好像凡是活着呼吸的人都合该看得懂这幅画一样。他的自信甚至让瑞安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正常人都是这么画画的？
　　亚克：“别不服啊，真的很像你——”
　　亚克一手指着线团上两块不明长方形，一手在头顶支起个兔子耳朵：“你看这个耳朵——”
　　魔兽学老师：“同学们，见过丛林兔吗？那是一种除了捣蛋什么都不会的魔兔——现在请大家转头，最后一排——对，就像亚克同学现在这样。”
　　十几个人齐刷刷的转头，看向亚克。
　　一阵寂静。
　　“哈哈哈哈亚克，不错的耳朵！”
　　“我们亚克可比丛林兔可爱多了哈哈哈……”
　　亚克的兔子耳僵在脑壳上，上下两对耳朵都跟煮熟了似的。
　　他故作镇定，放下手试图装作无事发生：“我只是怕你们听着课睡着，特意表演一下让你们精神一下而已。”
　　老师一挑眉：“哦，亚克同学是在暗示我的课无聊到让全班人都昏昏欲睡？”
　　亚克：“……没有！”
　　怎么又一个被害妄想！跟贝提克是一家的么！
　　“很好，那么本堂课的作业就是总结兔类魔兽的特征，下节课由亚克同学来给我们上台演示。下课。”
　　亚克哀嚎着一头撞进桌子。
　　……
　　凯利吹破了个鼻涕泡，打着哈欠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见他的好伙伴贝提克兴致冲冲的围到他的好同桌身边，装模做样的哀叹。
　　“啊，可怜的亚克，可怜的要写一片检讨、抄两遍学生守则、还要做课堂展示的亚克！我真替你难过啊哈哈哈。”
　　亚克真的有些委屈了——他最不擅长魔兽学，就是真变成个兔子也展示不来啊！
　　他不想抬头，脑袋贴着桌沿，瘪嘴：“别说了，讨厌鬼。”
　　贝提克迟疑了一下，伸手想去拍拍趴在桌子上不起来的男孩的肩膀——他似乎是真的受了打击了——好吧，或许之前那份检讨里有半份应该是他的责任。
　　贝提克伸手去戳亚克，犹豫着怎么开口，突然被亚克的新同桌看了一眼，一下子忘了要说的话，伸出去的手也停在半空。
　　“亚克，这样吧，我可以帮你抄一遍学生守则。”
　　亚克猛地抬起头，眼睛里亮光闪闪，就像是要抱着莎娜亲一口似地——莎娜不由自主的看了瑞安一眼，接着把剩下的话说了出来：“不过你得告诉我瑞安在你手心里写了什么。”
　　瑞安意识到上课时亚克收到的字条上大概也是类似的内容。
　　他想了想，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不可说的——虽然不知道这个叫做莎娜的女生为什么会对这种问题感兴趣，但他希望自己能帮到亚克，于是主动回答：“谢谢，替他抄守则。”
　　“不用客气瑞安——要谢也应该是亚克这个惹祸精来谢。”
　　亚克不大开心的撇嘴，带着点不满和抱怨的嘟囔：“莎娜，你没睡醒吗，瑞安的意思是他写的就是‘谢谢’还有‘替你抄守则’这两句话。”
　　“还有‘抱歉’。”
　　瑞安补充。
　　“就这样？”莎娜怀疑的看着两人，“既然已经有瑞安帮你了，怎么还要我也代抄？”
　　“当然是因为我拒绝了啊。”亚克一脸理所当然，“怎么能让新同学一来就帮我抄东西。”
　　莎娜：所以老同学就可以随便压榨了？
　　瑞安指尖在掌心扣了扣，顶着女孩是视线有些紧张。
　　因为他没有完全说实话。实际上亚克当时还和他“说”了一句话。
　　【你很可爱】
　　亚克和瑞安相视一眼，虽然没有任何言语，这一刻他们的心思都被照亮了一般，十分有默契的将这句话藏了起来。
　　莎娜敏锐的注意到两人若有若无的眼神交流，顿时觉得自己那颗不为人知的腐败的内心得到了满足。什么被老同学杀熟都被抛之脑后。
　　凯利打了个哈欠，注意到了贝提克站在一边，手仍莫名其妙的悬停在空中。像是戳某人戳到一半突然开始发呆了一样。
　　“贝提克？你为什么这个动作？”
　　“厄……没什么。”
　　贝提克僵硬的收回手，心中满是疑惑：怎么感觉，这个亚克护得要紧的新同学……眼神有点可怕？
　　那头莎娜又问起了魔法属性，这对她十分重要，关乎相性问题。
　　而亚克将莎娜的问话视为对他的质疑，十分不满：“都说了是风，除了风还有谁能……”
　　瑞安：“电。”
　　亚克：“……”
　　凯利揉揉眼，伸手拍了拍呆若木鸡的亚克，宽慰道：“‘你以为你是最懂他的但在他心中你是不可替代的’这种事也是常有的，别往心里去。”
　　“至少你还有我们……虽然我也并不觉得你就是独一无二的。”
　　亚克悲愤道：“滚！”
　　他转而看向瑞安，难以置信的问：“怎么可能！不是风，那你是怎么从二层瞭望台跳下去的？”
　　瑞安迷茫，但乖巧的回答：“我有腿啊，用腿跳就行。”
　　亚克：“……不是，我的意思是——那是中塔二楼，你就那么用腿跳了下去，没有受伤吗？”
　　贝提克瞪大了眼：“中塔二楼！亚克，你之前可没跟我们说过还有这回事儿！”
　　亚克：“又不是我跳下去的干嘛要让你们知道……我知道不就好了。”
　　凯利、莎娜以及贝提克：为啥你知道就好了？
　　但他们很明智的没有问出来，他们很清楚如果这时候问了亚克一定会把话题带向回不去的深沟——现在他们对从二楼跳下来毫发无伤的瑞克比较好奇。
　　七八米，正是一般学生来不及聚起元素、不借助魔法掉下来又一定会受伤的高度。
　　瑞安被几双炯炯有神、满是求知欲的眼睛盯着，显然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往他最熟悉的人身边靠了靠，寻求安全感：“受伤？这个高度不会受伤啊。”
　　男孩偏着脑袋，拿手比划了一下：“即使是无面猿也能跳下来。”
　　亚克头顶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无面猿？”
　　贝提克想了想：“我知道，是一种与人体型很像的魔兽，在同类魔兽里属于属于较为笨拙的。”
　　瑞安点点头，对贝提克的印象稍有改观。
　　他原来不是个只会嘲笑亚克的校园恶霸。
　　——就因为取笑了亚克两句，检讨次数远远小于某人的贝提克差点就成了一个校霸。
　　亚克：“你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贝提克：“如果在我叫你去图书馆的时候，你能答应个一两次，相信我，你也会知道的。”
　　亚克嘟嘟囔囔着：“我才不要坐在那个连太阳都看不到的牢笼里一坐一下午，跟个傻帽似地。”
　　“你说谁傻帽？”
　　“谁答应说的就是谁。”
　　贝提克气恼，又要去打亚克，被后者灵活的闪开了，还拉着瑞安的手耀武扬威的挥了挥，得意至极的扬眉。
　　懂得多又怎样，新伙伴不还是和我更亲近！
　　贝提克：谁和你抢这个了，MDZZ。
　　“说起来图书馆……”莎娜若有所思，看向亚克，“亚克，你之前不是说知道学校有个秘密图书馆吗？”
　　亚克忽然紧张：“……厄。”
　　是有这回事儿。
　　那是几个月前——
　　当时他拒绝跟贝提克和莎娜一起去图书馆，并表示“天天往图书馆跑，小心学成书呆子”，贝提克回敬他“小心毕业了都说不出图书馆有几层”时，他一时逞强，表示：“我不仅知道！我还知道学校有个秘密图书馆！你们不知道吧！”
　　然而实际上他确实不知道图书馆有几层。
　　他当时只是结合听到的怪谈，随口编了个瞎话而已。
　　他小心翼翼的吞咽口水，他并不怕在凯利等人面前丢脸，但现在瑞安可也在场……
　　“你之前还说，那个地方必须要有火、水、草、电、风五种元素才能开启？”
　　那是因为班里恰好没有用电的学生。
　　亚克额角渗出汗珠：“嗯……你记错了吧……”
　　“不可能，我还录音了。”
　　莎娜从兜里拿出一小块黑黝黝的石头，亚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但是光咱们几个不行，还得有个电属性的人……”
　　“……我可以问下为什么要录音吗？”
　　“这么重要的事，当然得记录下来啊！不然忘了怎么办。”
　　拜托你们忘了吧。
　　莎娜的眼神逐渐怀疑：“你不是在撒谎吧，亚克？”
　　亚克立即紧张起来：“没有！只是……你们看，我还有这么多东西要写呢。”
　　如果贝提克说要帮忙写就说嫌弃他的字丑。
　　如果莎娜说要帮忙写就说大丈夫做事一人当，不能让女生帮忙。
　　如果凯利……算了吧，凯利不可能帮忙的，他都又要睡过去了！
　　亚克心里的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响，但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了。
　　瑞安：“亚克，那个、我替你抄吧，本来，你也是被我连累的。”
　　亚克：“啊……这……”
　　“我还可以给你讲魔兔……我擅长的只有这个了。”
　　亚克：“厄……”
　　“然后，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探险，我想和你一起。”
　　瑞安眼含期待，像只小兔子似的由下向上抬眼看着亚克：“好不好？”
　　亚克：。
　　亚克：“好。”
　　亚克一不小心咬住了自己的舌尖，莎娜和贝提克欢呼起来，瑞安觉得自己帮上了亚克的忙，也满脸的高兴。
　　只有亚克心中流淌着不为人知的苦涩汁液，舌尖又疼又苦——大概这就是谎言的味道。
　　可真是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