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学院学徒笔记》末庙

3、第 3 章

　　“……因此，你不仅要写检讨，还要把学生手册抄两遍？”前桌贝提克扭过脸，幸灾乐祸，“活该！让你欺负凯利！”
　　“算了吧贝提克，别一副正义使者的样子了，之前凯利拿草蔓挠我痒痒时你可没有这么说过！——而且如果不是你放的火我也不用写检讨！”
　　“哦，那谁知道呢，反正教导主任没有找我。”
　　亚克拍案而起：“你——”
　　凯利见势不妙，连忙上前一步试图平息战火。
　　“算了吧算了吧，你们就各退一步——”
　　亚克和贝提克齐声：“闭嘴！都是你的错！”
　　凯利：……
　　小胖子撸起袖子，嗷的一声扑过去，三人在教室后面滚成一团。其他同学熟练的把自己的桌子椅子往前搬了一排，给他们充足的闹腾空间。
　　“唉，这帮只知道打架和吵架的小男生……”
　　莎娜叹口气，擦了擦手里的小镜子，站起来，手臂一挥。
　　教室内凭空生出一阵风，三个团在一起的人风滚草似地，直接被风吹出了门。
　　啪叽一声，风滚草落地，荡起一圈尘土，过路人纷纷侧目。
　　尘土散去，三人各自趴在地上。
　　贝提克：“……为什么莎娜吹球的时候这么厉害？”
　　凯利：“只有吹球的时候。”
　　亚克：“是啊，只要是个球。”
　　贝提克转头：“你是不是在骂我是个球？”
　　亚克：“……我没有！是你自己疑心病太重！”
　　凯利老好人似地摇头晃脑，用自己的后脑勺擦着地板：“嗨，算了算了，各退一步……”
　　“你倒是先别挑事啊！”
　　莎娜敲敲后门，及时阻止了再一次预备爆发的大战。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趴在地上的三人，十分疑惑为什么他们还摊在地上不起来——不过，创世神啊，她从来就没搞明白过这三个男孩子的脑回路。
　　莎娜蹙着眉，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蹲下去拍了拍亚克：“说起来，亚克，你说那个孩子会来我们班？”
　　“厄，教导主任是这么说的。”
　　“帅吗？”
　　亚克想说“没我帅”，眼前闪过那双眼睛，不由自主的改了口：“……帅的吧。”
　　贝提克、凯利：？？？
　　贝提克喃喃：“听见了么，那个自恋的亚克竟然会夸人了，我一定是中了幻术……”
　　亚克：“……”
　　莎娜的眼神也变得奇怪，隐隐透露出诡异的友好：“唉，亚克，这样啊。你放心啦，我不会跟你抢的。”
　　亚克恼羞成怒的跳起来：“你们脑子里都是什么废料啊！没有这回事儿！我们不熟！”
　　“好了好了，你们不是、你们没有。”莎娜安慰小孩般，转移话题，“他是什么魔法属性的？”
　　亚克想了想：“风吧，我猜。”
　　莎娜的眼睛里重新布满忧郁的乌云：“风系和水系的相性可不算好啊……”
　　亚克生气：“嘿！”
　　“我跟他没关系，还差点成了他的替罪羊！还害我写检讨！我讨厌他！”
　　瑞安一踏进门就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自己。
　　说出这话的人太眼熟了，半天前他们还一起被教导主任吐沫星子喷了半个小时，之后各领了一份惩罚。
　　那个金头发的男孩子，好像叫亚克？
　　他的声音太大了，全班人都听得见。
　　即使瑞安装作对方口中的“他”并不是自己，也只会使场面更尴尬。
　　他收回准备迈进教室的脚，想要在踏进去之前在思考一下怎么面对他未来的同学，却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
　　“马上就要上课了，别在门口发呆——咦？你谁？”
　　教室里其他人的目光瞬间转向前门，包括后排打打闹闹的四人组。
　　瑞安承受着十几双视线，不安的向后退了两步，他缩着手指，如果不是手里还抱着包，他早紧张的啃指甲了。
　　现在应该干什么？打招呼吗？怎么对这么多人打招呼？
　　密集的视线让他的眼神无处躲闪，无论看向哪儿都会对上一双或多双好奇而探究的视线。
　　他觉得自己已经沉默的太久了，或许有两分钟了？但他唯一能做的仍然是不断转移视线，不死心的寻找一个谁都看不到的角落。
　　可这样的角落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他现在就是所有人视线的中心。一整个班的眼睛都盯着他，等着这个陌生人说些什么。
　　而瑞安的眼神就像只误入罗网的麻雀一样，□□西撞，慌乱之间撞进了最不该撞见的地方，那个第一个公开表示讨厌他的人的所在。
　　对方也在看着他。
　　他骤然紧张起来，脚后跟慢慢退到门边。
　　对方讨厌他是正常的，任谁被别人无辜牵连着挨骂都不会开心。
　　更别提和那个人还要做同学。
　　他或许应该现在立即转身，找到教导主任，申请调班。
　　亚克注视着他，出乎意料的忽然笑出声。
　　那笑声没有丝毫恶意，在安静的教室中格外突出。
　　其他人的眼神齐刷刷的转移到亚克身上。
　　他晃着手指，满脸“你们真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矜持些，各位，咱们矜持些……怎么跟没见过好看的人的原始部落似地。”
　　随后他拍拍胸口：“咱们又不是没有帅的——这么大一棵校草摆在你们面前随便你们看，干嘛舍近求远对吧？”
　　其他人立即迫不及待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嘘——”
　　教室里一大半人的注意力都从瑞安转移到亚克身上，对后者见缝插针的自吹自擂进行无情的否定。
　　亚克浑不在意，十分熟练的继续挑火：“嘘什么，我说的可是大实话！”
　　这副景象平日里也会上演多次，没人觉得突兀，也没人觉得奇怪，十分自然的开始起哄。
　　除了和亚克相处最久的凯利几人，他们一眼就看出后者突然跳出来的真正原因。
　　小胖子凯利拉过贝提克，在亚克眼皮子地下、用四人都能听到的声音“悄悄”咬耳朵：“某些人怎么帮新同学解围了？我刚才不是听到某些人说他讨厌谁来着？”
　　“别胡说！”
　　亚克紧张的跳起来捂住小胖子的嘴。
　　然而他能捂住一个人的嘴，却捂不住三个人的。
　　贝提克接替了凯利的使命：“我也听到了，说的超大声。”
　　莎娜：“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贝提克：“谁知道呢，青春期的小孩就是这么反复无常。”
　　莎娜咂嘴：“啧。”
　　亚克：“……”这些人真是我朋友？不是上辈子的债主之类的？
　　亚克想，这下麻烦了。
　　如果是我，刚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在说“我最讨厌他了”之类的话……
　　大概我会跟他打一架。
　　但小珍珠兔看起来那么纤细，肯定做不出打人的事，只怕是会自己一个人悄咪咪的黯然神伤暗自垂泪……
　　啊!可怜的瑞安！
　　亚克顿生出一种保护欲。
　　虽然这种保护欲来的毫无根据，尤其是在对方的行为让他喜获一份罚抄的情况下。
　　如果是别人，对瑞安不说厌恶，也至少没什么好感。
　　但亚克不一样，他是个将换位思考践行到极致的人。
　　换句话说，就是他觉得自己在那种情境下，必然也会撒丫子就跑。更何况，瑞安这不是最后还回来了么。
　　这可比他自己高尚多了。
　　而且他真的好好看。
　　作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小亚克在美色面前选择性遗忘了“这人是可以空手从二层跳下来的”，满脑子都是得把误会解释清楚。
　　美色熏心的傻学生看向门前，却发现瑞安已经没有站在那儿了。
　　他四处张望着：“他人呢？”
　　“我在。”
　　背后突然传来少年的声音，亚克被吓了一跳，差点扑到贝提克身上，但被后者嫌弃的提住了。
　　他若无其事的直起身，对着瑞安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叫亚克。这三个一看就不太聪明的人分别是贝提克、凯利、莎娜。其他人都是闲杂人等，不必理会。”
　　莎娜：“他是不是打算当作自己没说过‘讨厌他’？”
　　贝提克：“总有傻瓜以为自己能让时间倒转。”
　　凯利：“我决定在他对我们的评价从‘不太聪明’改成‘很聪明’之前不会帮他圆场了——没错，他刚说他讨厌你呢，瑞安。”
　　亚克的笑容裂开了。
　　但不要紧，这都是小场面。
　　亚克笑容僵硬，亚克面不改色：“那句话我可以解——”
　　他的解释再次被群众的声音打断。
　　“说我们是闲杂人等——亚克，你是不是忘了上次魔阵学作业……”
　　亚克：“魔法师的事儿怎么能叫抄呢……别在新同学面前污蔑我！……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瑞安你听我——”
　　“别听他的瑞安！听我们的！”
　　“群众的声音才是真理！”
　　“你知道‘魔阵学作业’有四种写法么？”
　　教室中一时间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已经没人在乎瑞安是谁了，他们自然的将对方当作同一战线的伙伴，对亚克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紧张的少年嘴角的线缓缓展开，轻轻抿出一个细小的弧度。
　　窗外阳光正好，十几个人的班级哄闹着、嬉笑着；刚刚踏进门的授课老师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翻阅着，等着这帮小崽子们平静下来。
　　他听见了鸟鸣，青春的气息穿过叽叽喳喳的鸣叫，从记忆中那片灰蒙蒙的天空上盘旋离开，又在喧嚣窗口刻意放慢了脚步，就这么留了下来。
　　亚克仍在不断试图澄清他真的很喜欢瑞安，只是总会被人促狭的打断。
　　瑞安没什么与人交往的经验，但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即便亚克不做任何澄清，几句话下来他也能感觉出对方那句“讨厌”不过是少年心性的气话。
　　反倒是他自己——无论是那场爆炸还是当下对方被群起而攻的起哄，应该道歉的是他才对。
　　只是……亚克现在似乎忙着和同学友好交流，大概没工夫听他说话。
　　瑞安想了想，伸出右手，悄悄碰了碰那个亚克放在桌下的手。
　　阴影中没人能看见他们指尖的小动作。
　　指尖蹭开虚握的手指，在对方掌心动了动，写下几个字。
　　桌面上同学们仍笑闹着，像是一场小型的狂欢；而在桌下无人可见的空间里，两人的指尖安静的碰在一起。
　　亚克耳根莫名红了红，总有种在做坏事的禁忌感。
　　手指在手心划出文字的纹路。
　　亚克愣了一下，停顿片刻，轻轻摇摇头，又把手松开，悄悄安抚小动物般在瑞安腰背上顺了顺。
　　他的腰好细。
　　莎娜：“在众目睽睽之下私语——啧。”
　　贝提克：“总有傻瓜以为全世界都是瞎子。”
　　凯利：“我不会帮他们圆场的——绝对不会！”
　　瑞安：……
　　亚克：……我真是上辈子欠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