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公子入洞房》一叶倾回

88、第八十八章 左炎

　　发小饱读圣贤书进京后，三拜文曲星，在殿试堂上不遗余力地发挥了自己的才能，金榜揭晓后，大喜，竟是一甲第一名，位列榜首。

　　同行考生纷纷祝贺：“恭喜左兄，喜中状元！”也有不少富家子弟趋炎附势：“左兄真乃罕见的大才子，日后我等还需多倚仗左状元，左状元可要与我等相互帮衬啊！”

　　历朝历代，状元郎最得皇帝青睐，皇帝有意要将公主许给左炎。

　　左炎推辞说：“承蒙陛下抬爱，只是微臣已有心怡女子，臣来京前，曾对那女子许诺：无论有未提名金榜，都一定会娶她为妻。微臣堂堂男儿，怎可轻易食言？请陛下收回成命，玉成我与那女子的姻缘！”

　　他推辞得体，皇帝欣慰其重情厚意，答应了他的要求，收回了成命。

　　左炎叩谢天恩，带着十里红妆回了乐离。

　　一路上，乐离得乡亲们无不奔走相告：“左状元回乡了！”

　　到了乡里，乡邻们叩拜满街道的两侧，左炎下马扶起一位老伯，问：“桑榆她，还好吗？怎未见到她？”

　　老伯是楚桑榆的邻居，摇头道：“不知，我也好些时日未见到楚姑娘了。”

　　左炎心道：这小丫头与他还害什么羞，难道还不知他来迎亲是迟早的事吗？也罢，说到底也毕竟是第一次，即使是亲密无间的发小，也还是可能会怕羞的，他的丫头自幼容易青涩害羞，他也是知道的。

　　骄子停在了屋前，左炎骑下马来，轻轻地敲了敲门。
　　无人应他。

　　这邻里都传开了的，王姑姑也来传达了，小丫头难道还不知他回来了？
　　他又敲了三下，门自动开了。

　　门竟未锁，他心叫奇，走了进去。

　　屋内书桌摆在靠东的窗口，书架还是摆在南边，那时丫头怕门口人走动，扰他读书，让他分了神，就都背了门。还有那熟悉的纱帘长椅，无一不是他走时的模样，一阵温馨，他又回到了家。

　　“桑榆。”无人应他。
　　“桑榆，我回来了，哥哥来接你了！”他推开内室的门，也空无一人。

　　小丫头去哪儿了？怕羞也不必躲到这种程度吧？

　　掀了纱帘，才见门窗爬了些枯萎的藤蔓，不知多久没清扫了，这熟悉温馨的感觉渐渐被清冷覆盖。

　　“桑榆，丫头？”

　　直到他查遍了屋子的每个角落，还是无她的身影，他不安起来，才注意到桌子上布满了一层灰尘，椅子也折断了一只角，倒的倒，裂的裂。

　　他心急如焚，奔了出去，向附近人家打听，大伙儿摇头的摇头、摆手的摆手：不知，确是好些日子未见到她了。

　　问了好些人，一概不知。

　　“左大哥别急”，翰林院编修杨源道：“嫂子说不定只是有事出去了，看屋内这状况，应该出去小半月了。”

　　左炎却道：“不可能，我了解桑榆，她不会出去这么久连门也不锁。”

　　另一编修赵子彦问：“左大哥要回乡迎亲，是派谁提前告知楚姑娘的？”

　　左炎：“是一姓王的姑姑，她多日未回，我怕耽搁了吉日，就先回来了。”
　　“那王姑姑呢？”

　　杨源也道：“找到王姑姑也许就能知道楚姑娘的下落了。”

　　三人商量着，差人满大街地去找王姑姑。

　　午后，溢彩的阳光稍纵即逝，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氤氲着雾气，弥散不去，让人生了惆怅与焦躁，一直延续到了傍晚。

　　寻王姑姑的人回来了，摇头叹息，没找着。

　　左炎一夜未眠，备了些香烛水果供奉在观世音菩萨佛前，叩拜祈祷：保佑丫头平平安安，早日寻回。

　　第二日，天气放了晴，几个人开门时，终于见到王姑姑了。

　　是她自己回的，发髻凌乱，衣裳脏污，不修边幅，满身泥垢，浑身上下散着难闻的气味。
　　赵子彦问：“王姑姑这是怎么了？可见到楚姑娘了？”

　　这一问才知王姑姑在去楚桑榆家的路上不慎摔了一跤，掉进了深坑中，今日早上一樵夫路过，听见了她的哭喊，才被救了出来。

　　王姑姑怒气未消，骂道：“那般天杀的小兔崽子们，竟整出庞然大洞来，可真缺心眼！”又回：“别说向楚姑娘告知迎亲一事了，我连她的面都没见着！”

　　左炎黯然惆怅心急如焚，他加派了人手去寻找，还是未果。

　　“怎么，楚姑娘不在家？”王姑姑问。
　　杨源：“岂止不在，人直接消失了，像蒸发了一样。”

　　赵子彦想了个法子：“实在不行，干脆下告示寻人吧！”
　　杨源应道：“对、对，贴个告示，总能找出点线索来。”

　　三人商量着贴个告示，但告示还未贴，传来一个消息：几月前锦绣坊走水，起了场大火，火势蔓延开来，烧死了好几个绣娘，烧得面目全非，又无人来认领，就一起草草埋了，埋的地方还尚不知。

　　左炎惶恐怛然，问：“哪个锦绣坊？又是哪几个姑娘？”无人认领定是家中无人，在乐离家中无人的姑娘可不多。

　　“还能哪个锦绣坊？乐离不就这一家锦绣坊？”
　　城西的锦绣坊，那不是丫头常去的地方吗？

　　左炎丢魂失魄，大病不起。

　　几个月前，偏又是楚桑榆常去的锦绣坊，时间地点都对上了，众人唏嘘：这楚姑娘十有八九是那些个绣娘中的一人，被烧死了。

　　赵子彦劝道：“左大哥一定要想开些，莫要再负了功名！”

　　杨源劝慰：“凡事不可强求，大哥要节哀保重，嫂子泉下有灵，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般境况！”

　　二人劝了好些时日，可无奈左炎仍日日郁郁寡欢，一口药也喝不进去。

　　赵子彦叹道：“这该如何是好？”
　　二人私下商议：得想个法子打开他的心结才是。

　　隔日，二人请来了戏班子，非拉着左炎要他陪同观赏。

　　赵子彦道：“这严府戏班是从京城来的，左大哥可否赏个面子，陪我们去小观一番？”

　　左炎推辞：“你们去吧，我实在没心思。”几日下来，他已面黄肌瘦，毫无精气神。
　　杨源垂丧着脸：“你这样说，可真扫了兴。”

　　左炎闻言，略显愧疚，因为自己的事给二位同窗带来了不少麻烦。

　　赵子彦见状，向杨源使了个眼色，二人拉拉扯扯，终于将左炎拉去了戏园子。

　　三人坐在台下，“锵”，锣鼓开场，大幕徐徐拉开，出来了两个烟花粉黛的青衣和花旦。
　　二人迈着台步，一人回首一人抬眉，轻轻一点兰花指，飘来了婉转悠长的声儿：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二人面若桃花，轻舞着水袖，仪态端庄，唱的却是悲情的曲子，声声泣血。

　　杨源低声叹道：“竟如此凄凉，早知就不带这伤心人来听这伤心曲了。”他一瞧，左炎已看得入了迷，哭成了泪人儿。

　　很快，下了一场痛痛快快的磅礴大雨，戏正唱完，台下人迅速都解散了，来人送上了几把伞，呈给了三位官人。

　　二人帮忙撑着伞，左炎坐在原位却如何也不肯走。
　　这人是拉来了，却拉不走了。听完了这戏，心结不仅未打开，倒像是变得永远都打不开了。

　　文弱书生，本就体质不好，经淋这场大雨，又病倒了。

　　请来了医师，医师道：“入骨相思已成疾，心病还需心药治，真个痴情儿郎啊！”

　　两位编修又想尽了法子，寻来了一面古琴。

　　杨源道：“要这琴有何用，我等又不会弹？”
　　赵子彦说：“我们才上任，还是个小小七品芝麻官，就先将就着用吧。”

　　***

　　一日，二人正在左炎的房里替他换药，屋外传来了一阵琴声。

　　声声悠扬婉转，再无那日的凄凉悲怆，也不似雨过天晴后那般欢愉开明，而是渐明渐暗，渐起渐息，如潺潺的溪水淙淙流淌，又如晚风拂过，是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射在深谷幽山，岁月静静流淌，徐徐送入屋内，每个音符都敲打在人的心上，让人身心愉悦。

　　二人大喜过望：这乐离阁请来的舞姬果真名不虚传，连他们这不同音律的凡夫听了都百感交集，何况是害了相思的痴情郎？

　　左炎听了琴声果然有了反应，微微一震，坐起身来。

　　二人忙问：“左大哥有何吩咐？”又暗自窃喜：这回该想通了吧。

　　谁料左炎刚坐起，又躺下，蒙上被子，只道：“好吵。”
　　二人无奈，只得出了屋子，叫停了琴声。

　　但在次日，左炎竟起了床。

　　还是一副忧愁淡漠的病容，但相比起前几日，气色已好了很多。

　　赵子彦见有了起色，又劝道：“左大哥可千万不可自甘堕落，功名来之不易，一定要珍惜好当下，莫要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左炎感激道：“好兄弟，你们的好意我都明白，只是……”他看向窗外的落叶，散了愁容，淡淡一笑：“我想听琵琶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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