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此深海之物》沙窦shadow

66、床和抱枕和梦

　　六六。床和抱枕和梦
　　“你要是买一口无烟的加热锅，在家里做饭会方便很多。”
　　wesker看着一块块方便面碎块在锅里变得柔软，然后变成一团一团，最后香味往外冒，很轻易地就充斥整个潜水艇的内部空间。他单手端起锅，把面条平均倒进两只碗里。
　　“有那种锅吗？我会考虑的。”
　　Adam已经在就餐的地方坐好了，等着面条上桌。
　　“——我开动了。”
　　“喂喂，这么坦然的样子可不像你啊。”
　　Adam把其中一只碗拉得离自己近一点，提起一筷方便面来，很熟练地转转手腕将面条卷在筷子上，吹吹热气：“我让你睡我的床，我吃口你做的饭怎么了。”
　　“睡……我今晚要住在这里吗？”
　　wesker没坐下。他的语气多少透出点不安来。他本来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如果要想制造坠海身亡的假象，至少48小时内他们都不应该再露面了，就算之后Adam去上学也有暴露的可能，但那也都是后事了。但相比起这个，要留在这个潜水艇里更让他有点手足无措。
　　“嗯。你不愿意吗？”
　　Adam抬头。
　　潜水艇里的光是绵绵的白色，在外面海水的影子下浮着灰色的过渡。什么光都没有，头顶有船经过，但声音也传不到下面来。闷进深水后，沉默也会有声音，这种声音是持续的，以此为底音的沉默之中，有规律地敲着从控制室传来的潜水艇机械和雷达的轻响。
　　片刻后，wesker在桌边坐下。
　　“我知道啦。”他说，然后开始吃饭。
　　Adam也动着筷子。他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wesker就不笑了。那个怪盗的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是在做饭的时候，还是在洗澡的时候，或者帮自己取出子弹的时候，又甚至是从一进潜水艇就消失了，Adam没有留意。
　　他跟着又瞟了一眼。
　　wesker的脸被绷带遮挡得严严实实。新的绷带是Adam亲手准备的。视线从wesker的头顶越出去，撞上不大的客厅另一端的墙壁，上面安装了一只架子，上面放着一个带软垫的宝石盒，里面是那块蔚蓝色的名为“希望”青金石。
　　“……蓝色。”
　　“哈啊？”
　　听到Adam发出声音，wesker就抬起头来。
　　“不，没什么。吃完饭之后，把你的摩托车搬到客厅里来吧，深潜的时候需要那个舱室一起装水。”
　　“嗯，就听你的。”
　　地面上的一切事物都被海水隔绝开来，海洋、天空和陆地对于彼此来说都是那么温柔又无可逾越的屏障。潜水艇向更深处的海底埋下去，wesker看着窗外，这是他第一次跟随潜艇到达那么深的地方。虽然深海没什么参照物，但他本能地感觉他们肯定已经离刚才落水的地方很远了。
　　“已经十点多了，我要去睡。”忽然Adam的声音从身后传来，wesker转过头，看见Adam已经脱了外套，手里抱着被子，用手指着旁边的一扇门：“你睡那个卧室。”
　　“我睡沙发好了，从各种角度上来说，我都不应该是睡卧室的那个吧。”wesker说道。

　　“好，那你睡沙发。”
　　Adam完全没在客气，他把被子扔到了沙发上，然后往上面扔了个枕头。他做完这些，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不知道在打算些什么，但一个字也没说，就进卧室去了。
　　看着沙发上的枕头和被子，wesker发了一会儿呆。
　　潜水艇里的灯都关掉了。之前的一切似乎都是梦，根本打破不了这一日的宁静。wesker的摩托停在客厅里，上面的水也在刚才不久被毛巾擦干了。海洋仅有的光彻底在黑暗的空间显出阴沉的颜色，打在wesker眼睛的位置。并不刺眼，几乎不可见，但不知为何令人非常地在意。他不知道Adam的窗是不是能封闭的，他在里面没有见到窗帘，于是他把被子拉起来，盖到头上。
　　沙发不短，但wesker伸了伸腿，脚还是露在外面了。于是他侧过身，蜷缩起来。枕头也用不上，因为沙发的扶手枕起来更加舒服，扔到地上显得有点不尊重别人家的棉花，于是便抱在怀里。
　　两点多的时候，Adam从床上起来。其实说实话，他没有实际看上去的那么平静，而且后背中弹的地方隐隐作痛，面朝下的睡姿也不是他所习惯的。睡不好，就醒了。他从卧室摸出来，看看客厅里的怪盗有没有在搞小动作。
　　没有。wesker在沙发上睡着，非常安静，呼吸缓慢而粗沉，被子下面像个小山包一样缓慢地一鼓一鼓的。
　　Adam走近前。因为地毯，他的脚步没有半点声音，而睡前散开的头发顺着身体的方向垂下，像一条黑色的影子一样，飘到沙发旁侧。
　　wesker没有解头发，看来对他来说这个地点并不能感到完全安心，额前的红发和绷带都睡得有点毛燥，这个距离Adam只要稍微一扯，那些绷带就会从男人的脸上脱落下去。
　　Adam还是伸出了手，只是在快要接近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Adam……”
　　“！”
　　wesker出了声。Adam以为他醒了，吓了一跳，手顿在半空。
　　“……瘦了。”
　　“？”
　　Adam夹起眼睛，黑暗中他的表情很是迷惑。
　　他看了看被子下面，wesker胸前鼓鼓的，好像抱着什么东西。枕头没在他脑袋下面，也不在地上，所以他抱着枕头。
　　“……这么小……”
　　Adam看到wesker的手在被子里面揉了那枕头一把。
　　“……多吃点。”
　　在做什么梦啊这混蛋。
　　……
　　wesker是被混浊的空气闷醒的。不过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Adam也迷迷糊糊地出来，第一件事是进了控制室。
　　潜水艇震颤了一下，开始上浮，随着门的打开，清晨海面的新鲜空气爆发般涌进艇内，一下子就让人清爽起来。
　　“你起得蛮早。”
　　Adam从控制室出来，看了看wesker。
　　“啊，早……你也。”
　　wesker掀开被子，皱巴巴的枕头从里面掉出来。
　　“我知道一个没有人的海岸，大概二十分钟后就能到，你从那里上岸。接下来我会请两天的假。”Adam对wesker说。
　　“那剩下的方便面留给你当早饭吧，你冰箱里什么都没有。”
　　“……行。”
　　Adam点了点头，进了洗手间。wesker坐在沙发上，揉了揉头发，想揉揉眼睛，但因为绷带隔着摸不到。坐着毛了一会儿，才起身把被子叠好。
　　最后一个角儿也抻平整了之后，Adam正好从洗漱完毕出来，穿上了风衣，头发也整整齐齐绑好了。
　　“有件事我昨晚没问，”他说，脸上还带着洗脸后又刚刚擦干的水雾感觉，“你准确在我遭到袭击的时间点出现——你是在跟踪我吗？”